第355章 唯有城前清川水，恨不西流到洛阳
“善德殿里有善德，金城何处觅君王。
月冷空余孤影伴，风轻只留旧日长。
天涯路远情难寄，海角云深念易藏。
唯有城前清川水，恨不西流到洛阳。”
李世民瘫坐在一把木椅上，面前桌案摊开一纸信笺，那笺纸质地棉韧、光洁如玉，一看就是产自于大唐宣州。
纸上几行诗错落有致，字迹娟秀，诗中一字一句无不是透露着对李世民的思念之情。
只听“吧嗒……吧嗒……”两声，诗尾那句恨不西流到洛阳变的模糊……
原来一代雄主李世民哪怕是九五之尊，念完这首诗却也是潸然泪下。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李世民纵是心如铁石，却也难免多情，内心中那块最柔软的地方好像被利刃刺中。
他连忙用手指在信上乱抹，欲图拭去泪水，不抹还好，那字迹越抹越糊……
诗是新罗女王金德曼写的，这是她的绝笔。
自从金城一别，金德曼对李世民相思成疾，于公元六百四十七年，贞观二十一年郁郁而终，年仅四十岁。
消息很快传到长安，又从长安传往撒马尔罕。
如今战事尚不明朗，李世民没有时间悲伤。
正是:
一朝登峰坐君王，长恨此身太匆忙。
惨淡营营天下事，多情却作负情郎。
自怛罗斯一战之后，唐军虽然略占上风，但大食主力仍在。
穆罕默德率领大军退守木鹿城，而唐军进驻撒马尔罕。
两军只有局部冲突，再无大战，一晃半年已过。
怛罗斯一战以后，穆罕默德彻底认清大唐实力，不敢轻举妄动，因此坚守木鹿城。
而大唐这边也认为一口吃下阿拉伯大军没那么容易，为了减少伤亡，李世民再次使出拖字诀，打消耗战，这一招在他的军事生涯中屡试不爽。
毕竟你大食兵马远离本土，身后是苍茫无边的伊朗高原，道路艰险，粮草难运。
而唐军身处富饶的两河之地，身后是西域，再不济从江南走大运河运粮到洛阳，再从洛阳到关中，从关中到前线，虽然也是路途遥远，但官道纵横，多是坦途，可比阿拉伯运粮轻松的多。
贞观二十一年夏。
木鹿城。
穆罕默德下榻之地。
众将齐聚。
穆罕默德依旧耷拉着眼皮道，“如今两军对峙，半年有余，也不是个办法，当退当进，诸位议一议吧。”
阿比道，“大王！我看那李世民把大军驻在撒马尔罕，分明是瞧不起我军！”
“哦？何出此言？”
“撒马尔罕地势开阔，无险可守，不如引军击之！”怛罗斯一战之后，阿比不甘心总想着报仇雪耻！
苏富扬反对道，“万万不可！那李世民深通韬略，我看他就是故意在撒马尔罕驻军，引诱我军上钩！当下着木鹿城易守难攻，不如就此坚守，以待时机！”
穆罕默德点点头无奈道，“可是我军粮草转运困难，几十万大军每天要吃掉多少粮食你知道吗？”
“再拖下去，我军粮草不济，必然军心涣散，木鹿城哪怕是铜墙铁壁，可不等唐军来攻，我军自溃！”
“大王英明！依末将之见，不如退军！”阿史那欲谷一扑愣大脑袋提议道。
“退你个大头鬼！”
一听要退军，阿比气不打一处来，抬腿就要踹阿史那欲谷。
欲谷这次可有经验，把屁股往下一坐，就地一滚，自己轱辘轱辘躲开那一脚。
欲谷起身道，“嘿嘿！没踢着！”
阿比大怒，还要上前行凶。
穆罕默德大怒，“阿比你也太过于放肆了……本王还没死呢……”
阿比气不过道，“大王！去年就是这小子说什么五胜论！结果呢？一败涂地……就连奥斯曼……都……都战死沙场！”
“那可是我的好兄弟啊！”阿比嘴上说好兄弟，心里却乐开了花，奥斯曼一死，又少了一个王位竞争对手！
欲谷不服气道，“那能怪我吗？我料事如神，提前建议大王在天山埋下伏兵，谁知道两万人没打过三千啊！竟然让那个李道宗冲了出来！”
阿比怒道，“你还敢狡辩？”
“好了！好了！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还是先定下来是进是退！欲谷你继续说！”
欲谷道，“末将和李世民打了一辈子的仗！太了解他的风格啦，现在他就是想空耗我军粮草，然后就会大举进攻！”
“大王如果不退！必然中了李世民的奸计！”
“那你说退到哪里最好？”
“大王！要退就退的彻底！直接退到德黑兰！那是波斯重镇，距离本土又近，可为屏障！”
穆罕默德仔细琢磨着众人的建议，如今大食分为三派，主战派以阿比为代表，主守派以去苏富扬为代表，主退派以阿史那欲谷为代表，众人各有各的道理。
穆罕默德思忖片刻以后，确定采取阿史那欲谷的建议，不过话到了他的嘴里，就不叫撤退！而是战略收缩！
“欲谷说的有道理，本王决定进行战略收缩，全军退到德黑兰一线，如此一来再无粮草压力，他李世民如果敢越过数千里高原而来，本王定然让德黑兰成为他的葬身之地！”
穆罕默德发话，无人敢不从。
于是他部署道，“传令下去，三日后徐徐后退，绝不能乱！对了！再给喀布尔的守军发去命令，让他们同时撤退！”
齐亚德问道，“那……总督艾布那里……是不是也得撤啊！不然就会被李昭和李世民两面合围！”
“没错！让艾布也赶紧撤回来吧！”
三日后，大食开始全面收缩战线。
李世民很快收到消息，于是召集众将商议对策。
“诸位！大食退军了！我们是进是退啊？”
众将一听，欣喜不已。
程知节笑道，“哈哈哈，怛罗斯一战，定然吓破大食鼠胆！”
尉迟敬德嚷道，“陛下！那木鹿城易守难攻，既然大食主动让出来，岂有不占之理？”
李世绩忧虑道，“这大食似有高人啊！”
“茂公何出此言？”
“大食定是识破我军计谋，自知粮草转运困难，这才退军！把伊朗高原这块烫手的山芋扔给我们！”
李世绩道，“我军若进，必然面对同样困境，再者高原之上不利于我大唐铁骑作战！”
“不过……不过也不是没有好处，大食一退，我军便能和李昭将军会师！”
李世民决然道，“茂公你分析的很有道理，但是我几十万大军远来作战，必一举平定大食方可！”
“不管怎么样，波斯北方重镇木鹿城和喀布尔还是要拿回来的！”
“传令三军进抵木鹿城！”
“是！”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