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 没有如果

    离开三年,【春山墓园】里环境依旧,只是植物似乎更加高大茂密了许多。


    初冬的南城,正是枫叶红得正盛之时。


    惹眼的红枫、郁郁葱葱的青松,金色的银杏树还有橙色的桂花……


    交织在一起,宛如一片色彩斑斓的云海……


    妈妈的墓和那个孩子的墓是连在一起,在地势最高的山顶,是常年阳光最为充足的地方。


    即使入冬,依旧绿草成荫,树冠茂密。


    车子只能开到半山腰,通往山顶的是一条窄窄的步道。


    唐洛拒绝了保镖的陪同,下车之后,一个人往山顶的方向走。


    这条路,曾经的唐洛走了许许多多遍,一切依旧熟悉。


    只是时过境迁,再踏上青色的石板路,唐洛早已不是当初的心境。


    唐胜安和唐栩都受到了应有的惩罚,唐栩至今还关在牢里。


    时愿说,前不久碰到过唐胜安一次,被人围在小巷子里讨债。


    当初不可一世、抛妻弃子的男人,如今也只能像阴沟里的老鼠不见天日。


    而当靠小三手段上位的苏雨眠,也终是忍受不了唐胜安的落魄,在一个夜黑风高的夜晚,跟一个不知名的男人跑了……


    至于制造当年车祸,害死她孩子胎死腹中的乔知鸢,在她出国的第二年,慕容衍帮她打听到了国内警局的消息——


    三年前,乔知鸢撞人之后在码头弃车而逃后,被一个与其在当初在法国认识的一个东南亚组织的黑帮小头头所接应,走水路离开。


    之后,不知道是因为跟对方因利益闹翻还是有人在背后刻意惩戒她,在异国他乡孤掌难鸣的乔知鸢几度辗转被卖到了缅北,割了腰子,又被扔到了淫窝里……


    警方是在一次边境解救任务中偶然发现她的,当时她已染上了艾滋、梅毒已经各种各样的性病。


    因为染上了严重的毒瘾,又身染数病,至今好似还被关押在戒毒所里……


    一路风和日丽。


    唐洛手捧着鲜花,一步一步往山顶墓园走去。


    “秦太太?”


    中途遇到了墓园的工作人员,穿着墓园的工作制服。


    唐洛停下脚步,有些意外,对方竟然认得自己,虽然如今她已早不是秦太太了。


    见唐洛表情微动,对方接着肯定道:“是秦太太对吧?”


    唐洛轻轻地点了一下头,因为不想解释太多,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我就说我没有认错。六年前,小婴儿的葬礼上,我见到过您和秦先生。后来的几年也经常会看到过您来。最近这些年倒是没有再见到过您……”


    有些人,明明没什么关系的,可是却能被人一直记在心里。


    “这几年我出国了。”唐洛说。


    对方恍然,“怪不得呢。这几年都是秦先生过来的。”


    许是意外,唐洛美眸微微瞠大。


    对方继续说道:“秦先生几乎每个月都会来一次呢。”


    她还想说什么的时候,手中的对讲机响了起来,“丽姐,主管让现在立马到办公室集合。”


    “不好意思秦太太,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嗯。”


    唐洛看着她匆匆离去的背影,有些困惑地敛了敛眉心。


    直到她来到山顶,看到了一身黑色风衣的秦霄明白了方才工作人员的话。


    初冬的寒风里,此时此刻,男人微垂着头,高大的身影落寞、孤寂无比地立在宝宝的墓前。


    唐洛远远地站了许久。


    秦霄也站了许久,一动未动。


    直到夕阳西下,唐洛还未感觉到他有离开的意思。


    就在她踌躇着要不要上前时,秦霄忽然动了一下。


    转过身来时,深邃悲伤的目光恰好撞上了唐洛的目光。


    他似乎也有些意外会在这里碰见她。


    唐洛倒是落落大方,迈开步子,在秦霄深意、复杂的目光中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两个人谁都没有先开口说话,只是并肩站在夕阳的余晖里,各怀心事,默默地望着那一方连照片都没有的小小的墓碑。


    上面只有几个素字——


    “秦霄、唐洛之子墓”。


    “宝贝,妈妈来看你了……”分开了太久,唐洛的心里从来没有将他忘记。


    她红了眼睛,将精心挑选的鲜花放在了小人儿的墓碑上。


    旁边紫色的小雏菊应该是秦霄带来的。


    在听到,唐洛的这句“妈妈来看你了……”时,秦霄心口忍不住如擂鼓阵痛,那向来冰寒的眼底却忽然涌起一股滚烫的湿意。


    在给母亲献上鲜花后,唐洛打算离开。


    “洛洛……”秦霄对着她的背影唤道。


    “如果……如果这个孩子当初没有离开,我们是不是……也不会分开?”他忽而艰难又悲伤地问。


    听得出的声音沙哑、颤抖,“亦或是说,如果当初的车祸只是一扬意外,是不是我们还有在一起的可能……”


    空气沉默了许久。


    唐洛微微扬起下巴,天边的赤红色的云浓墨重彩,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没有回头,“我们……都向前看吧……”


    他还在过去的泥泞里挣扎,而她似乎已经释然。


    “唐洛。”


    唐洛离开的脚步还是停了一下。


    她说:“秦霄,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如果,我们都回不去了。”


    语毕,她毫不留恋地提步离开,将他一个人孤零零地留在原地。


    天空,突然就下起了雨。


    雨势来势汹汹,一开始还是稀疏的雨点,很快便成了密密麻麻的一片。


    不像是冬日,倒像是有几分夏日的急躁。


    唐洛没有带伞,但是也并没有如意料般被淋成落汤鸡。


    一把黑色的大伞在细密的雨水“滴滴答答”地落下时,毫无预兆地遮在了她的头顶。


    雨水,如数砸在了伞面上,发出闷闷的声响。


    “这个季节的雷阵雨,来得快走得也快。前面有个休息台,我们先去那边避避雨。”秦霄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唐洛微怔。


    却也顺从着秦霄的脚步,在他伞下由他引导,与他并肩往前走去。


    她离他那么近,身上依旧是从前他贪念的香气。


    她长发被风吹动,柔软的发梢拂过他克制的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