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偏不许她嫁独行无灯
76. 意外发生
天幕被厚重的云层蒙得严严实实，露不出半分星月光芒。
裴定柔有夜盲之症，夜晚视物几乎全靠灯烛光亮，如今却连照路仅有的倚仗之物也没了，境遇更是雪上加霜。
因目不能视，短暂的焦躁之后，她迅速被恐慌包裹，急剧跳动的心脏几乎要冲破胸口。
此处离落柏宫要走好一段路，眼下即便返回，在伸手不见五指的环境，她无法分清方向，只怕走错路，又或是被什么绊倒。
若是继续直行，往凉亭那边走，距离倒比回宫更近。
或者碰到下一值的戍卫郎官，他们奉差巡夜，清查各处，手中自然有宫灯。
这样的念头浮出，她攥紧手中食盒，定了定精神，强行咽下对黑暗的恐惧。
裴定柔人站在原地，使劲眨了眨眼睛，尝试去看清些什么，却始终只能依稀分辨几条轮廓线条，至于周围景物则尽数埋入漆黑中，再分不出哪边是路，哪边是绿植。
她低下头，伸出一只脚去探路，待到脚掌踩实地面，人才敢略向前挪了挪，脚尖却踢到了宫灯散落在地上的条条竹骨。
好在方才片刻燃烧的光亮映照了方寸道路，裴定柔循着记忆，复又往前探路。
她走得很谨慎，一步一步地迈着，不仅速度缓慢，步伐亦不敢过大，仿佛怕随时会踩到什么而掉入深渊。
早知道便让散雪闲云跟着了，左不过是叫她们看到自己向韩赴道歉的场面，丢脸一回。
若是自己身旁跟三五个宫人，也不至于轻易陷入这样的困境中。
也是她太过自信，认为独自夜行也无事。
毕竟以前她也提灯寻过韩赴，从未遇到这样倒霉的时刻。
谁知道会有这样不凑巧的一阵风，将烛火吹歪了，引得宫灯烧起来。
这条通往五色池的宫道，裴定柔并不陌生，不论白日还是黑夜，她都循着这路走过多次。
可眼下失了照明，她看不到脚下的路，委实与盲人无异。
裴定柔甚至开始祈祷，希望有路过的宫人内官，能够将她从窘境中解救出来。
可是事与愿违。
五色池地处清幽，四周少殿宇，多绿植，池中种有品色俱佳的莲花。
仲夏时节，此处不仅凉爽，更有满池芬芳弥漫，临池观赏别有一番风味，故而多作避暑设宴之所。
可眼下气候严寒，池中莲花早已凋谢，景致全无，五色池顺理成章的闲置下来，除却每日洒扫外，未曾安排宫人值守，环境显得愈发幽僻深远。
这个时节，时辰又晚，连带着周围的宫道都少有人踏足，又哪里指望冒出个宫人内官瞧见摸黑夜行的嘉玉公主。
罢了。
裴定柔心中残存的希冀很快被寒风吹散，她只得拎着食盒，继续向前试探着行走。
不长不短的一段路，平日半柱香便能走到，裴定柔就这样一步一步摸索着方向前行。
从落柏宫到此处，她的手足早已被寒意浸得冰凉，因惊惧黑暗环境，行动间更添几分僵硬。
时间似乎过了许久，耳畔风吹树叶的沙沙声却在提醒她，自己仍旧处于绿植夹道的小路中，尽头遥遥无期。
许是老天爷怜爱，终于拂开了一层薄云，让月光从缝隙中稍稍漏出丝缕银辉。
裴定柔的视线从完全漆黑，逐渐模糊得有些泛灰。
两侧树木高大，排列密实，叶片婆娑之态在眸子中时隐时现。
而她并未因此感到庆幸，迈步愈发小心。
裴定柔沿着宫道一路往前，摸索了好半天，总算穿过了林子，踏上通向凉亭的最后一段青石小路。
月光又重几分，池面被风撩得波光粼粼，借着水色折射，那道挺拔如竹的深色轮廓在泛灰的视野中尤为突兀。
她虽不能完全看清身影，却凭借印象清楚地认出了那人。
韩赴果然还在这里！
裴定柔又惊又喜，朝他那边提步，却忽的忘记了先前预备的话。
她张了张嘴，积聚起来的气音僵在喉咙处，随即散得干干净净。
方才是打算如何同韩赴说的来着？
一番惊吓惶恐后，她现在竟将那话忘得干干净净。
裴定柔捏在食盒提柄上的手又用力几分，试图用回想来唤醒记忆。
“这是我给你准备的糕点，我要同你道歉，然后是……”
是什么来着？
她越走越慢，心思浑然已不在脚下，连裙摆被坚石边缘挂住也不曾察觉。
下一步便被结结实实地绊了一下。
裴定柔下意识松了手，欲要抓住什么稳定即将摔倒的身躯，却抓了个空，脚踩着湿润的青石砖一滑，人便往水里翻去。
食盒重重地砸到了地上，而动静却被巨大的扑通声盖了过去。
她惊呼一声，甚至来不及叫出韩赴名字，人就栽到了冰凉的池水中。
原本还算平静的池面瞬间炸出不小的水花，引得池水飞溅。
一难未除，一患又生。
裴定柔未曾料想到这变故，整个人陷入水中，心中慌乱万分，本能地挥舞着手足。
她不会凫水！
池水带来的刺骨冰凉，迅速浸湿了她的袄裙，原本轻软暖和的绒羽此刻吸饱了水，沉重如石一般束缚着她。
如同身上被千斤枷锁铐住，裴定柔身子不得挣脱，同时更因突然增加的重量而往下沉去。
“救……韩……”
她尽力拍打着池水，借着口鼻露出水面的那几息，艰难地喊出几个零碎的气音。
因不得要领，裴定柔狠狠呛了几口水，唇齿间尝到了枯草烂泥腐朽的气味，喉间苦涩腥甜交杂。
“救……”
裴定柔的尝试似乎于事无补，反而引得水挤压气管喉咙，然后咕嘟咕嘟地灌进了胸腔。
她在水中挣扎不过片刻，只觉得身子愈发笨拙，双手亦在脱力边缘。
眼前视线仍旧灰白不清，意识也开始模糊，人逐渐陷入绝望。
莫不是今日便要淹死在这里了？
阿耶阿兄若是知她如此，只怕要伤心得肝肠寸断。
说好要去看阿嫂的，如今看是再没有机会了。
她舍不得就这样与他们永别。
还未曾同韩赴将龃龉消除呢……
韩赴听到她落水的动静了吗？
裴定柔眼前走马灯一般，快速闪过过往旧忆，同亲人的、同韩赴的。
与心理上的濒死感截然不同的是，裴定柔的身体却回暖一般，觉察不出水的寒意，手足反而渗出热意来。
整个人仿佛陷入满是污泥的大坑一样，她只觉得全身轻飘飘的，软软的。
在即将失去意识的一瞬，她似乎听到了水花飞溅的声音。
是她的幻觉吗？
裴定柔昏昏沉沉，清楚地感到腰被一只手死死钳住。
胳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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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实有力，牢牢锁住她的腰，用行动无声地向裴定柔传递信号。
有他在，她便会安然无恙。
是谁？
裴定柔强撑起精神，用尽微弱的气力眨了眨眼，纤长睫羽上沾的水珠顺势滑落，遮蔽视野的朦胧水意散了，可她眸中映出的仍旧是灰黑泛白的模糊之色。
她想看清来人，那人却在此时开口唤她。
“公主别怕，是我。”
声音沉闷厚重，寥寥几字却如同世间最坚硬的盔甲，罩在裴定柔的身上，让她感到无比安心。
她紧绷的眉心松缓不少，腰间的外力愈发加重了几分，行动间带起池水阵阵涟漪。
韩赴单手箍住她，很快将人拖到了岸上。
寒风一吹，激起刺骨冰凉，她的昏沉之感因而稍散，人找回了些意识。
随即，落水的恐惧感后知后觉地涌了上来，迅速占据她的思绪。
裴定柔声音嘶哑，忍着喉咙的涩痛，张口唤他：“韩赴……”
她瞧不见他表情，慌乱地伸手去触碰，掌心抚及他衣裳之处，尽是湿冷水痕。
韩赴将人拢入怀中，轻轻揉了揉她后脑：“我在，别怕。”
裴定柔惊魂未定，气血上涌，人忽然开始剧烈地咳嗽起来。
方才在池子里呛了好些水，她现在口鼻涩痛，喉咙灼烧，胸口堵塞不得疏散，实在难受得很。
她锤了锤前胸淤堵之处，咳嗽便愈加激烈，似乎要将五脏六腑都咳出来才罢休。
“这里堵着……难受。”
韩赴见状调整动作，单膝跪地，将小公主翻了个面，支起的膝盖抵住她腰腹，然后抬手去拍她后背。
“咳咳咳……咳咳！”
没两下，她就吐了几口水出来。
裴定柔趴在他膝盖上吐了个干净，人缓了几息，方觉得胸口疏散了一些。
韩赴又半抱住她，顺势把人扶了起来，他从假山石上取下那氅衣，披在小公主身上，扯起绒兜帽，系好绸带，将她整个人包住。
他方才在亭边，看到有人栽入五色池，鲜亮衣裳在浮着月色的池水中尤为扎眼。
不是小公主还是谁？
韩赴识出她的瞬间，他几乎是本能的，脱了身上氅衣往近岸一扔，跳入了池中。
万幸，万幸。
他哪里还记得二人在闹别扭，清眸中尽是紧张，指腹将她脸上残存的水珠拭去后，捂住了那冰凉的双颊，温声关切：“好些了吗？”
裴定柔无力地点了点头。
两人浑身皆湿透，他倒无碍，只是她受了惊吓，身子又单薄，在池子里浸了半天凉水，人恐怕要着风寒。
韩赴来不及问她为何会深夜独行，又为何不提盏宫灯伴身，身体便已经下意识地行动。
他将裴定柔打横抱起：“我送你回宫换衣裳。”
眼下当务之急，是将她送回落柏宫，换身干净暖和的衣裳，再请太医局的人来。
裴定柔方才在水里挣扎求生，气力几近耗尽，又吐过一场，说话声音虚弱如蚊：“好。”
她配合地圈着韩赴脖颈，耳边呼啸一声，身子失重一瞬，偏过头竟看到了点点明光。
那是各个宫殿掌灯的光亮，最亮的那一座便是落柏宫了。
裴定柔怔怔地望着，不可置信道：“我们……飞起来了？”
很快，她意识到二人并非凌空，而是行走在宫墙墙头檐瓦上。
裴定柔有夜盲之症，夜晚视物几乎全靠灯烛光亮，如今却连照路仅有的倚仗之物也没了，境遇更是雪上加霜。
因目不能视，短暂的焦躁之后，她迅速被恐慌包裹，急剧跳动的心脏几乎要冲破胸口。
此处离落柏宫要走好一段路，眼下即便返回，在伸手不见五指的环境，她无法分清方向，只怕走错路，又或是被什么绊倒。
若是继续直行，往凉亭那边走，距离倒比回宫更近。
或者碰到下一值的戍卫郎官，他们奉差巡夜，清查各处，手中自然有宫灯。
这样的念头浮出，她攥紧手中食盒，定了定精神，强行咽下对黑暗的恐惧。
裴定柔人站在原地，使劲眨了眨眼睛，尝试去看清些什么，却始终只能依稀分辨几条轮廓线条，至于周围景物则尽数埋入漆黑中，再分不出哪边是路，哪边是绿植。
她低下头，伸出一只脚去探路，待到脚掌踩实地面，人才敢略向前挪了挪，脚尖却踢到了宫灯散落在地上的条条竹骨。
好在方才片刻燃烧的光亮映照了方寸道路，裴定柔循着记忆，复又往前探路。
她走得很谨慎，一步一步地迈着，不仅速度缓慢，步伐亦不敢过大，仿佛怕随时会踩到什么而掉入深渊。
早知道便让散雪闲云跟着了，左不过是叫她们看到自己向韩赴道歉的场面，丢脸一回。
若是自己身旁跟三五个宫人，也不至于轻易陷入这样的困境中。
也是她太过自信，认为独自夜行也无事。
毕竟以前她也提灯寻过韩赴，从未遇到这样倒霉的时刻。
谁知道会有这样不凑巧的一阵风，将烛火吹歪了，引得宫灯烧起来。
这条通往五色池的宫道，裴定柔并不陌生，不论白日还是黑夜，她都循着这路走过多次。
可眼下失了照明，她看不到脚下的路，委实与盲人无异。
裴定柔甚至开始祈祷，希望有路过的宫人内官，能够将她从窘境中解救出来。
可是事与愿违。
五色池地处清幽，四周少殿宇，多绿植，池中种有品色俱佳的莲花。
仲夏时节，此处不仅凉爽，更有满池芬芳弥漫，临池观赏别有一番风味，故而多作避暑设宴之所。
可眼下气候严寒，池中莲花早已凋谢，景致全无，五色池顺理成章的闲置下来，除却每日洒扫外，未曾安排宫人值守，环境显得愈发幽僻深远。
这个时节，时辰又晚，连带着周围的宫道都少有人踏足，又哪里指望冒出个宫人内官瞧见摸黑夜行的嘉玉公主。
罢了。
裴定柔心中残存的希冀很快被寒风吹散，她只得拎着食盒，继续向前试探着行走。
不长不短的一段路，平日半柱香便能走到，裴定柔就这样一步一步摸索着方向前行。
从落柏宫到此处，她的手足早已被寒意浸得冰凉，因惊惧黑暗环境，行动间更添几分僵硬。
时间似乎过了许久，耳畔风吹树叶的沙沙声却在提醒她，自己仍旧处于绿植夹道的小路中，尽头遥遥无期。
许是老天爷怜爱，终于拂开了一层薄云，让月光从缝隙中稍稍漏出丝缕银辉。
裴定柔的视线从完全漆黑，逐渐模糊得有些泛灰。
两侧树木高大，排列密实，叶片婆娑之态在眸子中时隐时现。
而她并未因此感到庆幸，迈步愈发小心。
裴定柔沿着宫道一路往前，摸索了好半天，总算穿过了林子，踏上通向凉亭的最后一段青石小路。
月光又重几分，池面被风撩得波光粼粼，借着水色折射，那道挺拔如竹的深色轮廓在泛灰的视野中尤为突兀。
她虽不能完全看清身影，却凭借印象清楚地认出了那人。
韩赴果然还在这里！
裴定柔又惊又喜，朝他那边提步，却忽的忘记了先前预备的话。
她张了张嘴，积聚起来的气音僵在喉咙处，随即散得干干净净。
方才是打算如何同韩赴说的来着？
一番惊吓惶恐后，她现在竟将那话忘得干干净净。
裴定柔捏在食盒提柄上的手又用力几分，试图用回想来唤醒记忆。
“这是我给你准备的糕点，我要同你道歉，然后是……”
是什么来着？
她越走越慢，心思浑然已不在脚下，连裙摆被坚石边缘挂住也不曾察觉。
下一步便被结结实实地绊了一下。
裴定柔下意识松了手，欲要抓住什么稳定即将摔倒的身躯，却抓了个空，脚踩着湿润的青石砖一滑，人便往水里翻去。
食盒重重地砸到了地上，而动静却被巨大的扑通声盖了过去。
她惊呼一声，甚至来不及叫出韩赴名字，人就栽到了冰凉的池水中。
原本还算平静的池面瞬间炸出不小的水花，引得池水飞溅。
一难未除，一患又生。
裴定柔未曾料想到这变故，整个人陷入水中，心中慌乱万分，本能地挥舞着手足。
她不会凫水！
池水带来的刺骨冰凉，迅速浸湿了她的袄裙，原本轻软暖和的绒羽此刻吸饱了水，沉重如石一般束缚着她。
如同身上被千斤枷锁铐住，裴定柔身子不得挣脱，同时更因突然增加的重量而往下沉去。
“救……韩……”
她尽力拍打着池水，借着口鼻露出水面的那几息，艰难地喊出几个零碎的气音。
因不得要领，裴定柔狠狠呛了几口水，唇齿间尝到了枯草烂泥腐朽的气味，喉间苦涩腥甜交杂。
“救……”
裴定柔的尝试似乎于事无补，反而引得水挤压气管喉咙，然后咕嘟咕嘟地灌进了胸腔。
她在水中挣扎不过片刻，只觉得身子愈发笨拙，双手亦在脱力边缘。
眼前视线仍旧灰白不清，意识也开始模糊，人逐渐陷入绝望。
莫不是今日便要淹死在这里了？
阿耶阿兄若是知她如此，只怕要伤心得肝肠寸断。
说好要去看阿嫂的，如今看是再没有机会了。
她舍不得就这样与他们永别。
还未曾同韩赴将龃龉消除呢……
韩赴听到她落水的动静了吗？
裴定柔眼前走马灯一般，快速闪过过往旧忆，同亲人的、同韩赴的。
与心理上的濒死感截然不同的是，裴定柔的身体却回暖一般，觉察不出水的寒意，手足反而渗出热意来。
整个人仿佛陷入满是污泥的大坑一样，她只觉得全身轻飘飘的，软软的。
在即将失去意识的一瞬，她似乎听到了水花飞溅的声音。
是她的幻觉吗？
裴定柔昏昏沉沉，清楚地感到腰被一只手死死钳住。
胳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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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看清来人，那人却在此时开口唤她。
“公主别怕，是我。”
声音沉闷厚重，寥寥几字却如同世间最坚硬的盔甲，罩在裴定柔的身上，让她感到无比安心。
她紧绷的眉心松缓不少，腰间的外力愈发加重了几分，行动间带起池水阵阵涟漪。
韩赴单手箍住她，很快将人拖到了岸上。
寒风一吹，激起刺骨冰凉，她的昏沉之感因而稍散，人找回了些意识。
随即，落水的恐惧感后知后觉地涌了上来，迅速占据她的思绪。
裴定柔声音嘶哑，忍着喉咙的涩痛，张口唤他：“韩赴……”
她瞧不见他表情，慌乱地伸手去触碰，掌心抚及他衣裳之处，尽是湿冷水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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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定柔惊魂未定，气血上涌，人忽然开始剧烈地咳嗽起来。
方才在池子里呛了好些水，她现在口鼻涩痛，喉咙灼烧，胸口堵塞不得疏散，实在难受得很。
她锤了锤前胸淤堵之处，咳嗽便愈加激烈，似乎要将五脏六腑都咳出来才罢休。
“这里堵着……难受。”
韩赴见状调整动作，单膝跪地，将小公主翻了个面，支起的膝盖抵住她腰腹，然后抬手去拍她后背。
“咳咳咳……咳咳！”
没两下，她就吐了几口水出来。
裴定柔趴在他膝盖上吐了个干净，人缓了几息，方觉得胸口疏散了一些。
韩赴又半抱住她，顺势把人扶了起来，他从假山石上取下那氅衣，披在小公主身上，扯起绒兜帽，系好绸带，将她整个人包住。
他方才在亭边，看到有人栽入五色池，鲜亮衣裳在浮着月色的池水中尤为扎眼。
不是小公主还是谁？
韩赴识出她的瞬间，他几乎是本能的，脱了身上氅衣往近岸一扔，跳入了池中。
万幸，万幸。
他哪里还记得二人在闹别扭，清眸中尽是紧张，指腹将她脸上残存的水珠拭去后，捂住了那冰凉的双颊，温声关切：“好些了吗？”
裴定柔无力地点了点头。
两人浑身皆湿透，他倒无碍，只是她受了惊吓，身子又单薄，在池子里浸了半天凉水，人恐怕要着风寒。
韩赴来不及问她为何会深夜独行，又为何不提盏宫灯伴身，身体便已经下意识地行动。
他将裴定柔打横抱起：“我送你回宫换衣裳。”
眼下当务之急，是将她送回落柏宫，换身干净暖和的衣裳，再请太医局的人来。
裴定柔方才在水里挣扎求生，气力几近耗尽，又吐过一场，说话声音虚弱如蚊：“好。”
她配合地圈着韩赴脖颈，耳边呼啸一声，身子失重一瞬，偏过头竟看到了点点明光。
那是各个宫殿掌灯的光亮，最亮的那一座便是落柏宫了。
裴定柔怔怔地望着，不可置信道：“我们……飞起来了？”
很快，她意识到二人并非凌空，而是行走在宫墙墙头檐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