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6章 房遗爱被害
长安西市旁的僻静小巷。
一辆乌木马车歪斜地停在巷口,车轮上沾着暗红的血渍,车帘被刀划开一道大口子。
“死人了!”
一个挑着菜担的老汉颤巍巍地掀开帘角,瞬间瘫坐在地。
车座上,房遗爱穿着新授的安西都护府长史官袍,胸口插着一把弯刀。
京兆府尹接到报案时,正准备去太极殿奏事。
听闻死者是刚被册封的房遗爱,他吓得魂飞魄散,连官帽都没戴稳,就带着捕快往现场赶去。
“封锁小巷!不许任何人靠近!”
京兆府尹厉声下令道。
当他看到房遗爱冰冷的尸体的时候,心里清楚这不是普通的命案,房玄龄刚去世不久,房家子弟又刚受册封,此刻房遗爱被杀,怕是要在长安掀起滔天巨浪。
消息传到太极殿时,朝会刚要开始。
“你说什么?”
李承乾难以置信的问道,
“房遗爱死了?”
京兆府尹跪在地上,趴在那里颤抖的说道:
“是......是在西市小巷的马车上发现的,胸口中刀,当场身亡,手里还攥着半块玉佩......”
“哐当!”
李承乾将笔洗扫落在地。
他猛地站起身,厉声质问道:
“朕刚册封他为安西长史,他还没来得及赴任,就这么死了?!”
殿内的百官瞬间炸开了锅。
程咬金怒声喝道:
“是谁这么大胆!
敢杀房相的儿子!
老臣请旨,立刻彻查,查出凶手,凌迟处死!”
李绩也咳嗽着上前,脸色凝重的说道:
“房遗爱虽曾有过,却已悔改,且在安西之战中有功。
此时被杀,恐是有人故意挑衅朝廷,动摇房家根基!”
世家官员们的脸色却有些微妙。
卢越悄悄与郑承庆交换眼神,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房遗爱一死,房家在朝堂的势力又弱了一分,马载和寒门官员少了个助力,这对他们来说,未必是坏事。
“陛下,”
卢越突然出列,语气悲痛的说道,
“房遗爱刚受册封便遭此横祸,臣以为,此事恐与朝堂争斗有关。
马大人刚任中书令,便有人针对房家,会不会是......寒门官员为了打压房家,故意下此毒手?”
“你胡说!”
王敬直立刻反驳道,
“马大人刚上任便致力于调和朝堂矛盾,怎会做出这等事?
倒是你们世家,一直不满房家受宠,房遗爱一死,你们笑得最欢!
说不定是你们为了报复房家,杀了房遗爱!”
“王御史血口喷人!”
郑承庆怒声道,
“我们卢家与房家无冤无仇,为何要杀他?
倒是你,前几日还因户部拨款之事与房遗爱争执,说不定是你怀恨在心!”
“你才怀恨在心!”
“是你们世家干的!”
“是寒门!”
百官瞬间分成两派,互相指责,争吵声不绝于耳。
房遗直站在队列中,脸色惨白,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父亲刚走,弟弟又遭此横祸,房家这是招了谁的恨?
“够了!”
李承乾的怒吼一声。
他看着眼前互相攻伐的百官,心中既有对房遗爱的痛惜,更有对百官麻木的失望。
“房遗爱尸骨未寒,你们不想着查案,反而在这里互相攀咬!
这就是朕的朝堂?
这就是你们所谓的‘为国效力’?”
他的目光扫过每一个官员,继续冷声说道:
“房相为大唐操劳三十年,死后连儿子都保不住!
朕册封房家子弟,是为了慰忠魂、安民心,你们却借着他的死争权夺利!
你们对得起房相在天之灵吗?
对得起那些战死沙场的将士吗?”
百官被骂得哑口无言,纷纷低下头,不敢直视李承乾的眼睛。
李承乾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情绪,目光最终落在马载身上。
这位新晋的中书令,自始至终都沉默地站在一旁,脸色凝重,却没有参与争吵。
“马载。”
李承乾看着他下令道,
“朕命你牵头,彻查房遗爱命案,京兆府、听风楼皆归你调遣,限期十日,必须查出凶手!”
马载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躬身领命:
“臣遵旨!”
“陛下!”
卢越立刻反对道,
“马大人刚任中书令,恐难以服众,不如让裴大人或郑大人协助,共同查案?”
他想把世家官员安插进去,好掌控查案进度,甚至暗中篡改线索。
“不必。”
李承乾直接拒绝了,
“马载有才干,有担当,朕信得过他。”
他从李一手里接过佩剑,递给了马载,
“这把剑,赐给你。
查案期间,若有官员阳奉阴违、故意阻挠,可先斩后奏!”
马载接过宝剑,深深叩首道:
“臣定不负陛下所托,查出真凶,还房遗爱公道,还朝堂清明!”
朝会散去,马载刚走出太极殿,就被一群官员围住。
程咬金走到马载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
“马小子,别怕!
有老程在,谁要是敢给你使绊子,老程的斧子可不认人!
查案需要人手,尽管跟老程说!”
李绩也咳嗽着叮嘱道:
“听风楼的人可靠,让他们去查西域的线索,房遗爱刚任安西长史,说不定案子与西域有关。”
马载一一谢过,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他知道,虽然压力巨大,但有这些人的支持,他并非孤军奋战。
回到中书省,马载立刻召集京兆府尹和听风楼统领。
京兆府尹呈上现场勘查记录。
“房遗爱死前曾去西市的西域商栈,据商栈老板说,他是去取一份西域的粮草清单,准备明日赴任时带去安西。
离开商栈后,便去了旁边的酒楼,独自喝了半壶酒,随后便驾车离开,之后便被发现遇害。”
听风楼统领补充道:
“现场发现的半块玉佩,经辨认,是吐蕃贵族常用的样式,上面刻着‘论’字,可能与吐蕃论氏有关。
另外,我们查到,卢越昨日也曾去过那家西域商栈,与商栈老板密谈了许久。”
马载的手指在案上轻轻敲击,眉头紧锁的问道:
“房遗爱去取粮草清单,为何会随身携带吐蕃玉佩?
卢越去商栈做什么?
这两者之间,会不会有关联?”
他站起身,目光坚定的吩咐道:
“传我命令,立刻去查那家西域商栈,扣押老板,审问他与房遗爱、卢越的谈话内容。
同时,去卢府搜查,看是否有与那半块玉佩匹配的另一半。
另外,让人去房遗爱的住处,查找他与西域相关的书信和文书,看看是否有线索。”
“是!”
众人领命而去。
然而,查案过程并不顺利。
西域商栈老板一口咬定,只是与房遗爱谈了粮草价格,与卢越只是闲聊,并未涉及其他。
去卢府搜查的人回报,没有找到匹配的玉佩,卢越更是声称,昨日去商栈只是为了给家中购置西域特产,与房遗爱遇害无关。
更麻烦的是,世家官员开始在朝堂上发难,指责马载查案不力,拖延时间,甚至有人递上奏折,说他“故意包庇凶手”“辜负陛下信任”。
压力像巨石一样压在马载身上,他连日不眠不休,眼睛布满血丝,却依旧没有找到关键线索。
李福得知情况后,亲自来到中书省。
看着马载疲惫的模样,他递过一杯热茶说道:
“马大人,辛苦了。
父皇让我来告诉你,不必急于求成,一定要查清楚,不能冤枉好人,也不能放过真凶。”
马载接过热茶,心中一暖:
“太子殿下放心,臣定会尽力。
只是世家官员处处阻挠,查案进度缓慢,恐怕难以在十日之内破案。”
“无妨。”
李福坐在他对面,语气温和的说道,
“我会在父皇面前为你辩解,延长破案期限。
另外,我已让人去银号调取房遗爱近期的账目,看看他是否与西域商人有资金往来,或许能找到线索。”
“多谢太子殿下,臣定不会让你和陛下失望!”
夜色渐深,中书省的烛火依旧明亮。
马载坐在案前,看着桌上的线索,反复梳理着。
房遗爱取粮草清单、吐蕃玉佩、崔明远的出现......
这些碎片化的信息,似乎缺少一个关键的连接点。
他拿起那半块玉佩,在灯下仔细观察,突然发现玉佩的边缘有一道细微的划痕,像是被什么东西撞击过。
“划痕......”
马载喃喃自语,突然想起京兆府尹说过,房遗爱的马车上有一道刀痕,似乎是凶手行凶时留下的。
“难道玉佩上的划痕,与马车上的刀痕有关?”
他立刻让人去查看马车,果然,马车上的刀痕与玉佩上的划痕吻合!
这说明,凶手行凶时,房遗爱曾用玉佩抵挡,导致玉佩断裂,留下划痕。
“凶手的刀,能在马车上留下这样的痕迹,说明是把锋利的弯刀,且凶手力气不小。”
马载的眼睛亮了起来,
“另外,玉佩上的‘论’字,指向吐蕃论氏,而房遗爱即将赴任安西,负责西域粮草,会不会是吐蕃人担心他断了粮草供应,所以派人杀了他?”
他立刻让人去查近期入境的吐蕃人,尤其是与论氏有关的人。
同时,他再次提审西域商栈老板,这一次,他拿出了玉佩和马车刀痕的比对证据,以及房遗爱即将带去安西的粮草清单。
清单上明确写着,要削减对吐蕃某部落的粮草供应,而那个部落,正是论氏支持的。
在铁证面前,商栈老板终于崩溃,交代了真相。
他是吐蕃论氏安插在长安的眼线,房遗爱取的粮草清单会断了论氏的生路。
论氏便让他引诱房遗爱去酒楼,然后派人在小巷埋伏,杀了房遗爱。
而卢越昨日去商栈,是为了向论氏购买西域特产,并未参与命案。
真相终于大白。
马载立刻将结果上报给李承乾和李福。
李承乾得知后,怒不可遏,下令彻查长安城内的吐蕃眼线,同时让人将消息传给安西的李禄,让他加强对吐蕃论氏的防备。
朝堂上,当马载公布查案结果时,世家官员们哑口无言,再也无法指责他。
程咬金哈哈大笑道:
“好小子!没让老程失望!
这下看谁还敢说你查案不力!”
李承乾看着马载,眼中满是赞许的说道:
“马载,你做得好!
不仅查出真凶,还揪出了吐蕃眼线,为大唐除了一害。
朕赏你黄金百两,锦缎五十匹,加官一级!”
马载深深叩首道:
“臣不敢居功,此乃陛下信任、太子支持、百官协助之功。”
长安城郊外。
房遗直站在房遗爱的墓碑前,将查案结果告诉了弟弟。
他看着墓碑上房遗爱的名字,泪水忍不住落下:
“二弟,你放心,凶手已经伏法,陛下为你讨回了公道。
你在天有灵,就安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