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27

    周池月这一觉做了好几个连不起来的梦。


    等到惊醒,她掀开身上那件带薄荷白茶味儿的外套,才发现脖子有点酸。


    她懵懵地坐着回忆了一番,然后搓了把脸,崩溃到无以复加。


    “醒了?”陆岑风屈了屈手指,往手机屏幕上飞速地敲击着,忙碌之中抽空给她递了个眼神。


    虽然思绪有那么点混乱,但周池月还是镇定地打开手机扫了眼时间,5:09,并问道:“他们几个人呢?”


    “买早餐去了。”


    天这会儿已经有些亮了,云层积聚在一起,几道橘色的霞光透了过来,湖面倒影出闪亮。


    蝉鸣声阵阵,“知哇知哇”地大声叫着,不曾停息。


    湖面忽然飘来一艘小船,缓缓而过漾起波澜,依稀可见船夫划桨的动作。


    “有点幻视《赤壁赋》了。”周池月感叹,“相与枕藉乎舟中,不知东方之既白。”


    等叹完了,才意识到陆岑风不是李韫仪,叹了也是白叹。


    “你在干嘛?”周池月咳咳两声,以打破尴尬的局面。


    陆岑风点了“保存”,取下单只耳机,退出“乐队”软件。


    “在想办法。”他说。


    周池月疑惑:“什么办法?”


    他瞥了她一眼:“怎么跟你一起做大做强。”


    周池月愣了下,然后光速捂脸,再双手合十成祈祷状:“求你,快点选择性失忆。”


    “那恐怕有点难。”他想了想回复道。


    你是不是欠打??


    买早餐的三个人这会儿回来了。


    李韫仪细心地问:“周周,豆浆你要无糖、半糖还是全糖?”


    “半糖吧,谢谢。”


    5:36.


    太阳露出了一个边角角。


    周池月回头找人,不想陆岑风在她身后。她仰着头说:“你看,‘日上,正赤如丹,下有红光,动摇承之’形象吧?”


    陆岑风低头看她。她的发丝也被朝霞染出了一丝鲜亮,笑着的样子比太阳还明媚。


    他是真的没有想到,当初她随口一句“有机会的话,我们可以去看日出”不是玩笑,而是实实在在的承诺。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女孩呢。


    他哑然。


    三分钟而已,太阳已完全从地平线冒出头。


    湖水也被染红,粼粼波光像橘子成海。


    “那边月亮还没消失!”徐天宇说。


    林嘉在:“日月同辉,果然很幸运。”


    李韫仪悄悄和周池月说:“那天齐主任让我们对着楼下喊,那时候觉得好丢人。可是现在,突然觉得挺有意义的。”


    “嗯?你想喊吗?”


    李韫仪:“啊?一回生二回熟嘛。”


    虽然,还是不敢第一个开口就是了……


    “好啊。”


    金色的波纹像是给水面披上了金箔纱衣,对岸的高楼大厦只看得到朦朦胧胧的影子。


    “那就祝我们一直——”周池月对着远方大喊,“hakunamatata!!!”


    “哈库那、玛塔塔?”


    “是斯瓦西里语的谚语啦,狮子王里出现过啊。无忧无虑,梦想成真,一切顺利。”


    “那我也来。”李韫仪点头,用出了此生最大的音量,“高中生活零分差评,但我给周池月打满分!”


    她喊完,一言不发,一眼不看,只是羞涩地低下头。


    周池月愣了下,随即笑开,转头问三个男生:“你们要来不?”


    其他两位眼观鼻鼻观口。徐天宇不理他们,也不矫情:“全、世、界、最、好、的、零、班!”


    日出之下,是全世界最好的零班。


    -


    快乐的时间总是很短暂。


    周池月的小电驴本该在昨晚回家充电,却苦苦支撑到今早,现下已濒临报废,以龟速朝学校方向前进。为了等她,其他几个也只好放慢速度。


    等到了校门口,已是进校高峰期,他们发现周围学生看过来的眼神稀奇又诡异,伴随着窃窃私语。


    “牛逼啊——”


    “上学不带书包,还连着五个不带。”


    “可能这就是大佬作风?”


    “大佬都这样吗,回家都不学?”


    “没准儿人家家里一堆资料呢……”


    周池月心说难怪觉得今天好像少了点什么,原来是肩膀太空荡的缘故。


    一阵惭愧过后,几个人大摇大摆地顶着门卫质疑的视线,不动声色地进了校门。


    五楼,零班门口。


    齐思明拎了把椅子,就等着堵人。


    五人瞧见齐主任在前门淡定喝茶的模样,顿觉不妙,脚步刚要一顿,就听那熟悉的嗓门喊道:“准备往哪儿跑啊?”


    “……”


    “……”


    于是,他们只能低着脑袋挨训。


    “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吗?”齐思明没好气地问。


    以周池月为首,他们齐刷刷地摇头。


    “为了破除年级最近的谣言,也为了让其他同学看到你们的努力,以正学校的学风。”齐主任缓缓叙述,“昨晚散会之后,我特地召集各班班长一起到五楼观摩0班的晚自习,让他们好好瞧瞧月考均分第五的神话是怎么考出来的。”


    他不紧不慢地拧开了茶杯的盖子:“但你们知道,最后看见了什么?”


    “……”周池月听到中途就已经无语了。


    齐思明咬牙切齿地说出答案:“黑灯瞎火,人去楼空,书包叠放,鬼影重重。”


    不得不说,齐主任语文功底还不错,形容得倒是挺形象。


    “去之前我言之凿凿说你们班自有一套学习方法,去之后——”齐思明冷笑一声,“看到我脸被打肿了吗?”


    他们一动也不动,不敢看。


    “周池月,你来说。”


    周池月……周池月二话不说滑跪认错:“齐主任,我们知道错了。”


    其他几个一看她这么做,有模有样地学:“齐主任,对不起。”


    齐思明大概也没想到他们如此能屈能伸,一下子脸瘫了,不知道该怎么训下去。


    “要不,”周池月有些心虚地真诚提议道,“我找点冰块儿来给您消消肿?”


    “噗——”齐主任一口茶喷出来,呛得他老人家腰都直不起来。


    一群尊敬师长的孩子上去就嘘寒问暖给他拍背顺气儿。


    “别以为这样我就放过你们了。”节节败退的齐思明“呵”了一声,“下次你们班要是均分进不了前三,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他抬手一指:“尤其是你,陆岑风。不能像这次一样进步惊艳,提头来见。”


    陆岑风抬了抬下巴:“不然您现在就把我头拧下来算了。”


    “齐主任,他——”团伙里的其他人忍不住开口。


    “怎么了,有难度?”齐思明问得理直气也壮。


    周池月本想默默挨到结束,但现在有点憋不住了,她食指比划了了个数字,一脸“你没开玩笑吧”的表情陈述:“他这次进步999名。”


    齐思明:“……”


    “我知道,我没忘。”他假咳了两声,挽尊说,“已经到这个名次了,进步一名都是惊艳。”


    零班五人:“……呵呵。”


    总之,作弊的谣言有没有破除他们不知道,大抵是有人信,有人怀疑,且看人心怎么想,或者说,愿意怎么想。


    不过毋庸置疑,零班这下子的的确确是在年级出了名了。


    最有力的证据是,都有人大老远爬五楼上厕所了,给出的理由还是“上面人少,不用排队”。来都来了,顺便经过教室看两眼不过分吧?


    他们还是按照原本约定的方法在学。


    小陈老师诚惶诚恐地发现自己第一次教的班均分能跟文科班媲美后,瑟瑟发抖。


    “是你们强,不是我教得好。”她说。


    周池月指出:“不会啊,其实小陈老师您刷的题比我们还多吧?而且就不会像以前的有的老师说‘A不符合题意,B、C与题无关,因此选d’这样敷衍我们。”


    “这个……”她有点不太好意思,“因为我准备明年考编,敷衍你们,也是在敷衍我自己呀。”


    “不管怎样,你讲得真的很好啦!”


    英语老太摸着老花镜查看成绩,把徐天宇拎到讲台旁边重点关照。


    她还与时俱进在电脑上下了个“天学网”,每天上课前抽两个人上去用app游戏对战,pk英语单词。


    陆岑风这个臭手,每抽必中,车轮战班里的每一个人,独独输给周池月。


    因此,他被老太取了个外号“陆唯一”。


    数学课,李韫仪不再去9班听郝老师的课,周池月分析了她的错题,认为她基础补了上来,目前急需变通灵活性,所以她去了4班听张老师的课取经。


    林静则是在某一天发现,他们五个人交上来的“写生本”都写了同一件事——日出。


    人不同,风格不同,性格不同,观察角度不同,写出的文字当然也就不同。不过,恰恰这也是语文的魅力所在。


    周池月的是:


    「月缺终有盈满时,我们的影子也能长出共同的明天。」


    李韫仪的则引用了汪曾祺的一句话:


    「人生如梦,我投入的却是真情,世界先爱了我,我不能不爱它。」


    徐天宇夹带私货:


    「梦比优斯奥特曼说,直到最后一刻都不放弃,将不可能化为可能。不到日出时刻,谁能确定看不看得见太阳?」


    哇塞,不敢相信这是他写的的程度。


    林嘉在似乎掺了点压抑,但好像还有被冲刷的释然之感:


    「此刻我觉得,暴雨落下来也没有关系,至少还有太阳存在。」


    最出人意料的就是陆岑风了。


    年级近日风波林静也稍有耳闻。她特地拿了份0班的成绩单研究,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大跳,陆岑风这家伙在他们班语文倒一。


    她无语了。


    敢情就语文拖后腿呗??


    然而,在看到陆岑风交上来的这篇“写生”,她忽然又觉得这孩子还有得救:


    「十七岁是由什么组成的。有人跟我说,也许是试卷,梦想,秘密,遇见……


    我想,我的十七岁,


    迎风踏浪,荆棘同往,自由如风。」


    人啊,果然还是得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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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群一群地聚集在一起,疯狂地做一件事儿,才能激发出潜能和内心深藏的渴望和少年意气。


    林静啧啧摇头。


    过了月考这个坎儿,就来到了艺术节。


    关关难过关关都得过,他们也头疼,这要是不过可怎么办?


    “真唱那歌吗?连撞三个班哎!”徐天宇扶额,“而且那天对着楼下即兴改词,我已经有点阴影了,真怕到时候在台上突然唱错词。”


    李韫仪皱眉道:“换是可以临时换啦,反正我们也没怎么练……但是换成什么呢?年级二十几个班,我们上次抽签纸条上的歌大部分都被选了。”


    林嘉在点头:“看过歌单,确实如此。换的话,也差不多。”


    他们本来是很无所谓的,可这么多天下来,渐渐也觉得,既然以集体的名义去做了,那就好好地做。


    这可能也是种由荣誉感而引起的胜负欲。


    周池月又开始烦恼了。


    在一个新的节点,得再一次思考,眼前那么多条路该走哪条。她为此头痛。


    不过,这一次好像有点不同。


    一向懒得应和的陆岑风提溜着椅子加入进来,曲着一条腿踩着横杆,看起来跩得不行。


    不过,大家现在都知道了,他这副样子也只能骗骗无知的小女生。毕竟年纪小一点都喜欢bking酷哥。


    陆岑风,bking不好说是不是假的,傲娇冷脸怪绝对是真的,嘴硬心软,外冷内热。


    刚接触的时候大家还老老实实叫大名,现在已经放飞自我,随意呼唤昵称了,因为知道他不计较。


    徐天宇一如既往叫“风哥”,李韫仪折中叫“陆哥”,林嘉在稍有创意,把“岑”字的“山”单提出来,叫“山风”。


    周池月还是叫本名。


    除了脑子不行篡改拼音的那一回。


    “怎么?”她问,“你有什么别的想法吗?”


    陆岑风:“嗯。”


    周池月翘首而待:“什么?”


    其他三个:“什么?!”


    介于他们目光太过灼热,陆岑风一秒做了八百个假动作,显得自己游刃有余的样子。


    “这个世界上,不可能找得到已经发表却没被别人用过的曲子,除非——”


    “除非?”


    “除非自己原创一首歌。”他撇过眼,不太自然地说,“我们的歌。”


    我们的歌。


    只专属于我们。


    独一无二,非我不可。


    这听起来太有吸引力了。


    “但是陆哥,我是音痴,不会写……”李韫仪弱弱地掐灭了自己的想法。


    徐天宇也接道:“太专业了,我也不会……”


    周池月心想我好像听不懂人话了。正常高中非艺术生,能随随便便说“写一首歌”……吗?


    他丢过来的眼神太过直白,周池月读到了:这难吗?脑子里有旋律不就写了?


    其实也不无道理。正常学点乐器懂点乐理的人,写首歌不算特别难。甚至套旋律用万能和弦的话,一天写出上百首不成问题,这些俗称网络口水歌。


    以前她做梦梦到旋律,醒来之后还用琴还原了一下,不过连不成一首完整的歌曲就是了。毕竟一首完整的歌,还要编曲、混音、和声……


    不过,只是个普通的艺术节,应该用不着这么大动干戈,做一首简单的似乎是可以的。


    《北京东路的日子》,就是由高中生作词作曲,后来还火遍了大江南北。


    有先例,周池月心里暗自点头,可行!


    林嘉在弯了弯眼睛,手肘搭在陆岑风肩上:“山风啊,你这么说,是因为自己已经偷偷写好了个曲子雏形吧?”


    陆岑风嘴角一僵。


    “我猜中了?”林嘉在笑。


    “……嗯。”陆岑风岿然不动。


    周池月恍然想起那天在白马湾公园,他带着耳机,不知道在手机某软件上忙些什么。


    原来,是这样。


    没准儿,他是怪罪自己的坏手气,才什么都不讲,默默地先准备好备用方案,想要兜底。


    他这个人啊……光做不说。


    非要等别人先开口,才仿佛等到了个契机,一脸不在乎地拿出自己精心准备的东西,冷着语气问“你们需不需要,不要我就收回去”,好像别人欠了他似的。


    但其实,心里不知道多希望别人说“我需要”。这根本就是傲娇啊傲娇……


    “那就,试试?”周池月问,“既然你已经准备了,那有demo听吗?”


    这话一落下,空气静了。


    陆岑风撇开脸,动了动手指,黑笔在指尖转得飞快。


    几秒后。


    他毫无起伏地说:“不会作词。”


    怎么还听出了一股委屈劲儿呢??


    “没关系,我们一起来写。”周池月把那支笔从他指缝中抽出来,点了点头,通情达意地问,“你是想让大家讲这句话?”


    陆岑风:“……”


    说不出口的别扭都藏在欲盖弥彰的顾左右而言他之下。比如——


    “不会写词的意思是,我想和你们一起。”


    她好心地说:“下次帮你翻译,我可要收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