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0 章 个人专辑（1）
叮咚！您的特别关注@Cupid于1min前发布一首新歌，快来听一听吧。
睡在床上的男人被枕头底下的震动声吵醒。
他皱着眉，烦躁地眯着眼把手机打开，视线刚聚焦就见到首页推送的最新消息。
“嘭！”
他豁然坐起身，额头狠狠地撞到床头，发出一声令人牙酸的闷响。
男人捂着额头吸气，低骂了几句，语气很冲。
但他的眼睛却始终盯着手机屏幕，红血丝在他眼白部分蔓延，眼角因疼痛而轻微抽搐，像是彻夜未眠的瘾君子。
这人看外表不过二十岁出头，脸和身体都很年轻。
艳丽勾人的桃花眼镶嵌在高挺俊俏的眉骨下，肤白而唇红，本该是雌雄莫辨、媚态横生的一张脸，却被他龇牙咧嘴的狰狞表情破坏了大半。
男人单手握着手机，用大拇指划动屏幕，很快点进Cupid的主页。
他盯着列表下出现的“最新更新”，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没有一秒迟疑地点开Cupid的新歌。
《greed》
作词:Cupid
作曲:Cupid
编曲:Cupid
一首英文歌，歌名翻译过来是“贪婪”。
歌曲封面是一座隐匿在黑夜中的哥特式古堡，惨白的弯月高悬于穹顶，形单影只的乌鸦停在生锈的路灯上，满地都是腐朽的枯枝败叶。
与《飞跃号》短短几秒便切入人声不同，这首《greed》的前奏漫长数倍，甫一入耳便是风声雨声、木头与地面摩擦声等自然音的采样。
凛冽的寒风将听众拉入一条阴冷潮湿的长廊，廊外阴雨连绵，黑风阵阵。
沿着幽深的长廊朝路的尽头窥望，好似能看见一扇连通古堡的残破木门悄无声息地拉开一道缝隙。
影影绰绰的灯光从门缝中投出一道摇晃的光线。
身为外来者的你停步在门前，木门拉开扭曲的“嘎——吱——”声，犹疑与不安沿着诡谲的曲调一点点蔓延进听众心里。
然而下一刻，恢弘壮阔的大提琴四重奏骤然拉响！
萧瑟的风雨刹那间远去，暖黄色的灯光柔和绵密地笼罩下来。
金币滚落的声效在背景音里一闪而过。
你踏入金碧辉煌的教堂。
墙上的一砖一瓦、脚下踩着的光滑地板、表面有精美雕画的廊柱……
目之所及的一切皆由璀璨的黄金搭建而成。
而你的正前方，堆砌着如一座小山般数不清的金币，其中蕴含的价值能顷刻间抚平你过往的疲惫与愁思。
随着伴奏中的风雨声消失，大提琴音渐入佳境。
一道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年轻男声轻缓地吟唱着“你”的故事，不徐不疾的态度让“你”情不自禁地陶醉其中。
男人的声音流露出一种说不出来的尊荣贵气。
他的英文发音和咬字并不日常，却清晰而优雅，在个别单词上保留着咏叹调式停顿。
是一副能够让人联想到华丽庄园的酒窖里用橡木桶封存的红酒的好嗓子，浓郁醇厚，却不失清冽冷香。
但，隐在歌词之后的和声却给人截然不同的另一种听感。
更飘渺，更古老，更捉摸不透，像威尼斯运河水雾裹挟着羊皮卷的气息，带来蒸汽时代的历史回响。
一模一样的歌词在和声的重复下化作无形的咒语，仿佛下一秒就要从手机屏幕中站起身来，扭着陌生字符的身躯，跳跃出令人啼笑皆非的舞步。
穷困潦倒的冒险者在风雨交加的夜晚听到细碎的絮语，像从遥远的星空传来，又像扎根在他意识深处。
不辨性别，不辨年龄，不辨善恶，只能分辨出隐含的笑意。
仿若高悬王座的神明漫不经心地投下一瞥，随意地指引给他一个通往未知的方向。
走投无路的冒险者努力提起最后一点力气，顶着料峭寒风踏上前行的路。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那道玩笑般的声音居然能带领他走进一座隐匿在破败古堡中的黄金屋！
喜极而泣下，这个多疑的年轻人终于平复下跌宕的心情。
他警惕又惴惴不安地在黄金屋里来回踱步，脑海中心不在焉地回想着那道神秘的声音。
是神明的施舍。
……还是魔鬼的诱饵？
歌曲的尾奏切换成悠扬平和的大提琴独奏，一段冒险者视角的独白为这场视听盛宴画上圆满的句号。
对于这段独白，轻音乐app给出的中文翻译是:
「风雨停歇，天光渐白。
神赐般的黄金屋给予我一夜好眠。
无人知晓这里的隐秘。
就让这些宝藏继续尘封吧。
或许在未来的某一天，将会有一位如我这般的旅人来此避难，这段奇妙的经历或可代代相传下去。而我，还有更漫长的旅程守候在前方……」
“……”
坐在床上的青年神经质地磨咬着食指关节，呼吸急促地盯着手机屏幕。
直到音乐停止5s后自动播放下一首，他才勉强回过神。
沈彧川烦躁地抽了张纸，粗暴地抹掉手指上被他用牙齿磨出的血珠，同时用幸存的另一只手往上滑动屏幕，重复播放第二遍《greed》。
他坐在床上反反复复听了十多遍，同时不断刷新歌曲底下的评论区，眼睁睁看着评论数量呈指数型激增，转发和点赞数更是一路猛涨。
【啊啊啊啊啊太绝了！！！好听死了，声控天堂啊，直接给我爽麻了[陶醉][陶醉]】
【这曲风和飞跃号差别太大了，直接从摇滚跨到哪旮旯里去了？？？好宏大的编曲，作曲作词编曲都是一个人？哥们这么牛逼？】
【魔幻现实主义？暗黑史诗风格？有点意思……感觉下一秒就要与恶魔签订契约成为屠龙勇者了（拔剑）】
【上首歌评论区有大佬跳预言家了，爱神哥背后绝对有一个完整且高质量的音乐团队，这首歌编曲比飞跃号更复杂，两首歌的制作成本肯定不低，尤其是这首greed……一听就很贵】
【有人注意到歌词吗？
“Kneelbeforethegoldenlight,laybareyourdesiresinmysight.”
“Isthisfeeblewishyouronlyplea?Speakthehungerburieddeepinthee!”
“Hearthedampwhisperclawingatyoursoul—letitsrottakecontrol.”
明明这些词充满强势的侵略性，但爱神却唱得很圣洁，感觉脑髓都被抽走了[痴呆]
爱神……爱神……带我走吧……】
【一条披着圣袍的毒蛇把蛊惑人心的命令娓娓道来，如同吟唱庄严的神谕，太妙了……】
【只有我觉得有点涩涩嘛（对手指）开口就让我下跪，还说我的欲望一直在他注视之下，一边让我坦诚我的渴望，一边还想完全掌控我……
听得我忍不住跪下来，发现跪着也能听后就跪得更爽了[脸红]】
【爱神，一款s感大爆发的神秘歌手】
【好听，已加入歌单，是一首个人风格浓烈、制作精良、非常对得起听众的好歌。
满分5分，我打4.5，剩余0.5留给你下一首再接再厉，保持这个发歌速度，未来金银双榜必有你一席之地[玫瑰][赞][赞]】
沈彧川越看心越乱，又开始焦虑地咬指节。
他垂着眼，睫毛在下眼睑投下一片阴翳，呢喃着自言自语:“只是声音好听而已…太夸张了……”
半小时后，沈彧川退出评论页，转而去首页翻看日榜，一直滑到最尾端的500名也没看见《greed》的影子。
幸好……
他刚松口气，下一秒就反应过来。
不对，这歌才发布不到一个小时，哪有那么逆天能直接爬上日榜500名，他是疯了吗在这想些有的没的？
青年脸色一沉，郁郁地吐出一口气，低头退出轻音乐app，犹豫两秒后，又恨恨地把《greed》的后台播放键叉掉。
然后才放下手机，躺倒在床上，布满红血丝的眼睛直勾勾瞪着天花板。
——凭什么？！
又是天才，一个全新的、闻所未闻的、和温新意一样前途无量的天才！
他想起昨天在聊天群里得知的消息，想到公司随时有可能联系上Cupid，心里的情绪愈发跌宕起伏。
新达传媒对真正有天赋有能力的艺人从不吝啬。
他们是真舍得砸钱砸资源，对外口碑比一般的娱乐公司好很多，所以才有越来越多的音乐人和歌手涌入新达，轻音乐app的五大榜单早已被新达传媒占据半壁江山。
像Cupid这样的人一旦被新达签进来，必定会被公司用A级以上的合同捧着往上爬，本该属于他的资源未来都很可能被这家伙横刀夺走。
同公司里咖位差不多的艺人，尤其是没背景没人脉的新人，能接触到的、或者说适配于他们的资源本就相差无几。
A拿走了，B就少了，再加一个C进来，每个人分到的只会更少。
说白了这就是个分蛋糕的游戏，表面和平友好地互相谦让，背地里刀叉都要拼出火来。
沈彧川好不容易说服公司高层，将他和温新意两人的资源进行置换。
所以原本计划去《想唱就唱》的温新意才会突然改道进了《Nextstage》。
而真正应该参加男团选秀的沈彧川则获得了S级综艺资源《想唱就唱》的常驻嘉宾名额。
在新达传媒培养的年轻男艺人里，温新意和沈彧川无疑是最受器重的两人。
前者早早地因出众的嗓音和乐感被陈诗瑜看中并收入门下，后者则是借助父亲的裙带关系得到公司大力栽培。
由于种种培养方案的不谋而合，温新意和沈彧川从13岁起的所有求学路径几乎一模一样。
无论是在公司外的初高中艺考和大学，还是公司内培训主管给他们聘请的授课老师，均如出一辙。
理论上说，从13岁到21岁的8年时间足够培养出两人的友谊，新达传媒也是这样设想的——公司希望他们重点关注的两颗幼苗能顺利成长为互相扶持的两根支柱。
可惜，沈彧川善妒且心高气傲，做事又争又抢，不管什么都一定要最好的。
而温新意少年时性格比现在更软弱，更逆来顺受。
他背后有父母弟妹一大家子人要养，又因为脸皮薄，不好意思麻烦老师，于是很长一段时间他都忍气吞声地任由沈彧川胡作非为。
随着年龄增长，沈彧川毫无收敛之意，温新意却逐渐学会拒绝和反击。
久而久之，他们的关系越来越僵硬，年少同窗的情谊早已在争执和冷战中模糊不清，变得不值一提。
事实上，这些年沈彧川并不仅仅和温新意争锋相对，他这种性格在公司里从没少得罪过人。
新达传媒年轻新人的资源分配中只有温沈二人拔得头筹，其中至少有三分之一的原因是出在沈彧川疯狂针对同代新人，把能看到的好资源全部抢到手。
温新意能幸免于难一是因为他在音乐方面的天赋，二是他背后有陈诗瑜撑腰。
但前不久沈彧川也成了陈诗瑜的学生，所以才有两人资源置换一事。
而如今异军突起的Cupid——这个被新达传媒热切关注着的潜力新人，正以摧枯拉朽之势撞进等级固化的公司内部。
沈彧川比新达传媒的任何人都更早关注到Cupid，他完全没想过Cupid拒绝签约新达的可能性。
虽说很多初出茅庐的创作型音乐人都有着经营独立工作室的梦想，但梦想是丰满的，现实是骨感的。
小型工作室几乎没有接触上层资源的路径，而新达传媒只要挥挥手就能让艺人带着新歌新专去大热综艺刷脸打歌，几句话的功夫就能把想捧的歌塞进各种A+、S+投资的网剧电视剧里当OST，还能在短时间内为艺人歌曲MV的拍摄筹备和组建业内顶级策划团队……
除此之外的热搜营销号齐上阵、当红明星前辈转发宣传等等这一类都是不值一提的基操。
嗤，这些事是独立音乐人的小工作室能办到的吗？
一个新人面对新达传媒抛来的橄榄枝与承诺提供各种顶级资源的A级合同的诱惑，能保持冷静地思考利弊就不错了。
拒绝？那得是家里有矿、权势滔天的少爷才有底气说出拒绝的话。
正儿八经做音乐的成本有多高，看音乐人们倾家荡产的疯劲就知道了，普通人哪来那么多钱烧。
更何况以Cupid的天资才情，本不应该被这些杂事围困其中。
沈彧川闭了闭眼，重新拿起手机。
——[让你们查的人查到了吗]
AAA极客网吧客服小云:[？才过去一天呢老板，这边已经在查了哦~预计明天出结果]
沈彧川不耐烦地敲字。
——[能不能再快点]
AAA极客网吧客服小云:[暂时不可以哦老板，推荐您购买加急插队服务~只要998保证老板今天下午两点前就能看见结果哈~]
沈彧川一噎，闷闷打字。
——[算了，反正你们尽快，别让其他人插队]
AAA极客网吧客服小云:[好的呢亲亲~]
*
Cupid的新歌《greed》热度正在发酵。
两小时后，Cupid首次现身歌曲评论区，毫无预兆地抛下有关歌曲MV与专辑的新消息。
@Cupid
[lv.4创作者认证]
【《greed》是新专辑的首支先行曲，歌曲MV将在下周六（10.4）晚上八点公布，希望大家喜欢[心]】
一石激起千层浪，评论区再次迎来爆发性热潮。
【啊啊啊啊好快！！！哥你简直是我们事业粉的梦中情人[心][心][心]】
【卧槽，MV都出来了？爱神你要不要这么卷，话说《飞跃号》不是新专辑的歌吗？】
【这就是大佬的实力吗……nb，这波专辑我必买，就当支持原创了】
【求问是数字专还是实体专？想要爱神哥哥的实体专放在家里收藏，如果有黑胶唱片就更好了[心][流口水][流口水]】
【应该是数字专辑吧，我圈内朋友说爱神还没签公司。
新人工作室折腾不起实体专辑，这玩意费钱费人费时间，从外形设计到联系工厂再到物流发货都很麻烦，爱神如果是单打独斗的小音乐人就更难搞了，基本不可能出实体专的】
【没关系，数字专也很好了，爱神出什么我都喜欢prprpr[心][心]】
【有MV的话……那爱神本人会出镜吗？听声音感觉还挺年轻，应该才二十多岁吧】
【感觉爱神完全不像一个新人，这声音的辨识度太高了，也太会唱了，我要是听过不可能没印象……难道爱神现实中是幕后工作者[思索]】
【一个同时满足才华、嗓音与唱商三个条件的原创歌手绝不可能一辈子默默无闻，爱神哥这把是真要原地起飞了，冲啊兄弟！】
作者有话要说:
歌词翻译（想表达的大概是这么个意思，但英文歌词有微调）:
“跪下，在金光中，将你的欲望呈于吾下。
“这卑微的祈求就是你全部的祷告？说出你心底深埋的饥渴。
“听到了吗，濡湿的低语……在撕扯你的灵魂——不要抗拒，尽情沉沦在腐朽之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