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评审员
没有惊天的碰撞,没有法则的对决。
那不可一世霸道绝伦的开国龙气,在靠近朱高煌身体三尺范围的瞬间,竟如同春日里的冰雪遇到了足以焚烧诸天的太阳真火!
无声无息地消融、瓦解、蒸发!
连一丝一毫的涟漪,都未能在看片看似空无一物的三尺领域内激起!
仿佛那三尺之地便是另一个维度的绝对神域,是凡俗的力量永远无法触及的禁区!
“这…这不可能!!!”
朱元璋那张总是充满了绝对自信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骇然欲绝的神情!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那引以为傲、足以镇压一个时代气运的开国龙气,在对方面前渺小得就如同一条试图挑战星辰大海的可怜小溪!
被轻而易举地彻底蒸发!
这已经不是力量上的差距,这是生命层次上无法逾越的绝对碾压!
就在他心神剧震、几乎要当场道心崩溃的瞬间。
那个一直闭着双眸的白衣神王,终于缓缓地睁开了眼。
他抬起眼皮,平静地看了过来。
仅仅只是一眼,朱元璋便感觉自己的神魂仿佛被亿万座太古神山狠狠地镇压!
他动弹不得!连思维都仿佛要被那双深邃如宇宙的眼眸彻底冻结!
随即,那淡漠的、不带丝毫情感的声音缓缓响起。
“坐下。”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却仿佛是这方天地唯一的、不可违逆的至高法则!
一股无法抗拒、超越了因果、凌驾于时空之上的恐怖力量轰然降临!
洪武大帝朱元璋,这位一生要强从未向任何人低过头的帝王。他那本是充满了反抗与不屈的魂体,竟不受控制地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死死地按在了身旁那张不知何时多出来的空置石椅之上!
动弹不得!分毫都动弹不得!
朱高煌这才缓缓将自己的身体微微前倾。
他第一次平视着这位来自平行时空的“名义”上的高祖。
他的语气没有丝毫波澜,没有愤怒没有嘲弄,只有一种陈述事实的绝对平淡。
“朕敬你是大明王朝的开创者,是这华夏最后的守护者。”
“但。”他顿了顿,那平静的目光仿佛变得锐利起来,“你的江山已被你的不肖子孙败坏至此。”
“你若有能力,为何坐视不理,任其滑向深渊?”
“你若无能力,那又有何资格在朕的面前喧哗?”
句句诛心!
朱元璋闻言,那张奇古的面容瞬间涨得一片紫红!
他想反驳,他想咆哮!可他却悲哀地发现,自己竟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是啊!他若真的有能力,又岂会眼睁睁看着自己一手打下的江山,变成这副千疮百孔的模样?
就在他即将被那无尽的羞愧与愤怒彻底吞噬之时,朱高煌再次随意地一挥手。
【皇极道场】的上空,那片深邃的宇宙星辰瞬间化作了一面覆盖整个天穹的巨大无比的光影水镜!
水镜之中光影变幻,一幕幕属于这个时空大明那二百余年的关键历史场面,开始如同走马灯一般飞速回放!
土木堡之外那五十万哭喊着溃败着、被瓦剌铁骑肆意屠戮的大明精锐!
德胜门之下那个被当成人质、恬不知耻地高呼“开门”的废物天子!
奉天殿之上那冤杀忠臣于谦,让整个天下都为之扼腕的荒唐审判!
西苑丹房之内那个二十余年不理朝政、沉迷于炼制“红铅”与权臣斗智斗勇的道君皇帝!
朝堂之上那因为“大礼议”之争,而将无数忠直大臣活活廷杖至死的血腥场面!
还有万历的怠政,天启的胡闹,魏忠贤的猖獗……
一幕幕一桩桩,都像一把把最锋利的淬毒钢刀,狠狠地扎在朱元璋那颗早已千疮百孔的帝王之心上!
让他痛不欲生!让他目眦欲裂!
他看着自己辛辛苦苦从蒙古人手中一刀一枪夺回来的大好河山,就这么被自己这群不成器的不肖子孙一步一步地败坏、腐蚀,最终推向了那万劫不复的亡国深渊!
他那充满杀伐之气的虎目,渐渐被一种深深的、无力的悲哀所取代。
他的怒火熄灭了,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失望。
他缓缓地闭上了眼。那曾经挺得笔直、仿佛能撑起一片天的脊梁,在这一刻似乎也微微地佝偻了下去。
许久之后,他才重新睁开眼。
他看着那依旧云淡风轻的白衣神王,咬着牙从牙缝里,一个字一个字地挤出了一句话。
“好!”
“咱倒要看看!”
“你要如何审判这帮小兔崽子!”
“若有半点不公!”
“咱就算是魂飞魄散,也要跟你拼了!”
他暂时地妥协了,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他想亲眼看看。
看看这个神秘而又强大的、来自另一个时空的“变数”,究竟能否为这个已经烂到骨子里的江山,带来一丝不一样的可能。
他成了一个最特殊的,也是最不稳定的,“评审员”。
陕西,黄土高原。
这里是李自成大顺军的大本营,也是这片苦难大地的又一道巨大伤疤。
连绵不绝的营帐如同无数灰褐色的丑陋牛皮癣,毫无章法地覆盖在这片本就因连年天灾而满目疮痍的干裂土地之上。远远望去,一股衰败与混乱的气息,即便隔着数里也能清晰感受到。
营地之内人声鼎沸,乌烟瘴气。
数以十万计的流寇士卒,或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赌博喧哗,或围着篝火,就着发馊发硬的干饼,唾沫横飞地大声吹嘘着自己过往的“辉煌战绩”。他们吹嘘曾攻破过哪座防备松懈的县城,吹嘘从士绅大户的地窖里抢过多少粮食财宝,又或者,用最污秽的言语,描述着自己曾如何玩弄过哪个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
他们的脸上没有半分所谓“替天行道”的昂扬与正气,只有被长久的饥饿与无尽的欲望反复扭曲后的麻木与疯狂。那是一种野兽般的眼神,空洞、贪婪,对生命没有任何敬畏,只剩下最原始的生存本能。
在营地的更远处,还有一些刚刚被从附近村庄强行“征召”而来的新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