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绝望的柯政
有很多人觉得欧阳旭背叛赵盼儿是在和高家接触上之后，才有了攀龙附凤的想法。
其实这个想法是十分荒谬的。
科举取士，是一件很严肃的事情。
就像现代考公之后需要政审一样，科举取士，士子身家清白，也是需要审核的。
在知否放榜一段的剧情之中，盛长柏高中二甲第十三名，在放榜的榜单上，可并不只是单纯写了一个盛长柏的名次。
在榜单上把盛长柏的家庭以及详细情况写得清清楚楚，包括其父母祖父母，以及生辰年月祖籍等等信息。
如果盛长柏已经婚配了，还会把这一项给写清楚。
毕竟榜下捉婿也不是随随便便找个进士的，万一捉了一个已经婚配的进士，闹了乌龙，岂非是贻笑大方。
高家之所以会选中欧阳旭，根本原因就是在放榜的时候就已经从榜单上了解到了欧阳旭并未婚配。
这是因为欧阳旭自己在填资料的时候，就刻意隐瞒了他与赵盼儿订过婚的事实。
欧阳旭这么做的目的不言而喻，自然是为了攀附权贵。
这就跟好些明明已经有对象的人却一直营造一个单身形象一样，本身就是一种心怀不轨。
而且古代并没有电脑，讯息也不发达。
因此对于核实欧阳旭填报的资料，自然也就没有那么方便。
如果真的追究起来，这也并不能怪到柯政的头上。
毕竟条件所限，很难对全部考生的资料进行核实。
若是平常时候有人拿这个攻击柯政，自然是不痛不痒。
但眼下是在大朝会中，且方才萧钦言一直示弱，引柯政上套。
柯政也是力挺欧阳旭，攻击萧钦言。
如今萧钦言一招反杀，直接就把柯政逼到了墙角，让柯政退无可退了。
此时柯政心里清楚，自己败了，一败涂地。
这么多年了，柯政了解自己的老对手萧钦言。
现在想来，这一切就是围绕着自己精心设计的一个陷阱。
萧钦言完美的利用信息差，他早就掌握了欧阳旭负心薄幸的把柄，引而不发，一步一步将自己引入了圈套之中。
柯政认识到了自己的失败，但显然有人不甘心。
这个人不是旁人，正是御史宋良。
他之所以敢在大朝会对萧钦言开炮，可不是因为他大公无私，无惧权贵。
在官场上，敢以下克上开炮的，除了极少数如海刚峰那种铁头外，绝大多数背后都是有人指使的。
宋良自然也不例外，他是柯政一党的官员。
原本他觉得此事也是手拿把掐，可以帮助柯政狠狠打击萧钦言的嚣张气焰。
因此宋良主动请缨，托了好些关系才争取到了向萧钦言开炮的任务。
原本在他的预想之中，自己该是大获全胜的一方，不仅能落一个无畏权贵的美名，还能更好的跟柯政拉近关系，人生自此一片坦途。
但眼下的形势逆转，瞬间就让宋良难以接受了。
怎么个事儿，事情的发展为什么跟剧本不一样呢。
再看着柯政一副认输的模样，宋良就更不能接受了。
开什么玩笑，你要是认输了，那我怎么办。
萧钦言还不得往死里弄我啊。
宋良赶忙面向隆化帝行了一礼后说道。
“陛下，这不过是萧大人的一面之辞，完全作不得数啊。”
萧钦言听后气定神闲说道。
“陛下，臣也以为宋大人说的有道理，为了彻底查清事情的真相，臣已经将余杭的茶坊娘子带到了宫门外。”
“臣奏请陛下，传欧阳旭与茶坊娘子赵盼儿入殿对质，是真是假，一问便知。”
柯政听到这里，心里不由得一阵绝望。
这个宋良，简直是武则天死老公，失去理智了。
眼下的局势，但凡有点脑子的人都看得出来，萧钦言是绝对掌握了真凭实据的。
这种情况下非要打破沙锅问到底，只会让自己脸上更难看。
他随即行了一礼后说道。
“陛下，臣觉得没有这个必要了。”
“老臣与萧大人共事多年，了解萧大人的品性，萧大人肯定不敢拿此事玩笑，是老臣无识人之明，为陛下引荐了此等狼心狗肺之人。”
“请陛下降罪。”
听到这里，隆化帝脸上露出一丝玩味笑容。
你柯政现在想要脸，晚了，太晚了。
当初柯政以内阁首辅之名，封还隆化帝的圣旨，搞得隆化帝面子上半点都挂不住。
隆化帝嘴上不说，心里早就把柯政记上账了。
如今这个情况，柯政完全落入下风，居然还想要脸，白日做梦。
隆化帝随即摆了摆手。
“柯相说这些为时尚早。”
“登闻鼓乃是祖制，欧阳旭敲击登闻鼓鸣冤，朕自然要将事情查一个水落石出。”
“宋卿家说的对，一面之词，不能作为判案的根据。”
“来人，即刻传欧阳旭与余杭女子赵盼儿入殿。”
“朕要看一看，究竟是吏部行事不公，打压进士，还是这欧阳旭狼心狗肺，负心薄幸。”
“喏。”
隆化帝吩咐下去后，内侍随即便下去召人了。
柯政见状脸色苍白，心中无比惊慌。
完了，一切都完了，看来陛下连最后的一点体面都不愿意留给自己了。
柯政原本已经想清楚了，这次自己是败了。
只要隆化帝给自己一点台阶，自己就坡下驴就辞官归乡。
如今这个情况，柯政心中无比懊悔。
能怪谁呢，除了怪自己当初行事太过强势，种下了苦果之外，柯政谁也怪不了了。
眼下的时间对于柯政而言，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的。
因为接下来有关欧阳旭和赵盼儿的案子审讯过程，无异于对柯政是一个公开处刑。
欧阳旭表现的越发狼狈不堪，就越是会把柯政钉死在耻辱柱上。
面对着如此场景，柯政只觉头晕目眩，站都要站不稳了。
眼看着柯政脚下有些踉跄，一旁的萧钦言故作关怀扶住了柯政后面带微笑说道。
“柯相，留神脚下啊，站稳了。”
柯政看着萧钦言一副胜利者的模样，心中除了无能狂怒外，什么也做不了。
过了约莫两刻钟后，欧阳旭便被带到了殿中，只是当他看到了殿中的赵盼儿了，心中瞬间顿觉大事不妙。
殿中的文武群臣一个个都是人精，拔根汗毛都是空心的。
一看欧阳旭这幅表情，众人心里都有数了，得，纯纯的做贼心虚。
欧阳旭强装镇定行礼后说道。
“微臣欧阳旭，见过陛下。”
隆化帝淡然说道。
“欧阳卿家，有关你状告吏部打压之事，三法司经过审问，确认了此事乃刑部侍郎张世杰吩咐，次辅萧相所安排的。”
“但是据萧相所言，之所以安排你外放西海郡，是因为你人品低劣，悔婚再娶，迫害原未婚妻。”
“朕来问你，这位余杭赵娘子，你二人可曾有过婚约。”
欧阳旭绞尽脑汁思考着，却不知该如何回答。
此时的欧阳旭心中无比懊悔，早知如此，自己当初就该更狠心一点，直接把赵盼儿等人处理了，也不会有今日之困境了。
在飞速思考了一番后，欧阳旭心知肚明，赵盼儿与自己是有婚约为证的，而且余杭知道两人婚约的事情不在少数，好在当初指使厢吏驱赶赵盼儿等人的时候，自己把订婚文书给抢过来毁掉了，这也算是不幸之中的万幸了。
虽然订婚之事自己赖是赖不掉的，但这也多了一丝斡旋的机会。
就在欧阳旭权衡思考该如何诡辩之时，夏守忠冷哼一声说道。
“大胆，陛下驾前，居然敢拒不回话，欧阳旭，你眼中还有君父嘛。”
欧阳旭吓得一个激灵，赶忙战战兢兢说道。
“陛下恕罪，陛下恕罪。”
“臣的确与赵氏有婚约，不过陛下有所不知，赵氏乃贱籍从良，为人放荡。”
“臣起初并不知晓此事，后来察觉其本性之后，便已经与其退婚了。”
“只是臣未曾想到，赵氏如此寡廉鲜耻，得知臣高中之后，居然再来上门纠缠，甚至闹到了陛下驾前，请陛下明鉴。”
闻听此言，文武群臣看向赵盼儿的眼神都有些异样起来。
毕竟出身贱籍，就算从良了，在这些朝堂之上的衮衮诸公眼中，也与贱籍女子一般无二，并无差别。
萧钦言也是隐晦的看了林如海一眼，显然是对这个消息很不满。
这眼看着都板上钉钉的事情了，要是因为这个发生转机，让柯政获得苟延残喘的机会，萧钦言得吐口老血。
赵盼儿本就对自己出身贱籍之事十分介怀，如今眼看着众人拿异样目光看着自己，赵盼儿心中无比酸楚。
但当她看到了苏慕白望向自己眼神之中充满了鼓励之时，赵盼儿心中不由得温暖了不少。
再看向一旁颠倒是非的欧阳旭，赵盼儿心中的仇恨也是瞬间便压过了心中的自卑。
赵盼儿随即面向隆化帝行了一礼后说道。
“陛下，民女的确曾身堕贱籍，但在十六岁脱籍归良之后，一直在余杭以经营茶坊为生，清清白白，从未有放荡之举。”
“欧阳旭口口声声民女寡廉鲜耻，纯属子虚乌有。”
“当年欧阳旭与老仆流落余杭，露宿街头，饥寒交迫，眼看着奄奄一息之时，是民女收留了他。”
“后来民女又拿出积蓄，资助其进学科举。”
“对于民女的身世，欧阳旭早就知道。”
“彼时他口口声声绝不介意民女的过去，而且还一再保证会迎娶民女。”
“若非如此，民女岂会与其订婚，并花了如此之多的银子帮他购置房产田地，助他进京赶考。”
“民女自问待他坦诚至极，从未隐瞒任何事情。”
“即便是后来他负心薄幸，与高家千金定亲。”
“民女也因为介怀往事，不想闹得沸沸扬扬，于是与他约法三章，让其归还民女当初赠予的家传名画夜宴图，了却此事。”
“可是他不仅不肯归还夜宴图，还买通东城厢吏，对民女殴打迫害，逐出京师。”
“民女也是后来才知道，他把夜宴图送给了座师柯相作为寿礼，压根就没打算归还民女，行的便是拖延计策。”
隆化帝听后意味深长看了柯政一眼说道。
“柯相，你如何说。”
柯政此时眼神复杂至极，如果有办法的话，他都想现在直接弄死欧阳旭了。
你tm居然把这种烫手山芋送给老子做寿礼，这不明摆着坑老子嘛。
殿中的萧钦言则是一脸唏嘘说道。
“难怪柯相对于这位探花郎这般赏识，原来是有缘故的。”
“前朝名家韩载锡的夜宴图，当真是价值不菲啊。”
“只是不知道柯相在欣赏画作之时，心中可曾想过这幅画的来路啊。”
“赵娘子受了如此之多的委屈，都咬牙咽下了，连人家的家传名画，柯相的入室弟子都要昧下孝敬柯相。”
“不得不说，柯相还真是收了个好弟子啊。”
萧钦言这一番话，简直是把柯政的脸皮都要揭下来了，就差指着鼻子骂柯政是贪赃受贿包庇欧阳旭了。
柯政也是没有跟萧钦言纠缠，而是面向隆化帝行了一礼后赶忙解释道。
“陛下明鉴，老臣对于欧阳旭与赵氏的渊源，毫不知情，更是不知道这夜宴图居然是赵氏的传家之物。”
“陛下，老臣老迈昏聩，无识人之明，居然将如此狼心狗肺之人收为弟子，令得陛下钦点探花，圣名受损。”
“老臣实在无颜继续担任首辅之位，请陛下免去臣职务，按律论处。”
“欧阳旭此人，也请陛下一并严惩，以免荼毒官场。”
隆化帝听后并未回复柯政，而是看向欧阳旭淡然说道。
“欧阳旭，你还有什么话说嘛。”
此时的欧阳旭气坏了，柯政你个老小子真行啊，若非是因为夜宴图送给了你，我何至于跟赵盼儿闹成这一步啊，好聚好散估计都不是什么难事。
让我敲登闻鼓告御状的也是你，不然我怎么会闹呢，大不了我咬牙认了，去西海郡做个知县，也算是堂堂的一方百里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