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星髓
鸿沟对岸。
剑尘老者和毒夫人各自盘坐，脸色一个比一个阴沉。
两人间的空气，比千丈鸿沟下的空间裂缝还要冰寒。
毒夫人死死盯着自己空荡荡的左肩，那里的伤口平滑如镜，一缕缕黑气如小蛇般缠绕，阻止着血肉重生。
“老东西！”毒夫人咬牙切齿，声音尖利，“都怪你非要耍小聪明！若不是你贪心，想把那瘦猴当炮灰，我们何至于此！”
剑尘老者眼皮都懒得掀一下，气息虚浮地冷哼：“闭嘴吧，毒婆子。”
“若非你煽风点火，将那瘦猴推出去当靶子，事情会到这一步？”
“现在跟我装什么无辜？”
他为了撑开剑围，硬生生耗掉一口本命精血，根基动摇，这损失比毒夫人断条胳膊严重得多。
两人对喷几句，只觉胸口更闷，索性闭嘴，抓紧时间调息。
就在这时。
一股奇异的芬芳，裹挟着磅礴灵气，从断崖深处飘来。
两人精神一振，顾不上疗伤，挣扎起身，循着香气向里走去。
断崖尽头，豁然开朗。
一片开阔的平台上，赫然出现了一汪不过丈许方圆的小池。
池中，盛满了银色液体。
液面之上，亿万点星辉沉浮旋转，仿佛一方被捧在掌心的浩瀚星域。
仅仅是站在池边，闻着逸散出的气息，两人就感觉体内伤势都舒缓不少。
“星髓！”
“是传说中的星髓池！”
剑尘老者和毒夫人的呼吸同时变得粗重，眼中爆发出贪婪的火焰！
此乃天地奇珍！传闻星辰寂灭的核心，才可能诞生一滴的至宝！
一滴，就足以让天脉境修士脱胎换骨，大大增加突破法则境的几率！
而眼前，是一整池！
发了！
两人对视一眼，瞬间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毫不掩饰的杀意。
但此刻两人都身受重伤，谁也奈何不了谁。
“老东西，这星髓池，我要一半！”毒夫人率先开口，语气不容置疑。
“呵，一半？”剑尘老者嗤笑，“你断了条胳膊，战力大损，凭什么要一半？三成，顶天了！”
“放屁！没有老娘的毒雾，你能抓住那瘦猴？五五分，少一滴都不行！”
两人再次争执起来。
就在他们为了分赃比例吵得面红耳赤时。
一个带着几分戏谑的男人声音，幽幽地从他们身后响起。
“吵什么？”
“既然分不匀，那就都别要了。”
这声音不大，却让剑尘老者和毒夫人浑身汗毛瞬间倒竖！
有人！
两人猛地回头。
只见一个身形挺拔的青年，正双手抱胸，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们。
他衣衫整洁，气息沉稳，哪有半分闯过死亡鸿沟的狼狈？
正是林啸！
“你……你怎么过来的？！”毒夫人尖叫，眼珠子都快瞪出眼眶。
剑尘老者更是瞳孔剧缩，心神剧震。
他死死盯着林啸，从对方身上，他感觉到一股让他心惊肉跳的压迫感！
那不是修为压制，是来自生命层次的碾压！
林啸咧嘴一笑，笑容灿烂。
“过来？走过来的。”
“说起来，还得谢谢二位。”
“要不是你们把路上的垃圾清干净了，我还真得多费点手脚。”
话里的嘲讽，不加掩饰！
剑尘老者眼中的杀机，浓烈得快要溢出。
这小子，太狂了！
“老夫先送你上路！”
一声怒喝，剑尘老者动了。
他虽重伤，精血亏空，但含怒一击，依旧带着焚山煮海之威！
嗡！
一道凝练到极致的剑气脱手，将沿途虚空都切割出一道清晰的黑线，直取林啸咽喉！
无声杀人剑！
快！狠！
毒夫人眼中闪过快意。
这一剑，就算她全盛时期，也不敢硬接。
这小子，死定了！
然而，林啸只是站在原地，眼皮都未曾抬一下。
就在剑气即将触及他皮肤的刹那。
他动了。
不是躲，不是挡。
他只是抬起右手，伸出食指，对着那道剑气，凌空一点。
“定。”
一字吐出。
言出法随！
那道足以瞬杀同阶的恐怖剑气，在距离林啸眉心三寸之地，戛然而止！
它就那么突兀地停在半空，剑尖锋芒吞吐，剑身能量狂涌，却偏偏无法再前进分毫！
“什么？！”剑尘老者眼珠瞪圆，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他引以为傲的必杀一剑，被一根手指头挡住了？
啪！
一声脆响。
被定在半空的剑气，如脆弱的玻璃般寸寸碎裂，化作漫天光点消散。
“你……你到底是谁？！”剑尘老者彻底慌了，声音发颤。
毒夫人脸上的快意早已僵住，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惊骇。
林啸活动了一下手腕，发出清脆的骨骼爆鸣。
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森白的牙齿。
“现在，轮到我了。”
轰！
话音未落，林啸的身影从原地消失！
下一瞬，他鬼魅般出现在剑尘老者面前，简单直接，一拳轰出！
这一拳，没有真元波动，没有法则显化。
但剑尘老者却感觉自己被一座无形神山当头锁定，周身空间凝固，连抬手都成了一种奢望！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只拳头，在瞳孔中不断放大！
“不！”
他发出绝望的嘶吼。
千钧一发！
“缠！”
一声娇叱从旁传来。
毒夫人猛地咬破舌尖，喷出一口紫黑毒血，毒血在空中化作无数符文，瞬间构成一张大网，朝林啸当头罩下！
同时，她仅剩的右手里，射出数道淬毒银针，刁钻地刺向林啸周身大穴。
围魏救赵！
剑尘一死，下一个就是她！毒夫人心头警铃大作。
“哼，不知死活。”
林啸拳势不变，另一只手闪电般探出，五指张开，对着那毒网和银针，虚虚一握。
“镇！”
嗡！
无形的法则之力瞬间笼罩那片区域。
毒血符文构成的大网在半空猛地一滞，毒性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压制、分解，最后化作普通血水，洒落一地。
那几根银针，更是直接被碾成齑粉！
就是这片刻耽搁。
剑尘老者终于从法则镇压中挣脱，想也不想，身形暴退，同时祭出一面古朴的青铜小盾，挡在身前。
砰！
林啸的拳头，结结实实地轰在青铜小盾上。
咔嚓！
那面品阶不凡的防御法宝，连一息都没撑住，表面浮现蛛网般的裂痕，轰然爆碎！
恐怖的拳劲余势不减，透过破碎的盾牌，狠狠印在剑尘老者胸口。
“噗！”
老家伙如遭雷击，倒飞而出，胸膛以一个诡异的弧度塌陷下去，人在半空，就喷出混合着内脏碎块的鲜血。
“老东西，说了让你别耍小聪明！”
毒夫人尖叫一声，毫不犹豫，转身就跑！
“跑？”
林啸看都没看地上垂死的剑尘老者，饶有兴致地看着毒夫人狼狈逃窜的背影。
“我让你跑了吗？”
他向前踏出一步。
咚！
整片断崖猛地一沉！
一股至高无上的意志轰然降临！
正在亡命飞奔的毒夫人，只觉周围空气瞬间变得粘稠如水银，每前进一步，都耗费巨大力气。
她的速度，被强行压制到了一个可笑的地步！
“不！不要杀我！”
毒夫人终于崩溃，跪倒在地，朝着林啸疯狂磕头。
“我愿献上所有宝物，我愿为奴为婢，只求您饶我一命！”
她哭得梨花带雨，配合那张美艳的脸，足以让任何男人心生怜悯。
可惜，她遇到的是林啸。
“为奴为婢？”
林啸一步步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里没有半分波动。
“你，也配？”
话音落下。
他抬起脚，就要一脚踩下！
就在这时！
“小畜生！老夫跟你拼了！”
剑尘猛地从怀里掏出一枚丹药，看也不看就塞进嘴里！
轰！
一股狂暴到极点的气息，从他残破的身体里冲天而起！
“死！”
剑尘老者化作一道血光，人剑合一，将自己所有生命和道，都融入这最后一剑，朝着林啸后心暴射而来！
这一剑的威能，已无限逼近天脉境后期！
而另一边，原本跪地求饶的毒夫人，眼中也迸射出狠辣凶光！
她猛地张嘴，一条通体漆黑、长着三角脑袋的小蛇，从她口中电射而出，无声无息地咬向林啸的脚踝！
本命蛊！
这才是她压箱底的杀招！
前后夹击！
绝杀之局！
然而，面对这必死的局面，林啸的脸上，却露出了一抹诡异的笑容。
“终于肯把老底都亮出来了吗？”
“演了这么久，真累啊。”
他猛地回头，看向那道奔袭而来的血色剑光。
他的双眸之中，两枚古老而复杂的黑色符文，缓缓旋转。
下一秒。
整个世界，安静了。
那道快到极致的血色剑光，停住了。
那条即将咬中他脚踝的黑色小蛇，也停住了。
剑尘老者和毒夫人脸上狰狞的表情，都定格在了这一瞬。
不是速度变慢，不是空间凝固。
而是他们的存在，他们的攻击，他们的一切，都被一种无法理解的伟力彻底镇压！
“不……可能……”
剑尘老者的意识，在最后的清明中，只剩下这三个字的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