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2 登阶叩仙(二)
江真四肢并用,十指死死扣进面前的崖壁之中。
身形刚稳住,他便下意识地仰头向上扫了一眼。
借着浮屠眼的加持,他大致估算出二人已坠落近十丈。
这高度虽险,但凭借他的透指之法,一点点抠着岩缝向上攀爬,倒也并非难事。
心头刚松了半口气,腰上的青色手臂突然传来一股巨力!
“对不住了小子!”
刘宝田冷冷地说了一句,随后竟借着缠在江真腰间的力道,狠狠将他向下一拽!
“你!”
江真这边心头一震,还没来得及怒斥,便见刘宝田那宽大的身躯,竟借着这反作用力,如离弦之箭一般向上窜去。
下一刻,只见对方握着长刀的手在崖壁上接连借力,转瞬便向上冲了数丈,身影越来越小。
而江真自己,只觉浑身力道一空,整个人如断线的重物般向下坠去。
失重感瞬间攫住心脏,耳边是呼啸的风声,崖壁在眼前飞速掠过。
他下意识想调整姿势,却因下坠太快,肩膀、后背接二连三地撞上凸起的岩石,“砰砰”闷响中,骨头像是要散架,剧痛让他眼前阵阵发黑。
“不能就这么摔下去!”
江真咬碎牙关中的血沫,强撑着翻涌的气血,眸间金光疯涨。
浮屠眼穿透黑暗,拼命捕捉着崖壁上的任何一处可以借力的地方,指尖在虚空中胡乱抓挠。
又是“咚”的一声,他的手肘狠狠磕在一块棱角分明的岩石上,整个人被弹得向外侧翻了半圈。
借着这股反弹的力道,他拧身旋臂,左臂瞬间化为数十根触须,接触那些触须的力道,终于在慌乱中抠住了几道狭窄的岩缝。
“嗤啦——”
触须顶端在岩石上犁出深深的痕迹,体内法力和气血顿时少了一大半,这才算是将下坠的势头死死扼住。
江真悬在半空,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冷汗混着额头磕破流出的血,顺着脸颊往下淌。
他缓了好一会儿,才重新将左臂触须收缩成一条手臂,随后勉强抬起头,用浮屠眼向上望去。
映入眼帘的,是浓得化不开的黑暗,黑黢黢一片,别说刘宝田的身影,就连半分光亮都看不见。
刚才那几下撞击让他晕头转向,根本说不清自己到底坠落了多少丈,只知道这下除了面前,上下左右的黑暗像是四个无底洞,正无声地吞噬着一切生机。
同时崖壁上传来细微的震动,像是有碎石在缓缓滚落。
江真握紧了岩缝,指腹能感觉到岩石冰冷的温度,还有那隐隐从下方深处传来的、令人心悸的寒意。
这回让他用透指之法往上爬,那估摸是不太可能,先不说体内法力够不够用,单是身上这些磕碰的伤,怕是爬不出十丈就得脱力坠落。
更何况,刚才那一番下坠,鬼知道已经离崖顶有多远,头顶那片浓黑,连浮屠眼都穿不透,爬上去无异于痴人说梦。
“得先找个地方落脚。”
江真咬了咬牙,强撑着眩晕感,转动脖颈向四周望去。
浮屠眼的金光在眸间流转,一寸寸扫过冰冷的崖壁,试图在这无边黑暗里,寻到一块能让他喘口气的凸起。
目光所及的垂直崖壁上满是风化的裂痕,偶尔有碎石“簌簌”滚落,坠入下方的虚无,几乎没有任何可以给人落脚的地方。
他的视线逐渐穿透浓黑,忽然在左下方数十丈处顿住。
那里竟有一块长条形的岩石向外凸起,约莫丈许宽,像是被谁硬生生嵌在崖壁上的平台,边缘还隐约能看到些风化的痕迹。
“太好了……”
江真心头微松,指尖抠着岩缝的力道又紧了紧。
接着深吸一口气,目光在那处凸起和自己所处的位置间反复丈量。
约莫十五丈的距离,这段距离说近不近,说远不远,但若想下去,只能借着崖壁上零星的岩缝一点点挪动,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江真定了定神,先将右臂从岩缝中抽出,指尖在冰冷的石壁上摸索着,好不容易触到一道浅浅的凹痕。
于是他咬着牙,借着左臂的支撑将身体往下坠了半尺,右臂猛地发力扣紧。
“咔”的一声脆响,那凹痕竟应声松动,簌簌掉下来几片碎石。
“该死!”
江真低骂一声,急忙用左臂加力稳住身形,冷汗混着额角的血水顺着下颌淌下,滴落在空荡的崖间。
他吸取教训,旋即催动浮屠眼,将下方十五丈内的每一道岩缝、每一块凸起都清晰烙在脑海里,不敢有半分错漏。
随后便如一只受伤的岩猴般,一寸寸向下挪动。
期间每一个动作都充斥着小心翼翼,往往左手刚松开,右手已精准扣住下一道缝隙,直到右脚踩稳石棱,左脚才敢试探着离地。
挪动间,崖壁上的碎石不断被他踩落,在黑暗中划出转瞬即逝的轨迹,旋即被下方的虚无彻底吞没,连一丝回响都不曾留下。
爬到半途时,右臂刚受的伤突然发难,一阵酸麻顺着小臂直冲指尖,使得他手劲骤松。
整个人瞬间向外侧倾斜,半个身子悬在了空中!
“糟了!”
江真瞳孔骤缩,本能地将右腿甩出,脚尖险之又险地勾住一道石棱。
借着这股拧转的力道,他猛地旋身,左臂如铁钳般重新抠住岩缝,坚硬的指腹在岩石上擦出刺耳的摩擦声。
“呼……呼……”
他大口喘着气,身上各处伤口被牵扯得火辣辣地疼,眼前阵阵发黑。
但他不敢停,那处凸起就在下方,是此刻唯一能抓住的救命稻草。
又挪了约莫两炷香的功夫,脚下的岩缝渐渐密集起来,那处长条形凸起也越来越清晰。
江真甚至能看清平台边缘丛生的枯草,还有石壁上深浅不一的凿痕,一看便知,那地方绝非天然形成。
“竟是人工开凿的……”
他心头一震,颓靡的精神也随之顿时一振。
最后的几丈路,他几乎是凭着一股狠劲挪过去的,当右脚终于踏上那片坚实的岩石时,整个人再也支撑不住,脱力般瘫坐下来,手脚抖得像筛糠,胸口剧烈起伏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