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邪影临世

轰隆——!

后山那毁天灭地的爆炸声浪虽已减弱,但残存的轰鸣仍在耳膜深处嗡嗡作响,如同垂死巨兽不甘的低吼。刺鼻的硫磺味、焦土的呛人气味、还有那浓得化不开的、新鲜而粘稠的血腥气,混合成一股令人作呕的死亡气息,沉甸甸地压在太清武院上空。

目光所及,一片狼藉。

宏伟的演武广场,此刻遍布狰狞的裂痕与倒塌的梁柱。碎裂的青石板混杂着瓦砾,深深嵌入地面的半截院旗在带着焦糊味的狂风中无力地卷动。幸存者们——

灰头土脸的武院弟子、甲胄染血的龙骧卫精锐——

如同受伤的野兽,散落在断壁残垣之间,急促地喘息着。他们紧握兵刃,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对方,惊魂未定的眼神里,燃烧着刻骨的仇恨与警惕,空气凝固得仿佛下一刻就会再次炸裂。

然而,所有人的目光,无论敌友,都不由自主地被牵引着,越过残破的广场,死死钉向同一个方向——

后山!

“哈哈哈!天助我也!山河鼎,终归是咱家的囊中之物!”尖利刺耳的笑声在巨大的深坑底部疯狂回荡。

率先冲至坑边的曹公公,脸上只剩下疯狂的贪婪。他死死盯着祭坛中央那个与任玄密室图谱分毫不差的方形凹陷,身形一晃,便欲扑向核心!

“阉贼!休想!”周清源怒吼如雷,长剑化作惊虹,直刺曹公公志室穴!

魏无忌挺枪如龙,悍然迎上。

“铛!”

金铁震鸣,火星四溅,两人瞬间缠斗!

“留下!”任玄厉喝,胸中那因滔天恨意与哀情蛊共感而灼烧的剧痛,化作决绝杀意。

他长剑沉重劈出,剑身嗡鸣,竟隐隐引动脚下大地一丝微不可察的震颤,厚重如山岳的剑意裹挟着微弱的地脉气息,如地龙翻身,斩向曹公公侧翼!

苏明月身影飘忽,指间金针如暴雨梨花,专取其周身要穴!

“蝼蚁也敢阻路?!”

曹公公尖啸,身形诡异如蛇,险险避开。面对任玄那势若万钧的一剑,竟不闪不避,反手一掌拍出!

掌风无声,所过之处,空气仿佛被冻结,丝丝缕缕墨黑寒气缠绕其上,发出“嗤嗤”腐蚀之声!

正是其成名绝技——阴煞寒蚀掌!

“小心!”一声低喝,灰影乍现。云澄飘如鬼魅般飘至任玄身前,同样一掌轻飘飘迎上。

他掌法看似绵软,却在接触刹那,掌缘如水波般奇异震荡流转,一股无形柔韧的力道弥漫开来!

“噗!”

两掌相接,只发出一声沉闷如朽木断裂的轻噗!曹公公那阴毒霸道的掌力,竟被这柔韧之力悄然化去大半!

残余劲气四溢,吹得两人衣袍鼓荡,脚下山石化为齑粉!

两人身形同时一晃,各自退开半步!

“聚元化劲?!好个云老鬼!”曹公公脸色阴沉,缠绕指尖的黑气剧烈翻涌,眼中首次透出凝重。

“曹老狗,你这身阴毒功夫,倒是愈发精进了。”

云澄飘稳稳挡在祭坛前,语速极快,声音清晰传入任玄耳中。

“小子听真!此乃‘窃龙坛’!前朝亡国遗孽勾结域外妖人,布下窃取儒青国龙脉气运的邪阵核心!”

“山河鼎,便是阵眼与钥匙!”他疾声道破隐秘。

“邓九明那厮,当年叛出横山武宗,暗中便与前朝余孽及鬼王山勾结!”

“他所修邪功‘九幽玄阴煞’,需汲取庞大龙脉之气或至阴至纯的姹女血脉方能大成!这窃龙坛和山河鼎,正是他图谋关键!”

“泰垠堡的哀情蛊,便是为掌控和炼化姹女血脉所设!”

“姹女血脉?!”任玄心头如同被淬毒的冰锥狠狠刺穿!

赵嫣那清冷苍白的面容瞬间浮现眼前!灵雪姹女之体!哀情蛊!泰垠堡、红月岛、窃龙坛……这一切毒蛇般的线索,竟都缠绕在赵嫣一人身上!是要将她炼作邪功“炉鼎”?!

父亲笔记中“姹女劫”的隐晦提及,此刻如惊雷炸响!

一股混合滔天怒意与刺骨恐惧的寒意,瞬间引爆心口哀情蛊的灼烧剧痛,眼前猛地一黑!

“云澄飘!你找死!”

曹公公发出凄厉尖啸,身形再次暴起,五指成爪,指尖凝如实质的黑气带着刺骨阴毒与腐蚀之力,撕裂空气,“嗤嗤”锐响,直抓云澄飘面门!

“凭你也配?”云澄飘冷笑,掌法愈发飘忽难测,蕴含阴阳流转至理,或引或化,将曹公公狠毒爪力一一化解。

两道身影在坑底翻飞腾挪,快得只剩残影,劲气碰撞,烟尘四起。

然而,那深嵌地底的青铜祭坛,因两大高手激斗的劲气冲击,竟开始剧烈震动!

祭坛表面那些古老繁复的符文,在震动中发出低沉的嗡鸣!

每一次嗡鸣,都引动周围地气紊乱,脚下大地传来闷雷般的回响!

更可怕的是,那嗡鸣声仿佛带有魔性,直透人心!

任玄只觉心口那哀情蛊如同被无形的鼓槌敲击,每一次震动都带来钻心剧痛!眼前幻象迭生——

赵嫣痛苦蜷缩、父亲任贤君血染密令含恨、祖父任风逍横山浴血……极致的痛苦与恨意几乎将他吞噬!

“云老前辈!如何毁坛?!”

任玄强忍撕裂灵魂的剧痛,挥剑格开偷袭,嘶声急问。

他感到一股冰冷刺骨、充满恶意的邪气正从祭坛深处弥漫,更夹杂着诱发阴暗欲望的邪异波动,不断冲击他守护赵嫣的意念,心湖泛起嗜血烦躁!

“祭坛深嵌地脉!强行摧毁,必引地动山摇,百里尽毁!”

云澄飘一掌逼开曹公公,声音凝重急迫。

“移鼎是惟一出路!但鼎在何处?鬼门之力随时可能借坛降临,到时邪气灌体,生灵涂炭!”

“晚了!哈哈哈!都晚了!”曹公公虽被缠住,却猛地抽身急退,脸上露出狂热残忍的笑容。他双手飞速结出一个古怪邪异的手印,朝着祭坛方向,深深一躬,声音尖锐刺耳:

“恭请圣尊之力——!”

随着他这声充满献祭意味的尖啸,那青铜窃龙坛骤然剧烈震动,表面符文血光一闪!

一股浓烈到令人作呕的硫磺恶臭与刺鼻血腥味,如同地底涌出的瘴气,猛地从祭坛核心的凹陷处喷薄而出!

冰冷!死寂!纯粹的恶意!

这股邪异瘴气甫一出现,深坑内温度骤降!功力稍弱者,如遭重击,闷哼倒地!更可怕的是,这瘴气仿佛能侵蚀心神,扭曲爱恨,将美好情感化为剧毒!

“呃——!”任玄痛吼,心口哀情蛊如同被点燃,亿万毒针疯狂攒刺骨髓!赵嫣哀鸣、父亲遗恨、祖父血影的幻象将他拖入深渊!

“吼——!”

一声低沉、沙哑、蕴含无尽怨毒的咆哮,仿佛从祭坛深处的地底传来!仅仅是声浪,便震得坑壁碎石滚落!

紧接着,祭坛凹陷处喷涌的浓稠瘴气骤然凝聚!

一只由漆黑毒雾构成、轮廓狰狞的巨大利爪虚影,猛地探出!

爪尖幽光闪烁,带着令人灵魂颤栗的邪恶气息,狠狠抓向祭坛边缘!

嗤——!

利爪所触之处,青铜竟发出“滋滋”声响,被腐蚀出缕缕黑烟!那爪上散发的九幽邪气,正是彻底引燃哀情蛊的源头!

鬼门邪力,借坛显化!绝望笼罩深坑!

“圣尊!恭迎圣尊!”魏无忌眼中爆出狂热,竟不顾身份跪拜下去!

部分龙骧卫亦茫然、或狂热地跪下…

云澄飘须发怒张,双掌于胸前急速划圆,一股磅礴浩大的气息轰然爆发!

“聚元归墟,守!”

一个流转清辉的半透明气罩瞬间张开,勉强护住任玄、苏明月等人。

然而气罩在毒雾邪爪冲击下剧烈震荡,明灭欲碎!

就在任玄即将被痛苦邪念吞噬的刹那——

嗡!

他怀中紧贴心口的青铜令牌,骤然滚烫!

一股微弱却坚韧精纯、带着浩然正气的暖流,汹涌而出,流遍四肢百骸!

暖流所过,阴寒邪气与侵蚀意念被驱散大半!

心口哀情蛊的毒焰也被暂时浇熄!

同时,心口温热,竟与远在杨宅、赵嫣眉心的冰莲印记,产生了跨越空间的、微弱却清晰的共鸣!

同源相济,相互守护!

如同黑暗深渊中亮起一点星光!前所未有的守护意志,在任玄心底轰然爆发!

“呃啊——!”

任玄嘶吼,将所有的痛苦、绝望、愤怒、守护执念,尽数灌注!

右手死死握住长剑,不顾一切地将全身残存内力,连同那丝稚嫩的“地势”之力,疯狂注入剑身!

嗡——!

怀中那枚得自云澄飘的青铜令牌,剧烈震颤!发出低沉苍凉的嗡鸣!一股古老、苍茫的磅礴意志,仿佛被唤醒一丝!

福至心灵!

任玄双目赤红,瞳孔深处燃烧清明决绝!精神、意志、内力、地势之力、那丝古老意志,尽数灌注长剑!

“破!!!”

凝练到极致、细微如弦、却带着淡淡金芒的剑罡,无声激射!

所过之处,粘稠毒雾邪气如冰雪遇阳,“滋滋”哀鸣退散!

剑罡精准无比地斩在毒雾巨爪与祭坛核心连接的节点!

噗嗤!

一声轻响!

那由毒雾凝聚、狰狞的巨爪前端,三根最长的指爪,应声崩散!浓稠污秽之气疯狂四溢!

“吼嗷——!!!”

一声凄厉暴怒的咆哮,猛地从祭坛深处炸开!

声波如巨锤砸落!云澄飘的护罩“咔嚓”布满裂痕!护罩内众人齐齐喷血!

祭坛遭受重击,剧烈震动,表面符文血光急剧衰减,大片熄灭!

“噗!”

曹公公如遭重击,狂喷乌血,脸上惊骇怨毒!

“小杂种!你竟敢……!”

咔嚓嚓!

任玄手中长剑,承受超越极限之力,瞬间布满裂纹,几欲崩碎!然而,就在那毒雾巨爪因重创而剧烈波动、行将溃散的最后一瞬!

一道细若发丝、几乎融入夜色的漆黑流光,带着刺骨阴寒与精纯邪气,快逾闪电般从溃散的爪影中激射而出!

其目标,赫然是杨宅方向——昏迷中的赵嫣!

“姹女元阴…归位!”

一个若有若无、充满贪婪的意念仿佛随之传来!

“不好!”云澄飘脸色剧变,但反噬之力未消,救援不及!

“嫣儿——!!!”

任玄目眦欲裂,狂吼!

那黑光散发的本源邪气,让他心口哀情蛊再次剧痛,灵魂战栗!

他欲追,却力竭扑倒,裂纹长剑脱手落地!深坑边缘,烟尘弥漫的碎石堆中,一道颀长阴冷的身影缓缓走出。

暗紫锦袍,面容隐在兜帽阴影里,只露削薄冷酷的嘴角。

他冰冷的目光,如同毒蛇,死死锁定了倒在地上、因赵嫣遇险而心神欲裂的任玄。

“哀情入骨,姹女劫至…终于,等到你了。”低沉沙哑、带着掌控一切漠视生死韵律的声音,轻轻响起,如毒蛇吐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