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蝗祸蔽日

“噗——!”

鲜血染红剑台,任玄眼前天旋地转。脑海中,“无回”的意志洪流因外敌侵扰与心神剧震,化作无数混乱的碎片,疯狂撕扯着他的精神!

每一片碎片都带着父亲那决绝的意念,此刻却成了反噬自身的利刃!

肩头的伤口在意志激荡下,更是剧痛钻心!

“任玄!垂死挣扎!这女娃的命,本座这就收了!”

邓九明那饱含杀意、如同万载寒冰的咆哮,再次穿透石壁!

比先前更加凝练阴狠的气息,丝丝缕缕,如同活物般钻入石室,竟引得石壁缝隙都凝结出冰冷的露珠!

“呃啊——!”

赵嫣发出一声更加痛苦的呻吟,嘴角的血迹扩大,气息微弱得几乎断绝!

这景象,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任玄心头!赵嫣的命,他父亲的遗志,岂能毁于这奸邪之手?!

“啊——!”

一声压抑到极致、如同困兽濒死般的低吼,从任玄喉咙深处迸发!

他双目赤红,几乎要滴出血来!一股源自血脉深处的、与那“无回”意志同根同源的决绝,如同火山般轰然爆发!

他不再试图强行压制那混乱的意志碎片!

而是猛地张开双臂,如同拥抱那足以撕裂灵魂的风暴,用尽全部心神,去感受、去契合、去容纳那属于父亲的、一往无前的信念!

无回!无回!

抉择无悔,生死何惧!

为了怀中人,为了父亲沉冤,为了心中执念!纵使粉身碎骨,魂飞魄散,此路亦当行!

“给我——定!”

任玄嘶吼,握住剑柄的五指,如同铁钳般死死扣紧!

任凭那混乱意志在脑海肆虐冲撞,任凭全身如被万针攒刺,他所有的意念,所有的精气神,都死死钉在那古朴的剑柄之上!

仿佛要将自己的一切,都熔铸进这柄沉寂了不知多少岁月的古剑之中!

“铮——!!!”

一声前所未有的清越剑鸣,骤然从剑鞘中炸响!那自行弹出一寸的古朴长剑,仿佛被任玄那决死一搏的意志彻底唤醒!

剑身剧烈震颤!覆盖其上的厚厚尘埃瞬间被无形的力量震落!露出了它幽暗深邃、仿佛蕴藏无尽过往的剑体!

一道凝练到极致、仿佛能斩断一切犹豫的纯粹寒光,自那寸许剑锋上冲天而起!

瞬间将狭小的石室映照得如同白昼!

磅礴浩瀚的“无回”意志不再混乱,而是如同找到了惟一的出口,化作一道决绝的洪流,轰然贯入任玄的四肢百骸,最终汇聚于他紧握剑柄的右掌!

一股沛然莫御、却又与他血脉无比契合的磅礴力量感,瞬间充盈全身!

仿佛自己已与手中这柄古剑心意相通!剑即是我,我即是剑!

“破!”

他眼中精光暴射,口中发出一声短促如雷的厉喝!没有复杂的招式,仅仅是将那刚刚承继、尚未完全驯服的“无回”意志,随着一声断喝,化作一道凌厉绝伦、直指本心的意念冲击,狠狠刺向身后那不断遭受轰击、已然布满裂痕的通道石壁!

“嗤——!”

一声轻响,仿佛利刃破空!

那由邓九明凶戾气息渗透凝结的冰冷露珠,在这股纯粹到极致的决绝意志冲击下,瞬间崩散!

更诡异的是,那厚重石壁上传来的猛烈轰击声,竟在这一声“破”字之后,出现了极其短暂的、不足一息的凝滞!仿佛邓九明那狂猛的力量,被这突如其来的凌厉意念刺中心神,气息为之一窒!

这一息,便是生机!

任玄没有丝毫迟疑!

他猛地转身,一把抄起角落气息奄奄的赵嫣,将她紧紧护在怀中。同时,右手紧握那柄已然与他心意初步相通、发出低沉渴望嗡鸣的古朴长剑,全身力量灌注双腿,如同离弦之箭,向着通道入口猛冲过去!

就在他身形启动的刹那——

“轰隆——!!!”

那饱经摧残的通道石壁,终于在邓九明更加狂暴的后续轰击下,彻底爆裂开来!无数碎石如同炮弹般激射而入!

烟尘弥漫中,一个笼罩在浓重杀意、散发着无尽阴寒气息的身影,如同出笼猛虎,一步踏入了这狭小的石室!

“东西是我的!”

邓九明双目赤红,凶焰滔天,一只筋肉虬结、蕴含着恐怖力量的手掌,无视激射的碎石,径直抓向剑台上那枚散发着温润白光的完整玄蛟佩!

另一只手掌,则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直取任玄怀中的赵嫣!速度快到极致!

任玄此刻距离入口尚有数步!邓九明的手掌已近在咫尺!那恐怖的威压,几乎要将他的骨骼压碎!

生死一瞬!

任玄眼中没有丝毫惧色,只有玉石俱焚的决绝!

他护住赵嫣的左手更紧,右手紧握的长剑,剑鞘未脱,却已发出一声裂石穿云般的尖啸!

他竟要以这刚刚承继、尚未完全掌控的“无回”意志与手中利剑,硬撼邓九明这蓄势已久的必杀一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通道之外,更广阔的地底空间,异变陡生!

亿万令人头皮发麻的密集振翅声刹那间撕裂了地底的死寂!一股黄褐色的“浓云”如同压抑千载的洪流,从一处被强行破开的巨大石缝中轰然喷涌而出!

浓云之中,是遮天蔽日的蝗虫!它们并非铁翼妖虫,只是普普通通的飞蝗,然而数量之多,铺天盖地,汇聚成一股毁灭的洪流!

“蝗虫!是蝗虫!”

“天罚!是天罚来了啊!”

通道外传来红月岛弟子们惊骇欲绝、带着哭腔的惨嚎!

这声音,如同冰冷的钢针,瞬间刺破了石室内生死对决的紧张气氛,将一种源自大地上最古老、最深刻的恐惧,硬生生塞了进来。

任玄和邓九明,这生死相搏的两人,动作都因为这突如其来的、象征着人间至苦的喧嚣而有了极其短暂的迟滞。

蝗虫。

这两个字,在大地上就是绝望的化身。

它们来时,没有惊雷,没有闪电,只有一片低沉的、如同闷雷滚动般的“嗡嗡”声由远及近。

起初只是一线黄褐色的云,贴着地平线蠕动。很快,那云便膨胀、蔓延,遮蔽了天空,吞噬了阳光。

天地间只剩下这令人窒息的、单调而恐怖的振翅声。

它们像饥饿的魔鬼,所过之处,寸草不留。

绿油油的麦田,几个呼吸间就只剩下光秃秃的杆子,连一点绿意都吝啬留下。

果树?只剩下惨白的枝桠,仿佛被剥去了皮肉。菜园?连深埋土里的根茎都会被掘出来啃噬干净。

它们甚至能啃掉窗纸,咬烂晾晒的衣物。

对于靠天吃饭的百姓来说,蝗灾就是灭顶之“天罚”。

它意味着颗粒无收,意味着饿殍遍野,意味着易子而食的人间惨剧。老人们会跪在田埂上,对着那遮天蔽日的虫云磕头,哭喊着祈求上苍开恩,声音嘶哑绝望。

孩子们饿得哇哇大哭,小小的身体只剩下皮包骨头,眼神空洞地望着同样绝望的父母。壮年汉子看着辛苦耕耘的土地瞬间化为乌有,那眼神里的光,会一点点熄灭,只剩下死灰般的麻木。

更可怕的是那深入骨髓的恐惧。百姓们视蝗虫为“神虫”,是天神降下的惩罚,不敢打,不敢杀,只能眼睁睁看着它们啃光一切希望。

这种无力感,比饥饿本身更让人绝望。

村庄里弥漫着死寂,连狗都不叫了,仿佛整个世界都被那“嗡嗡”声抽干了生气。

饿死的人倒在路边,无人收殓,很快也会被后续饥饿的蝗虫覆盖……那景象,是真正的人间地狱。

此刻,这象征“天罚”的恐怖虫群,正从地底喷涌而出,扑向惊骇的红月岛众人!

“呃啊——!”

“救命!它们在咬我!”

惨嚎声此起彼伏。

只见被蝗群扑中的人,瞬间就被密密麻麻的虫影覆盖。它们无孔不入,钻进头发、衣领、口鼻。尖锐的口器撕咬着皮肤,带来钻心的麻痒和刺痛。更可怕的是那种被无数活物淹没的窒息感和深植于灵魂的恐惧。

武功稍弱者,瞬间就被这恐怖景象和虫群的撕咬吓得心神崩溃,惨叫着胡乱拍打,反而吸引了更多蝗虫。

“少主小心!”

长老姚昌祉须发怒张,怒吼着挥掌拍打,强劲的掌风扫飞了扑向轩辕澜的一大片蝗虫。然而他自己却被更多悍不畏死的蝗虫趁隙扑上!数只硕大的飞蝗带着刺耳的振翅声,猛地扑向他的面门!

“嗬…嗬…”

姚昌祉瞬间被虫影覆盖,他疯狂挥舞手臂拍打,脸上、脖子上布满了被啃咬的红痕和血点,显得狼狈不堪。

他眼中充满了对这“天罚”的惊惧,嘶声力竭地吼道:

“闭住口鼻!快!用火!用烟!这是蝗灾!是能让人绝户的蝗灾啊!”

他一边吼,一边拼命想冲出虫群的包围,那景象,哪里还有半分武林高手的风范,只剩下在“天罚”面前挣扎求生的凡人惨状。

“姚长老!”轩辕澜目眦欲裂,心头同样被巨大的恐惧攫住。纵然他武功高强,面对这铺天盖地的虫海,个人的勇武显得如此渺小无力。

“青蝗蔽日,寸草不生……这…这真是‘天罚’!”

他挥剑斩落一片飞蝗,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任玄抱着赵嫣,身处通道入口,看着外面如同末日般的景象,听着那令人心悸的惨嚎和振翅声,他紧握着剑柄的手,指节因用力而发白。然而,他的眼神却在最初的震动后,闪过了一丝极其复杂的光芒。

恐惧?有!

这铺天盖地的虫群,唤起了他儿时家乡遭遇蝗灾的恐怖记忆,那种饿得啃树皮的滋味刻骨铭心。

绝望?也有!

前有邓九明这强敌,后有这灭顶虫灾。

但更多的,是一种在绝境中被点燃的、近乎疯狂的念头!一个源于他卑微出身、在月满阁烟熏火燎的后厨里摸爬滚打出来的念头!

他猛地想起了月满阁那个脾气火爆但心地不坏的大厨老张头。

有一年闹蝗灾,饿极了,老张头偷偷抓了一把刚扑灭的飞蝗,丢进滚烫的油锅里。

那“滋啦”一声响,伴随着奇异的焦香,成了当时饿得眼冒金星的任玄记忆里最深刻的声音。后来,老张头告诉他,饿疯了的时候,虫子也能救命,只要炸透了,比树皮草根强!

这念头如同闪电,劈开了眼前的绝望!

“妖虫?天罚?”任玄猛地抬头,眼中燃烧起一种近乎叛逆的火焰,对着那遮天蔽日的虫云,也对着被虫群暂时逼退、惊疑不定的邓九明,发出一声如同炸雷般的怒吼:

“在老子眼里,这他娘的就是一堆会飞的肉!”

这声怒吼,石破天惊!不仅压过了蝗群的嗡鸣,更让所有在虫海中挣扎的人,包括邓九明和轩辕澜,都为之愕然!

肉?他说这些带来“天罚”的蝗虫是肉?!

就在众人震惊、不解、甚至觉得他疯了的目光中,任玄动了!

他不再冲向邓九明,也不再试图从通道逃离。

他抱着赵嫣,猛地冲向石室角落一堆之前被邓九明轰塌落下的碎石。他迅速扫视,目光精准地锁定了一块边缘相对平整、中心微微凹陷的大石板——

这勉强可以当个简陋的“锅”!

同时,他的另一只手闪电般探入自己怀中,那是他行走江湖习惯性携带的一个小油布包,里面是珍贵的盐巴和一些干辣椒、花椒——

一个前店小二对味道最后的倔强和准备。

“轩辕澜!郗娅!不想被咬死饿死,就给我挡住姓邓的!再给我弄点能烧的东西来!快!”

任玄一边将赵嫣小心放在相对安全的角落,一边朝着外面被虫群困扰的两人嘶声大吼,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和一丝疯狂的急切。

轩辕澜和郗娅被这突如其来的命令吼得一愣,但看着任玄眼中那绝非作伪的疯狂与笃定,再感受着身上不断增加的啃咬和周围同门绝望的哀嚎,求生的本能压过了一切!

“挡住他!”轩辕澜一咬牙,对着郗娅吼道,同时不顾虫群撕咬,猛地扑向旁边一处倒塌的木架,奋力扯下几根干燥的木条。

郗娅也瞬间会意,强忍着恶心和恐惧,灵雪剑化作一片寒光,暂时逼开扑向自己的虫群,也冲向那堆杂物寻找引火之物。

邓九明此刻脸色铁青,他同样被蝗虫困扰,虽然能凭借浑厚掌力震死靠近的飞蝗,但也被这无穷无尽的虫海弄得心烦意乱,动作迟滞。更让他惊怒的是任玄那“疯话”和轩辕澜、郗娅的举动!

他虽不知任玄要做什么,但本能地感到极度不安!

“小畜生!装神弄鬼!”邓九明怒吼,想要突破虫群阻拦冲向任玄。

“你的对手是我们!”

轩辕澜和郗娅此刻爆发出惊人的力量,不顾一切地缠了上来,剑掌齐出,死死拖住邓九明。虫群也成了他们天然的掩护和阻碍。

任玄看也不看身后的激斗。他动作快得惊人,仿佛又回到了月满阁最忙碌的灶台前。他迅速用碎石垒起一个简陋的灶,将那凹陷的石板架在上面。接过轩辕澜奋力扔过来的几根干燥木条和郗娅找到的一点破布碎屑。

“火折子!”任玄吼道。

轩辕澜百忙中将自己的火折子奋力掷出。

任玄一把抄住,拔开盖子,猛吹几口气,橘红的火苗窜起!他麻利地点燃破布,引燃木柴。干燥的木柴在狭小的石室角落噼啪燃烧起来,橘红的火焰舔舐着冰冷的石板底部。

任玄毫不停歇,将那个珍贵的油布包打开,将里面小半包油脂。

这是他用动物油脂熬制的,本是用来保养武器和防水。

任玄小心翼翼地倒在滚烫起来的石板上。

“滋啦——!”

油脂遇热,瞬间融化,发出诱人的声响,一股混合着油脂香气的白烟升腾而起。

这一刻,所有在石室内外的人,无论是疯狂进攻的邓九明,还是拼死阻拦的轩辕澜、郗娅,亦或是被虫群啃咬得惨叫的红月岛弟子,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被那跳跃的火焰和冒烟的石板吸引了过去。

任玄深吸一口气,眼神锐利如鹰。他猛地抓起旁边一块碎裂的石片,如同最熟练的厨子抄起炒勺,身形如同鬼魅般在石室入口处一闪!

“呼!”

石片带着一股巧劲挥出,并非攻击,而是如同渔网般兜起一大片正疯狂涌向石室的蝗虫!怕不有上百只!

在所有人惊骇欲绝、如同看疯子般的目光注视下,任玄手臂一抡,将那一大兜密密麻麻、还在疯狂振翅挣扎的蝗虫,毫不犹豫地、狠狠地泼进了那块烧得滚烫、油脂沸腾的石板“锅”中!

“哗啦——滋啦!!!!!!”

这声音,是如此地惊天动地!

比任何神兵利器的碰撞,比任何高手的怒吼,都更清晰地炸响在每一个人的耳畔,直击灵魂深处!

滚烫的油脂与冰冷的活虫猛烈相遇,瞬间爆发出惊天动地的炸响!那声音,是油脂沸腾的欢唱,是甲壳爆裂的脆响,是水分被瞬间蒸干的嘶鸣!

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焦香、肉香、奇异蛋白质香气的浓郁白烟,如同怒龙般冲天而起!

这香气霸道无比,瞬间冲散了地底的霉味、血腥味,甚至压过了蝗虫群本身的腥气!

它带着一种原始而野蛮的诱惑力,狠狠地钻进了每个人的鼻腔!

石板上,上百只蝗虫在滚油中疯狂地弹跳、挣扎,颜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黄褐色变成诱人的金红!甲壳变得酥脆,薄翼瞬间焦化消失。

整个地底空间,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死寂。

只有那“滋啦滋啦”如同天籁般的油炸声在持续奏响。

只有那浓郁到让人喉头滚动、胃袋痉挛的奇异肉香在疯狂弥漫。

红月岛的弟子忘记了惨叫,忘记了拍打身上的蝗虫,呆呆地看着石板上升腾的白烟和金红色的虫影,眼神中充满了极度的震撼、茫然、以及……一丝被那香气勾起的、源自生命本能的渴望?

邓九明劈向轩辕澜的手掌僵在半空,他脸上的狞笑凝固了,变成了极度的错愕和难以置信。他看着石板,看着油锅中翻滚的金红蝗虫,又看看任玄,仿佛第一次认识这个他一直视为蝼蚁的店小二。

油炸蝗虫?

他竟然真的……把“天罚”下锅了?!

轩辕澜和郗娅也忘了攻击和防御,他们张大嘴巴,看着眼前这颠覆认知的一幕,看着那升腾的白烟和诱人的色泽,感受着那钻入鼻端的奇异浓香,只觉得头皮发麻,却又有一股热气从脚底板直冲脑门!

这……这简直是……神迹?!

任玄仿佛置身于月满阁最熟悉的灶台前,对周围死寂般的目光和凝固的时空置若罔闻。他眼神专注,动作快如闪电。手中的石片就是他的炒勺。

他飞快地抓起油布包里剩下的盐巴、碾碎的干辣椒和花椒粉末,手腕一抖,如同天女散花般均匀地撒向锅中翻滚的金红蝗虫!

“唰!”

盐粒、辣椒末、花椒粉与滚烫的油脂、酥脆的蝗虫猛烈碰撞交融!

“滋啦——!!!”

第二波更加爆裂、更加浓郁的复合香气轰然炸开!

辛辣!咸香!麻爽!混合着油炸蛋白质特有的焦香!

这股香气,像一把无形的重锤,狠狠地砸碎了所有人心中对“天罚”的固有恐惧!

“咕咚……”

不知是谁,在死寂中极其清晰地咽下了一口唾沫。

这声音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打破了凝固。

任玄手中的石片猛地一抄、一颠!

“起锅!”

金红色的、点缀着点点椒盐、散发着致命诱惑香气的“椒盐酥蝗”,如同天降的珍宝,被任玄稳稳地盛在了旁边一块稍微干净的石板上。

他看也不看,直接伸手,闪电般捏起一只最大最肥、炸得最透、裹满椒盐辣椒的蝗虫。

在所有人,包括邓九明那如同见鬼般的目光聚焦下——

任玄将那金红酥脆的蝗虫,毫不犹豫地、狠狠地塞进了自己嘴里!

“咔嚓!!!”

一声清脆到极致的、令人牙酸的碎裂声,清晰地回荡在地底。

任玄用力地咀嚼着,腮帮子鼓起,脸上没有任何痛苦,反而闭着眼睛,露出一种近乎陶醉的神情。仿佛在品尝世间最极致的美味。

他咽了下去。

然后,他猛地睁开眼,眼神亮得惊人,带着一种睥睨天下、打破一切桎梏的狂放,对着那依旧遮天蔽日、但仿佛已失去魔力的蝗虫群,也对着脸色铁青、心神剧震的邓九明,发出了一声震动四野的长笑:

“哈哈哈哈!香!酥!脆!他娘的够味!什么狗屁天罚?老子看是老天爷送来的下酒菜!”

这一声笑,这一口嚼碎“天罚”的壮举,如同惊雷,彻底劈开了笼罩在所有人心头的绝望阴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