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碧波新生
碧波城的晨曦温柔地抚过葛小蛮的眼睑。她睁开眼，发现自己仍靠在张岭军怀里，两人不知何时在净灵泉边相拥而眠。晨光为张岭军的轮廓镀上一层金边，让他冷硬的线条柔和了几分。他的呼吸均匀绵长，黑色眼罩微微歪斜，露出下面已经愈合的伤疤——那是深渊留给他的印记。
葛小蛮小心翼翼地伸手，指尖悬停在他脸颊上方，不忍触碰。这三个月的疗养让张岭军的皮肤恢复了血色，但眉宇间的疲惫仍未完全消散。她的视线下移，落在他敞开的衣领处——血誓印记已经变成了纯净的蓝色，不再有紫黑色的阴影缠绕。
"看够了吗？"
张岭军突然开口，声音带着晨起的沙哑。他的右眼依然闭着，嘴角却微微上扬。葛小蛮的指尖一颤，索性直接戳在他脸颊上："谁让你装睡。"
张岭军抓住她作乱的手指，睁开的右眼在阳光下呈现出罕见的琥珀色："你动来动去，怎么睡？"
葛小蛮这才注意到自己的鱼尾不知何时缠上了他的腿，鳞片在晨光中闪闪发光。她急忙松开，却被他按住："别动。"他轻轻摩挲她尾鳍上那道已经结痂的伤痕，"还疼么？"
这个简单的动作让葛小蛮耳尖发烫。她摇摇头，鱼尾不自觉地拍打起水花："早就不...哎呀！"
话未说完，张岭军突然将她打横抱起，大步走向泉中央。葛小蛮惊呼着搂住他的脖子，却见他只是把她放在一块平滑的珊瑚石上，然后从岸边取来一个珍珠母制成的盒子。
"转过去。"他命令道。
葛小蛮好奇地转身，感觉到他温热的手指拨开她背部的长发。盒盖打开的清脆声响后，一阵清凉的触感贴上她的脊背——是药膏，带着淡淡的海藻清香。
"女皇说今天要参加重建典礼。"张岭军一边涂抹一边解释，指腹小心避开她还未完全愈合的鳃纹，"伤口不能沾海水。"
葛小蛮安静地任他动作，感受着他指尖的温度。这个曾经连靠近都会绷紧全身的男人，如今却能如此自然地触碰她的伤痕。她想起深渊中那个浴血奋战的身影，与眼前这个为她细心涂药的人重叠在一起，心脏突然涨得发疼。
"好了。"张岭军合上药盒，却发现葛小蛮转过来时眼眶发红，"弄疼你了？"
葛小蛮摇头，突然扑进他怀里，脸颊紧贴他的胸膛："张岭军。"她闷闷地说，"我们活下来了。"
张岭军僵了一瞬，然后慢慢放松，手臂环住她的肩膀："嗯。"简单的回应，却让葛小蛮听到了一千句未说出口的话。
"公主殿下！"侍女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女皇陛下让您准备出席典礼！"
葛小蛮依依不舍地离开张岭军的怀抱，鱼尾一摆滑向岸边："你要穿那件深蓝色的礼服。"她回头命令道，"我让裁缝改过袖子了，适合你的伤。"
张岭军皱眉——他向来讨厌正式场合——但在葛小蛮固执的目光下，还是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碧波城的中央广场焕然一新。曾经被九幽傀儡破坏的建筑已经修复，珊瑚柱上缠绕着发光的海藻，珍珠母铺就的地面光可鉴人。广场中央新建了一座纪念碑，上面镌刻着所有牺牲者的名字，最顶端镶嵌着沧溟的青铜鳞片。
葛小蛮穿着正式的公主礼服，金色鱼尾上点缀着细小的蓝宝石，与张岭军的深蓝礼服相得益彰。她注意到他全程都站得笔直，左手却无意识地摩挲着万魂刀的刀柄——这是他应对不适场合的习惯动作。
"今天的主角是你。"女皇游到高台上，紫色鱼尾上的新鳞片已经长齐，"碧波城的英雄们。"
葛小蛮刚要推辞，广场入口突然传来一阵骚动。人群分开，铁无心拄着金剑改制的拐杖走来，太阳纹章重新焕发光彩。更令人惊讶的是他身后跟着的一队太虚门弟子——这是两派正式建交的象征。
"迟到了，师兄。"张岭军淡淡道，嘴角却微微上扬。
铁无心大笑着拍了拍他的肩："给你带礼物来了。"他转向葛小蛮，眨眨眼，"保证你喜欢。"
典礼正式开始。女皇首先表彰了在保卫战中表现英勇的战士，然后宣布了碧波城与太虚门的永久盟约。当轮到葛小蛮发言时，她游到纪念碑前，将一枚亲手编织的海藻花环挂在沧溟的名字下方。
"没有牺牲，就没有胜利。"她轻声说，声音却传遍整个广场，"今天我们纪念的不仅是逝去的英雄，更是他们守护的未来。"
掌声如潮水般响起。葛小蛮回到张岭军身边，发现他的目光一直追随着自己，右眼中的情绪浓得化不开。
典礼结束后，铁无心神秘地拉着两人来到港口。一艘造型奇特的双体船停泊在那里，上半部分是太虚门的风格，下半部分则是鲛人工艺，船身刻着两派的纹章。
"'碧虚号'。"铁无心骄傲地介绍，"能下潜三百丈，也能乘风破浪。算是...迟来的新婚礼物？"
葛小蛮的脸瞬间涨红，鱼尾拍起一片水花："胡说什么！"
张岭军却已经走上跳板，仔细检查船体结构："舵机需要调整。"他头也不回地说，但通红的耳尖出卖了他。
铁无心哈哈大笑，将一本航海日志塞给葛小蛮："航线都规划好了。北原的雪融了，西域的火焰山正是观景季..."他压低声音，"那小子偷偷问过我最佳路线。"
葛小蛮的心跳漏了一拍。她看向正在调试船舵的张岭军，晨光为他镀上一层金边，连冷硬的轮廓都变得温柔。这个曾经独来独往的男人，正在为她学习如何与人合作，如何规划未来。
"谢谢，师兄。"她真诚地说，突然想起什么，"你的太阳印..."
铁无心摸了摸眉心："恢复了七成。"他看向远方，"对了，太虚门找到了张寒夜——你父亲的一些资料。等你们回来再看吧。"
夕阳西沉时，葛小蛮独自游到纪念碑前。沧溟的名字在暮色中微微发亮，她将一枚亲手磨制的贝壳徽章放在下方，那是按照太虚门风格设计的卫士勋章。
"碧波城安全了。"她轻声说，"你可以安息了，我的朋友。"
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张岭军站在岸边，手里拿着两件旅行斗篷："明天启程？"
葛小蛮游过去，鱼尾在浅水区划出优雅的弧线："先去哪？"
"北原。"张岭军难得地主动提议，"雪狼村的孩子...应该长高了。"
葛小蛮微笑着接过斗篷。她知道这个决定意味着什么——张岭军正在学着面对过去，而不再是用刀剑斩断回忆。她突然凑近，在他嘴角落下一个轻吻："那就北原。"
张岭军僵在原地，耳尖红得滴血。葛小蛮大笑着游开，鱼尾拍起的水花溅了他一身。等她游出几米远，突然听到落水声——张岭军竟然跳了下来，黑色礼服在水中展开如翼，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偷袭？"他挑眉，左眼的眼罩在夕阳下泛着金光。
葛小蛮的鳃纹因惊喜而张开："你学会游泳了？"
张岭军没有回答，只是带着她向深海游去。他的动作还略显生涩，但足够有力。葛小蛮任由他牵引，两人穿过珊瑚丛，惊起一群发光的水母。在碧蓝的深海之中，血誓印记同时泛起微光，如同永不熄灭的星辰。
当他们在海面换气时，远处的碧波城已经亮起万家灯火。葛小蛮靠在张岭军肩头，看着这座劫后余生的城市，心中满是宁静。
"回家？"张岭军问，手指轻轻缠绕她的一缕湿发。
葛小蛮点头，鱼尾轻轻拍打水面："嗯，回家。"
月光下，两人的身影渐渐游向灯火通明的城市。明天将是新的旅程，但此刻，他们只需要享受这难得的安宁。在经历了深渊的黑暗后，每一缕阳光都显得弥足珍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