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8章 第四百四十八章

夜里,凤真回到护国公府,得夫人亲力亲为伺候,洗漱之后,凤真打发了丫鬟婆子,才同李萱月夫妻闲谈,“今儿在外头吃酒,听得个信儿,不知真假,说陶辛死在三弟管辖的曲州府,被西徵贼子所杀。”

李萱月本不在意,刚拿起绣活,穿针引线还从容得很,欲要打结,忽地愣住,“相公,您说陶辛……死了?”

凤真颔首。

“夫人也觉不可思议?”

李萱月放下绣绷,满脸讶异,“怕是传谣。”

“说得有鼻子有眼,说过两日就知晓了。”凤真生了担忧,如若死在曲州,只怕那济安侯府与恒王殿下,都不会善罢甘休,恐怕要找自家三弟的麻烦。

“三弟在那边正在打仗,没准儿是陶辛往那边去了,正好碰到西徵贼子杀过来——”

李萱月揣测起来,凤真闭目,“这事儿总觉得蹊跷,曲州府离京城遥远,上千里地,边陲交界,素来不在京城人眼里,陶辛这等吃不得苦耐不得劳的人,缘何会往曲州府去?”

“相公是怕连累三弟?”

凤真长叹,“如今京城之中,恒王风头正盛,连带着济安侯府也嚣张起来。”

比东宫太子都要高调。

“相公不必担忧,这些闲言碎语,估摸都是市井谣传。你也说了,那陶辛是个享福惯了之人,断然不会往曲州府去……”

凤真听来,心中稍定。

“夫人言之有理,我也不必庸人自扰。”

听信谣言,才是自寻烦恼。

可惜,未能如愿。

正月二十七日这一大早,京城日头正好,前些时日下的雪,也化得干干净净,虽说众人说话,都还口吐白气,但天气愈发暖和。

春天,到了。

陶辛的尸首,也到了!

济安候府上下,哭喊着去城门迎接,整个京城大为震撼,市井百姓之人,都纷纷涌上去看个热闹。

恒王府,也接到了满脸憔悴的陶慧母女。

邹瑜画看到瘦脱了相的陶慧,大惊失色,“慧儿,这是怎地了?”

陶慧生产不久,侥幸捡回性命的她,这一路经历太多,行路两月,尤其后面这个月,落了多少眼泪,也只有她与丫鬟婆子知晓。

这会儿,见得邹瑜画,欲要请安,可最后唇角抖动,凄声喊出了“王妃,慧儿差点就回不来了。”

话音刚落,泪如雨下。

“慧儿——”

迎入了恒王府,稍作歇息,恒王刘汶这才缓慢踱步进来,看到陶慧瘦成巴掌大的小脸儿,暗淡蜡黄,也觉得不可思议。

“慧儿,本王知晓你一路上的遭遇惊心动魄,可是吕泽起没有好好照顾你,怎地成这样?”

陶慧挣扎欲要起身,给刘汶磕头。

“贱妾无用,辜负了王爷与王妃期许,只生了个姐儿……”说到这里,陶慧泣不成声,她年岁不大,入了恒王府,也得了恒王的宠爱,兼之王妃出自邹家,从不曾为难她。

小日子也算过得不错。

奈何——

生了个姐儿!

陶慧难产两日,艰难产下的这个姐儿,还看着瘦瘦小小,大夫说胎里不足,后头需要娇养。

不是小皇孙!

陶慧产后本就虚弱,又日日以泪洗面,等到京城,早已没个人样。

刘汶扶住她,柔声安抚,“姐儿也是好的,本王都喜欢。”

待陶慧歇息半日之后,刘汶与邹瑜画再度来到陶慧房中,这一次,就不是闲谈了事。

邹瑜画开门见山,问及陶辛之死。

陶慧听来,眼眶顿时红了起来,“王爷、王妃,容慧儿禀来,二叔死在慧儿跟前——”

啊?

“细细说来。”

刘汶赶紧吩咐陶慧,捡重要的说来,待听完之后,刘汶满脸惊愕,“那贼子破窗而入,喊了一声陶辛?”

陶慧连连点头。

“慧儿不敢胡说,夜色昏暗,那贼子破窗进来,喊了声二叔的名讳,二叔应了一声,就被抹了脖子。”

“难不成是咱们大荣人?”

陶慧吟泣,摇了摇头,“慧儿也不知,吕长史多方与曲州知府交涉,欲要严查,可后头吕长史只能带着妾身与二叔灵柩上路。”

“西徵人,怎地会识得陶辛名讳?”

刘汶不解。

陶慧迟疑片刻,也不敢抬头看向刘汶,盯着被子上的文案,嗫喏道,“初上客船时,二叔不曾约束属下,……也亮了身份。”

“胡闹!”

出门在外,如此高调作甚!

陶慧几不可闻的声音里,全是委屈,“不曾想船上早有西徵贼子,听得二叔身份尊贵,从头到尾,就盯着我们一行人。”

刘汶细细听来,最后短叹道,“凤且作甚,已是救下尔等,缘何还不送下船去?”

陶慧摇头,想到当时危险情景,痛苦记忆又重新袭来,刚擦干的眼泪,又落了下来。

“二叔尽力护我,奈何贼子凶狠,一路上杀了不少人——”

刘汶并未再多追问,只是吩咐邹瑜画好生照管,他出得院子了,吕长史已风尘仆仆站在跟前,“王爷,属下回来迟了。”

去之前,还是壮硕之人。

一路颠沛下来,吕长史也清减不少,刘汶摆手,“陶辛的灵柩……,送回去了?”

入城之后,吕泽起跟着陶辛灵柩,先行去了济安候府。

陶慧身子不容颠簸,就差人先行送到恒王府。

忙乱一番,这才回王府复命。

“回王爷,陶二爷的灵柩已停好,只是老侯爷与世子还不曾归来,老太太只能先做主这般放着。”

当然,侯府白幡是挂了起来。

只是……

就此下葬,亦或是恭请圣裁,不得而知。

刘汶喊了王春,再叫上几个幕僚,招呼吕泽起来到书房,待一一落座之后,刘汶方才满脸凝重,“诸位先生,今日吕长史从曲州府接了本王孺人与济安候府陶二爷的灵柩过来,一路劳累,本该让长史稍作歇息,再闲谈不迟,奈何事态紧急蹊跷,只能让长史先行禀来。”

吕长史起身,躬身道谢。

“王爷体恤属下,属下铭感五内,如王爷所言,事态蹊跷,若不与王爷、诸位先生说个明白,属下也歇不踏实。”

客套之后,方才沉声说了曲州府的一切遭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