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宿命
方舟蜷缩在德王府西厢房的床榻上，听着窗外呼啸的北风。这是她来到王府的第三个月，可每到夜深人静时，她总觉得这偌大的府邸里藏着什么。
"咚咚——"
一阵轻微的叩门声传来，方舟猛地坐起身。这个时辰，丫鬟们早就歇下了，会是谁？
"谁？"她轻声问道。
门外没有回应。
方舟披上外衣，蹑手蹑脚地走到门边。她将耳朵贴在门板上，却听见一阵细碎的脚步声渐渐远去。那声音很轻，像是赤足踩在地板上发出的声响。
她犹豫片刻，还是拉开了房门。廊下的灯笼在风中摇曳，投下斑驳的影子。月光如霜，洒在青石板上，映出一道水渍般的痕迹，从她的门前一直延伸到回廊尽头。
方舟的心跳陡然加快。她记得很清楚，方才分明听见了脚步声，可地上除了那道水渍，竟连一个脚印都没有。
"方姑娘？"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她差点惊叫出声。回头一看，是夜星辰。他披着一件墨色大氅，眉目如画，在月光下更显清冷。
"世子......"方舟慌忙行礼，却被他扶住。
"这么晚了，怎么还不歇息？"夜星辰的目光落在她苍白的脸上，"可是哪里不适？"
方舟摇摇头，正要说些什么，却见夜星辰的目光突然凝固。她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只见回廊尽头，一抹红色的身影一闪而过。
夜星辰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世子？"方舟轻声唤道。
夜星辰回过神来，勉强笑了笑："夜深露重，方姑娘还是早些歇息吧。"说完，他转身离去，步履匆匆，仿佛在逃避什么。
方舟回到房中，却再也睡不着。她总觉得这王府里藏着什么秘密，而夜星辰似乎知道些什么。
第二天一早，方舟在花园里遇到了老夫人。老夫人正在修剪一株红梅，见她来了，便招手让她过去。
"舟儿啊，"老夫人慈爱地看着她，"在府里可还习惯？"
方舟点点头："多谢老夫人关心，一切都好。"
老夫人叹了口气："这王府啊，看着富贵，实则......"她欲言又止，转而说道，"你若是夜里听见什么动静，莫要理会便是。"
方舟心头一跳："老夫人，这府里......"
"没什么，"老夫人摆摆手，"只是这宅子年头久了，难免有些响动。"
正说着，一个丫鬟匆匆跑来："老夫人，世子请您过去一趟。"
老夫人走后，方舟独自在花园里散步。忽然，她看见假山后面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阳光下闪烁。走近一看，竟是一只绣花鞋。
那是一只极其精致的绣花鞋，鞋面上绣着并蒂莲，针脚细密，栩栩如生。可奇怪的是，鞋面上沾着些许泥土，像是刚从地里挖出来的一般。
方舟正要伸手去捡，却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厉喝："别碰！"
她吓了一跳，回头看见夜星辰正快步走来。他的脸色比昨夜还要难看，一把将她拉离假山。
"世子......"方舟不解地看着他。
夜星辰深吸一口气，勉强平复了情绪："这府里的东西，不要乱碰。"说完，他唤来下人，将那只绣花鞋收走。
方舟注意到，当夜星辰看到那只绣花鞋时，他的手在微微发抖。
入夜，方舟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她总觉得那只绣花鞋有些眼熟，仿佛在哪里见过。忽然，她想起父亲临终前交给她的那幅画。
她翻身下床，从箱笼里取出那幅画。画上是一个身着红衣的女子，站在梅花树下。女子的脚上，赫然穿着一双绣着并蒂莲的绣花鞋！
方舟的手开始发抖。她记得父亲说过，这幅画是他年轻时在德王府当差时所得。画中的女子，是王府的一位小姐......
"咚咚——"
敲门声再次响起。
这一次，方舟没有出声。她屏住呼吸，听见门外传来一阵低低的啜泣声。那声音凄婉哀怨，让人听了心里发酸。
她鼓起勇气，猛地拉开房门。
月光下，一个身着红衣的女子背对着她站在廊下。女子的长发及腰，赤着双足，脚踝上系着一串银铃。
方舟的心跳几乎停止。她看见女子的脚下，有一滩暗红色的液体正在蔓延。
"你......"方舟刚开口，女子突然转过身来。
那是一张惨白的脸，眼睛空洞无神，嘴角却挂着诡异的笑容。她的手中，握着一只绣花鞋。
"还给我......"女子幽幽地说道，"把我的鞋还给我......"
方舟想要尖叫，却发不出声音。她想要后退，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
就在这时，一只手突然捂住了她的眼睛。
"别看。"夜星辰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当方舟再次睁开眼睛时，廊下已经空无一人。只有夜星辰站在她面前，脸色凝重。
"世子......"方舟颤抖着开口。
夜星辰叹了口气："有些事情，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可是......"
"回去休息吧，"夜星辰打断她，"明天我让人给你换个院子。"
方舟还想说什么，却见夜星辰的目光落在她手中的画上。他的瞳孔猛地收缩，一把夺过那幅画。
"这画你是从哪来的？"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
"是我父亲留给我的......"方舟如实回答。
夜星辰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他盯着画中的女子看了许久，突然将画撕得粉碎。
"世子！"方舟惊呼。
夜星辰却仿佛没听见一般，转身离去。他的背影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孤寂，仿佛背负着千斤重担。
方舟回到房中，却再也无法入睡。她总觉得，自己似乎触碰到了某个可怕的秘密。而这个秘密，与夜星辰，与这座王府，甚至与她的父亲，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夜深人静时，她听见窗外传来银铃声。那声音清脆悦耳，却让她毛骨悚然。她蜷缩在床角，直到天明。
第二天一早，方舟决定去找老夫人问个明白。可当她来到老夫人的院子时，却被告知老夫人昨夜受了风寒，正在休息。
无奈之下，方舟只好在府中闲逛。不知不觉间，她来到了后院的祠堂。
祠堂的门虚掩着，里面传来低低的诵经声。方舟悄悄推开门，看见夜星辰正跪在蒲团上，面前摆着一个牌位。
牌位上写着：爱妹夜明珠之位。
方舟的心猛地一跳。她记得父亲说过，德王府曾经有一位小姐，名叫夜明珠，却在二十年前突然失踪......
就在这时，夜星辰突然转过头来。他的眼中布满血丝，脸色苍白如纸。
"你都看见了？"他低声问道。
方舟点点头，正要开口，却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凄厉的尖叫。
她回头一看，只见一个红衣女子站在祠堂门口，手中握着一把染血的剪刀。
"还我命来......"女子幽幽地说道，"还我命来......"
夜星辰猛地站起身，将方舟护在身后。他的身体微微发抖，却依然挺直了脊背。
"明珠......"他低声唤道，"这么多年了，你还不肯安息吗？"
红衣女子发出一声凄厉的冷笑："安息？你们让我如何安息？"她举起手中的剪刀，刀尖滴落着暗红的液体，"当年你们害死我的时候，可曾想过让我安息？"
方舟感觉一阵天旋地转。她想起父亲临终前的呓语："明珠小姐......我对不起你......"当时她只当是父亲的胡言乱语，如今想来，竟另有深意。
"世子，"方舟颤抖着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夜星辰没有回答，他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那个红衣女子。突然，女子发出一声尖叫，朝他们扑来。夜星辰一把推开方舟，自己却被剪刀划伤了手臂。
鲜血滴落在地，女子却仿佛被烫到一般后退了几步。她盯着地上的血迹，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
"明珠，"夜星辰捂着伤口，声音沙哑，"当年的事，是我对不起你。但这一切都与方舟无关，求你放过她。"
女子抬起头，空洞的眼睛里流下两行血泪："与她无关？你可知道她是谁？"
方舟愣住了。她是谁？她不是只是一个被夜星辰救下的孤女吗？
夜星辰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明珠，住口！"
"哈哈哈......"女子发出一阵凄厉的笑声，"你害怕了？你害怕她知道真相？"她转向方舟，"小姑娘，你可知道为什么你父亲会救老夫人？因为......"
"住口！"夜星辰突然暴起，朝女子扑去。女子却化作一缕青烟，消失在空气中。
祠堂里陷入死一般的寂静。方舟看着夜星辰，他的脸色苍白如纸，手臂上的伤口还在流血。
"世子，"方舟轻声问道，"她说的真相，到底是什么？"
夜星辰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方舟，有些事情，知道得越少越好。"
"可我有权利知道！"方舟突然激动起来，"那个女子，她是谁？为什么她说我父亲......"
"她是我的妹妹，"夜星辰打断她，"二十年前，她死在了这座王府里。"
方舟的心猛地一跳："怎么死的？"
夜星辰没有回答，他的目光落在那个牌位上："明珠她......是个可怜人。"
"那与我父亲有什么关系？"
夜星辰沉默良久，终于开口："你父亲，曾是王府的管家。"
方舟愣住了。她从未听父亲提起过这段往事。
"二十年前，"夜星辰继续说道，"明珠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那个人......是你父亲。"
方舟感觉一阵天旋地转。她想起父亲临终前的呓语，想起那幅画，想起那只绣花鞋......
"后来呢？"她颤抖着问道。
夜星辰的眼神变得痛苦："后来......明珠怀孕了。"
方舟捂住嘴，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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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件事被老夫人发现了，"夜星辰的声音越来越低，"在那个年代，这是天大的丑闻。老夫人......逼明珠打掉孩子。"
方舟感觉一阵寒意从脚底升起。
"明珠不肯，"夜星辰继续说道，"她逃出了王府。你父亲......也跟着她一起逃了。"
"然后呢？"
夜星辰闭上眼睛："然后......他们在城外的一座破庙里，被找到了。"
方舟的心跳几乎停止："发生了什么？"
"明珠......"夜星辰的声音哽咽了，"她自尽了。用一把剪刀......"
方舟想起刚才那个红衣女子手中的剪刀，不禁打了个寒战。
"你父亲，"夜星辰继续说道，"他抱着明珠的尸体，跪在老夫人面前。老夫人......心软了。她放过了你父亲，但要求他永远离开京城。"
方舟感觉一阵眩晕。她终于明白，为什么父亲临终前会说出那样的话。
"那......"她颤抖着问道，"那个孩子呢？"
夜星辰没有回答，但他的眼神说明了一切。
方舟感觉一阵天旋地转。她想起老夫人对她的疼爱，想起夜星辰对她的照顾，想起那个红衣女子对她的执念......
"所以......"她颤抖着问道，"我是......"
夜星辰突然抓住她的肩膀："方舟，听我说。不管你是谁，你都是我最重要的人。"
方舟看着他，眼泪夺眶而出："所以，你早就知道了？"
夜星辰点点头："从你父亲救下老夫人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了。但我......"
他话未说完，突然一阵阴风袭来。红衣女子再次出现在祠堂门口，她的手中，握着一把染血的剪刀。
"现在，"女子幽幽地说道，"你明白了吗？"
方舟感觉一阵寒意从脚底升起。她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会对这座王府感到熟悉，为什么会对夜星辰产生莫名的情愫......
"明珠，"夜星辰挡在方舟面前，"求你放过她。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我愿意承担一切后果。"
女子发出一声凄厉的冷笑："你的错？不，这一切都是命。二十年前，我死在这里。二十年后，我的女儿回来了......"
方舟感觉一阵天旋地转。她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个红衣女子会对她如此执着，为什么夜星辰会如此保护她......
"明珠，"夜星辰的声音里带着哀求，"求你放过她。她已经承受了太多......"
女子没有回答，她的身影渐渐模糊，最后化作一缕青烟，消失在空气中。
祠堂里陷入死一般的寂静。方舟看着夜星辰，眼泪无声地流下。
"所以，"她颤抖着问道，"你一直都知道？"
夜星辰点点头，将她拥入怀中："对不起，我本想永远瞒着你......"
方舟靠在他的怀里，感觉一阵疲惫袭来。她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会对这座王府感到熟悉，为什么会对夜星辰产生莫名的情愫......
夜深人静，方舟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月光透过窗棂洒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她想起白天在祠堂发生的一切，心中五味杂陈。
突然，一阵银铃声传来。
方舟猛地坐起身，看见那个红衣女子正站在她的床前。月光下，女子的面容清晰可见——那是一张与她有七分相似的脸。
"母亲......"方舟颤抖着唤道。
女子空洞的眼睛里流下两行血泪："孩子，你终于认出我了。"
方舟感觉一阵寒意从脚底升起："母亲，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你会......"
女子发出一声凄厉的冷笑："你以为夜星辰告诉你的就是真相吗？不，那只是冰山一角。"
方舟的心猛地一跳："什么意思？"
女子飘到窗前，月光透过她的身体，在地上投下一片阴影："二十年前，我确实爱上了你父亲。但我们并没有私奔，而是被囚禁在了王府的地牢里。"
方舟感觉一阵天旋地转："地牢？"
女子点点头："老夫人发现我怀孕后，勃然大怒。她认为这是对王府的侮辱，于是将我和你父亲关在了地牢里。"
方舟想起王府后院那扇永远上锁的铁门，不禁打了个寒战。
"在那里，"女子继续说道，"我生下了你。但老夫人......"她的声音哽咽了，"她派人抢走了你，然后......"
方舟感觉一阵寒意从脚底升起："然后什么？"
女子转过身，空洞的眼睛里流下两行血泪："然后，她让人用剪刀......"她举起手中的剪刀，"结束了我的生命。"
方舟感觉一阵天旋地转。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女子手中总是握着那把染血的剪刀。
"你父亲，"女子继续说道，"他亲眼目睹了这一切。老夫人威胁他，如果敢说出去，就让你也活不成。所以他只能带着你离开，永远保守这个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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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舟感觉一阵窒息。她终于明白，为什么父亲临终前会说出那样的话。
"那夜星辰......"她颤抖着问道。
女子发出一声凄厉的冷笑："他？他什么都知道。当年，就是他亲手将你交给了老夫人。"
方舟感觉一阵天旋地转。她想起夜星辰对她的温柔，对她的保护，不禁感到一阵恶心。
"为什么......"她颤抖着问道，"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女子飘到她面前，伸手抚摸她的脸："因为，只有你才能解开这个诅咒。"
"诅咒？"
女子点点头："老夫人为了掩盖真相，请来了一位道士。那位道士用我的魂魄作为祭品，设下了一个诅咒。只要这个诅咒不破，王府就会永远不得安宁。"
方舟感觉一阵寒意从脚底升起："那我要怎么做？"
女子从怀中取出一枚玉佩："这是当年你父亲给我的定情信物。你拿着它，去地牢找到我的尸骨，然后将这枚玉佩放在我的胸口。"
方舟接过玉佩，感觉一阵冰凉刺骨。
"记住，"女子继续说道，"必须在子时之前完成。否则......"她的身影渐渐模糊，"否则，这个诅咒将永远无法解开。"
方舟猛地惊醒，发现自己躺在床上，手中却握着那枚玉佩。月光透过窗棂洒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她看了看时辰，已经快到子时了。
方舟匆匆披上外衣，蹑手蹑脚地走出房间。夜里的王府静得可怕，只有她的脚步声在回廊里回荡。
她来到后院那扇永远上锁的铁门前，却发现锁已经被人打开了。门后是一条通往地下的石阶，阴冷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
方舟深吸一口气，举着烛台走了下去。
地牢里阴森恐怖，墙壁上布满了青苔，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腐朽的气息。方舟举着烛台，在黑暗中摸索着前进。
突然，她听见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
"谁？"她猛地转身，烛光映出了夜星辰苍白的脸。
"方舟，"夜星辰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你怎么会在这里？"
方舟看着他，心中五味杂陈："我来解开诅咒。"
夜星辰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你......你都知道了？"
方舟点点头："是的，我都知道了。包括你当年......"她的声音哽咽了，"亲手将我交给老夫人的事。"
夜星辰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对不起，我......"
"不用说了，"方舟打断他，"我现在只想解开这个诅咒。"
夜星辰睁开眼睛，目光复杂："你知道怎么解开诅咒吗？"
方舟举起手中的玉佩："我母亲告诉我，只要找到她的尸骨，将这枚玉佩放在她的胸口......"
夜星辰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不，你不能这么做！"
"为什么？"
夜星辰抓住她的肩膀："因为......因为那样做，你会死！"
方舟愣住了："什么意思？"
夜星辰深吸一口气："那个诅咒，需要用至亲之人的生命来解开。如果你这么做，你就会......"
方舟感觉一阵天旋地转。她终于明白，为什么母亲要她在子时之前完成这一切。
"所以，"她颤抖着问道，"这就是你一直瞒着我的原因？"
夜星辰点点头，将她拥入怀中："对不起，我本想永远瞒着你......"
方舟靠在他的怀里，感觉一阵疲惫袭来。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夜星辰会对她如此保护，为什么老夫人会对她如此疼爱......
原来，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