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青山村的内讧

叶辰的手指在方向盘上收紧，指节泛白。

后视镜里那辆银色面包车像块甩不掉的牛皮糖，始终紧咬在他们车后十米处。肖清雪死死抓着安全带，眼睛瞪得溜圆。

&34;叶、叶律师&34;她的声音因为颠簸而断断续续，&34;要不要报警？&34;

叶辰没有回答，突然一个急转弯驶入岔路。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声响，肖清雪整个人被惯性甩到车门上，额头差点撞上玻璃。一只温热的手掌及时垫在了她额前。

&34;坐稳。&34;叶辰的声音冷静得可怕。

肖清雪透过车窗看到面包车因为措手不及而冲过了路口，但很快又调头追来。她的心跳快得像要蹦出胸口，却不是因为害怕——叶辰开车的侧脸在阳光下棱角分明，下颌线紧绷，像极了电影里的特工。

&34;抓紧。&34;叶辰再次警告，随即猛踩油门。车子像离弦的箭一样冲向前方，接连几个蛇形走位后，终于甩掉了追踪者。

车子停稳在律所地下车库时，肖清雪才发现自己的手心全是汗。她松开安全带，长长地舒了口气：&34;吓死我了王富贵疯了吗？&34;

叶辰熄火，转头看她：&34;你没事吧？&34;

&34;没、没事！&34;肖清雪摇摇头，突然发现叶辰的手还撑在她耳侧的车窗上。两人距离近得能数清对方的睫毛。她闻到了叶辰身上淡淡的檀香混着薄荷的气息，脸瞬间红到了耳根。

叶辰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个姿势的暧昧，迅速收回手：&34;下车吧。&34;

电梯里，肖清雪偷偷瞄着叶辰的侧脸：&34;那个王富贵会不会再来找麻烦？&34;

&34;他不敢。&34;叶辰的声音冷得像冰，&34;跟踪律师是重罪。&34;

&34;哦&34;肖清雪绞着手指，&34;那下周的庭审&34;

&34;照常进行。&34;叶辰推了推眼镜，&34;村会计李有才答应出庭作证。&34;

肖清雪瞪大眼睛：&34;真的？他不是王富贵的亲信吗？&34;

&34;每个人都有弱点。&34;叶辰的嘴角勾起一抹几不可见的弧度，&34;李有才的孙子在县城重点中学读书。&34;

肖清雪恍然大悟：&34;你帮他孙子解决了入学问题？&34;

&34;只是提供了法律咨询。&34;叶辰淡淡地说，&34;顺便提醒他作伪证的后果。&34;

电梯门打开，小王急匆匆迎上来：&34;叶律师！李有才刚打电话，说王富贵发现他要作证，威胁要把他家房子收了！&34;

叶辰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34;地址给我。&34;

&34;我也去！&34;肖清雪自告奋勇。

&34;不行。&34;叶辰断然拒绝，&34;太危险。&34;

&34;但&34;肖清雪急中生智，&34;但我认识他孙女！上次去村里她还请我吃糖呢！&34;

叶辰狐疑地看着她：&34;真的？&34;

&34;千真万确！&34;肖清雪用力点头，眼睛亮晶晶的，&34;叫李小花，扎两个小辫子，特别可爱！&34;

叶辰叹了口气：&34;跟紧我。&34;

青山村边缘的一栋砖房前，李有才正蹲在门口抽烟，看到叶辰的车立刻迎了上来。他是个五十多岁的瘦小男人，眼睛不停地四处张望，像只受惊的兔子。

&34;叶律师！&34;他压低声音，&34;王富贵知道了说我要敢作证，就把我家宅基地收回去&34;

叶辰还没开口，肖清雪已经从车上跳下来：&34;李叔！小花在家吗？我给她带了糖果！&34;

李有才愣住了：&34;肖、肖姑娘？&34;

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从屋里跑出来，看到肖清雪立刻欢呼：&34;漂亮姐姐！&34;

肖清雪蹲下身，从包里掏出一把五彩缤纷的糖果：&34;看！上次答应你的进口糖！&34;

叶辰看着这一幕，眼神微微柔和。他转向李有才：&34;李先生，王富贵的行为已经构成威胁证人罪。如果你现在退缩，只会让他更加肆无忌惮。&34;

李有才搓着手，眉头紧锁：&34;可是&34;

&34;爷爷！&34;小花突然跑过来，举着一本图画书，&34;警察叔叔是抓坏人的对不对？&34;

肖清雪凑过去看，是一本儿童版的《职业启蒙》。她眼睛一亮：&34;小花真聪明！警察叔叔就是抓坏人的。还有律师叔叔&34;她指了指叶辰，&34;是帮好人说话的！&34;

叶辰的嘴角抽了抽，但还是蹲下身，尽量温和地对小女孩说：&34;你爷爷就是帮好人说话的证人。&34;

李有才看着孙女崇拜的眼神，肩膀慢慢挺直了：&34;我作证。&34;

回程路上，肖清雪兴奋地翻看着李有才提供的账本照片：&34;这些足够证明王富贵私吞公款了！他还把最好的牛排都卖给了自己小舅子开的餐厅！&34;

叶辰专注地开车，只&34;嗯&34;了一声。

肖清雪偷偷瞄了他一眼：&34;叶律师你刚才对小花好温柔啊。&34;

&34;专心看资料。&34;叶辰的耳尖微微泛红。

&34;知道啦~&34;肖清雪哼着歌继续翻照片，突然发现一张纸条夹在中间，&34;咦？这是什么？&34;

纸条上是李有才潦草的字迹：「王富贵在县城还有套房子，写在他姘头名下。地址：阳光花园7栋302。」

&34;哇！&34;肖清雪像发现新大陆一样，&34;这可是重大线索！&34;

叶辰扫了一眼：&34;查查这个地址的房产登记。&34;

&34;已经在查了！&34;肖清雪的手指在平板上飞舞，&34;叶律师，我们是不是要赢了？&34;

&34;别高兴太早。&34;叶辰的声音依然冷静，但眼神已经柔和了许多，&34;庭审变数很多。&34;

一周后，法庭再次座无虚席。王富贵这次带了更多村民来助阵，旁听席上黑压压一片。看到叶辰和肖清雪进来，他恶狠狠地比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肖清雪下意识往叶辰身后躲了躲。叶辰不动声色地挡在她前面，目光冰冷地回视王富贵，直到对方先移开视线。

&34;全体起立！&34;

法官入席后，赵大志迫不及待地站起来：&34;法官大人，我方再次强调，这只是一起普通的民事纠纷，不应过度刑事化&34;

叶辰不慌不忙地起身：&34;法官大人，我方请求传唤新证人——青山村会计李有才。&34;

当李有才哆哆嗦嗦地走上证人席时，王富贵猛地站起来：&34;李有才！你疯了？&34;

&34;肃静！&34;法官重重敲了下法槌，&34;被告再干扰法庭秩序，将以藐视法庭罪论处。&34;

李有才宣誓时声音发抖，几乎听不清。肖清雪悄悄倒了杯热茶，趁法警不注意递了过去。

&34;谢谢&34;李有才感激地接过，温热似乎给了他勇气。

叶辰开始提问：&34;李先生，请问你在村里的职务是？&34;

&34;村村会计。干了十多年了。&34;

&34;请看看这份账本照片，是你提供的吗？&34;

李有才点点头：&34;是是我偷偷拍的。王富贵让我做假账，把卖牛排的钱写成&39;集体收入&39;，实际上&34;

&34;实际上？&34;叶辰引导道。

&34;实际上大半进了他自己口袋！&34;李有才突然激动起来，&34;他还威胁我，要是说出去就收了我家房子！&34;

法庭一片哗然。赵大志急忙站起来：&34;反对！证人受到诱导！&34;

法官摇头：&34;反对无效。证人请继续。&34;

李有才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条：&34;这这是王富贵让我做的假账原件。上面有他签字&34;

王富贵在被告席上暴跳如雷：&34;李有才！你他妈找死！&34;

法官连敲三下法槌：&34;被告王富贵！最后一次警告！&34;

叶辰乘胜追击：&34;李先生，请问被告是否威胁过其他村民？&34;

&34;有！&34;李有才的声音越来越稳，&34;他让大家都别认罪，说&39;法不责众&39;。实际上他早就把值钱的东西都藏起来了，还&34;

&34;还什么？&34;

&34;还在县城买了套房子！写在他相好的名下！阳光花园7栋302！&34;

这下法庭彻底炸开了锅。记者们疯狂拍照，陪审团交头接耳，王富贵面如死灰地瘫在椅子上。

赵大志做最后的挣扎：&34;法官大人，即使有这些行为，也是王富贵个人的问题。大多数村民&34;

&34;贫困不是盗窃的理由。&34;叶辰打断他，声音铿锵有力，&34;但可以是量刑的考量因素。&34;

肖清雪小声补充：&34;但绝不能是免责的借口&34;

法官警告地看了她一眼，肖清雪赶紧捂住嘴。

休庭期间，李有才被记者团团围住。老人哪见过这阵仗，吓得直哆嗦。叶辰不动声色地站到他前面，用高大的身躯挡住了大部分镜头：&34;请尊重证人隐私。&34;

肖清雪则机灵地拉着李有才从侧门溜走，给他找了个安静的房间休息。

&34;肖姑娘&34;李有才擦着汗，&34;我我这样会不会遭报复啊？&34;

肖清雪拍拍他的手：&34;放心吧！叶律师已经联系了县里的保护小组。而且&34;她神秘地眨眨眼，&34;小花转学的事也安排好了，市里最好的小学！&34;

李有才的眼眶一下子红了：&34;谢谢谢谢你们&34;

下半场庭审，赵大志明显乱了阵脚。他拼命强调村民们文化程度低、法律意识淡薄，甚至搬出了几个七八十岁的老人作证。

叶辰冷静反驳：&34;无知不是违法的借口。更何况&34;他播放了一段录音，是村民们炫耀战利品的声音，&34;他们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34;

就在法官准备宣布休庭时，一个意想不到的情况发生了——王富贵突然站起来：&34;法官！我我认罪！但其他人真是被我忽悠的！那些牛排&34;

赵大志目瞪口呆：&34;王富贵！你胡说什么！&34;

&34;闭嘴！&34;王富贵怒吼，&34;老子认栽了！但不能连累全村！&34;

法庭再次哗然。叶辰和肖清雪交换了一个惊讶的眼神——这完全在计划之外。

法官敲槌宣布：&34;鉴于案情出现重大变化，本案延期审理。下次开庭时间为两周后。&34;

走出法庭时，记者们像疯了一样围上来。叶辰护着肖清雪快速穿过人群，直到上了车才松了口气。

&34;王富贵为什么突然认罪？&34;肖清雪困惑地问。

叶辰拿出手机，给她看了一条刚收到的消息：「阳光花园房产已查封，登记人为王富贵情妇，购房款来源不明，涉嫌贪污。」

&34;啊！&34;肖清雪恍然大悟，&34;他怕查下去罪更重！&34;

叶辰点点头：&34;现在他只想撇清村民，博取同情。&34;

肖清雪突然想到什么：&34;那那些真正只拿了少量牛排的村民&34;

&34;法律不外乎人情。&34;叶辰的声音柔和了些，&34;我会建议检察院区别对待。&34;

肖清雪看着叶辰的侧脸，心跳不自觉地加快了。

这个在法庭上锋芒毕露的男人，私下却有着如此细腻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