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手艺传承

凯寨小学的梧桐树下什么也没有。

龙安心跪在冻土上,手指已经被刨得鲜血淋漓。三个小时的挖掘,只挖出几块碎瓷片和生锈的铁钉,根本没有什么银钥匙或鼓楼中柱的影子。夕阳西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孤单地印在雪地上。

"会不会记错了?"跟来的阿朵蹲在旁边,呵着热气暖手。

龙安心摇摇头,再次检查父亲笔记本上的那行小字:"凯寨小学,梧桐下"。字迹确实是父亲的,不可能有误。除非...

"不是这棵梧桐?"他环顾四周。操场边上只有这一棵梧桐树,粗壮的树干上还留着学生们刻的歪歪扭扭的字迹。

阿朵突然拍了下脑门:"哎呀!十年前学校扩建,老操场往西挪了五十米!这棵梧桐是后来栽的!"

龙安心猛地站起来,膝盖因长时间跪地而刺痛:"老操场在哪?"

阿朵指向现在操场西侧的一片菜地:"那边,现在是吴校长家的菜园子。"

十分钟后,他们站在菜地边缘。积雪覆盖的田垄间,隐约可见一个低矮的树桩,直径足有两尺多,显然曾是一棵大树。

"被砍了?"龙安心的心沉了下去。

"五年前雷劈的,"阿朵解释道,"后来吴校长就把地开成了菜园。"

龙安心走向树桩,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三十多年的时光足以改变太多东西,母亲藏在这里的东西,会不会已经被挖走了?或者更糟——被当做垃圾处理掉了?

树桩表面覆盖着厚厚的积雪。龙安心拂去积雪,露出已经腐朽的木质。他用随身带的砍刀轻轻敲击树桩,中部传来空洞的回音。

"里面有东西!"

阿朵凑过来,眼睛瞪得溜圆:"要劈开吗?"

龙安心犹豫了。如果里面真是鼓楼中柱,粗暴的开凿可能会损坏它。但天色已晚,他们没时间去找专业工具了。

"让开点。"他举起砍刀,小心地用刀背敲击树桩边缘,寻找最薄弱的位置。

腐朽的木头应声而裂。几刀下去,树桩侧面开了一个口子。龙安心伸手进去,摸到了冰凉坚硬的物体——不是木头,而是金属!

"找到了!"

他小心翼翼地拖出一个长方形的铁盒,约两尺长,锈迹斑斑,但锁扣还很牢固。盒子上方刻着一行小字:"龙青山、陈雯共藏,1983年冬"。

龙安心的手抖得几乎拿不稳盒子。这是父母一起藏的东西,很可能是他出生后他们共同做的最后一件事。

"打开看看?"阿朵急切地问。

锁已经锈死了。龙安心用砍刀撬了几下,锁扣纹丝不动。天色越来越暗,气温急剧下降。

"先回村,"他脱下外套包住铁盒,"这锁需要专业工具。"

摩托车在暮色中驶回凯寨。龙安心紧紧抱着铁盒,寒风穿透单薄的衣服,但他浑然不觉。铁盒里会是什么?银钥匙?鼓楼中柱的一部分?还是...母亲留下的其他东西?

回到村里已是灯火点点。龙安心直奔吴老根家,却在门口被吴晓梅拦住。

"阿爸去邻村请墨师了,"她的目光落在铁盒上,"这就是...?"

"梧桐树下找到的,但打不开。"龙安心呵着白气,"务婆怎么样了?"

吴晓梅摇摇头:"还是老样子,时醒时昏,一直念叨鼓楼..."她犹豫了一下,"你要不要先看看鼓楼?阿爸说如果你找到东西,直接去那里。"

龙安心点点头,抱着铁盒向村中央的鼓楼走去。夜色中的鼓楼显得格外高大,飞檐翘角在月光下勾勒出优美的剪影。这是苗族村寨的灵魂,议事、祭祀、庆典都在这里举行。如果父亲笔记属实,这座鼓楼凝聚着他曾祖父和吴家先祖的共同智慧。

鼓楼大门虚掩着。龙安心推门而入,里面黑漆漆的,只有几盏油灯微弱地亮着。借着灯光,他看到鼓楼内部结构——四根主柱支撑着复杂的梁架系统,顶部是八角形的藻井,工艺之精妙令人叹服。

"这就是'鱼尾燕口榫'..."

龙安心走近东北角的主柱,父亲笔记中提到的那根。柱子上确实刻着那个神秘符号——"龙"字与"蝴蝶妈妈"的结合体,比他之前看到的草图更加精美。他伸手抚摸那些刻痕,木头因年代久远而光滑冰凉。

突然,一阵眩晕袭来。龙安心踉跄了一下,手中的铁盒"咣当"一声掉在地上。他这才意识到自己从早上起就没吃东西,加上冻伤未愈,体力已经透支。

"小心!"吴晓梅扶住他,手电光照在他苍白的脸上,"你脸色好差。"

"没事..."龙安心弯腰去捡铁盒,眼前却一阵发黑。他隐约听到吴晓梅的惊呼,然后世界天旋地转...

醒来时,龙安心发现自己躺在火塘边的褥子上,身上盖着厚厚的苗绣被子。铁盒安然放在枕边,锁扣已经被打开。

"你醒了?"吴晓梅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她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药走近,"喝下去,补气血的。"

龙安心撑起身子,急切地问:"铁盒里..."

"

银钥匙在,"吴晓梅点头,"还有这个。"她递过一张泛黄的照片。

照片上是一个年轻女子站在鼓楼前,怀里抱着一个婴儿。龙安心瞬间认出了母亲——比吴老根那张合照上成熟了些,但笑容更加明亮。她怀中的婴儿...

"这是我?"他声音发颤。

吴晓梅点点头:"背面有字。"

龙安心翻过照片,背面是母亲娟秀的字迹:"安心周岁,青山摄于鼓楼。愿此楼永立,如吾儿茁壮。1984年冬。"

一滴泪水砸在照片上。龙安心急忙用袖子擦拭,生怕损坏这珍贵的影像。这是他第一次看到自己与母亲的合影,也是第一次知道自己的名字与这座鼓楼有关。

"钥匙呢?"

吴晓梅从腰间取下一个小布包,小心地打开。里面是一把银光闪闪的钥匙,约三寸长,一端刻着精致的蝴蝶纹,另一端确实是汉字变体。与父亲笔记中的描述完全一致。

"这钥匙有什么用?"龙安心接过钥匙,沉甸甸的,触手生凉。

"阿爸说,它能打开鼓楼的'魂心锁'。"吴晓梅指向窗外鼓楼的方向,"在最顶层的主梁下方,有个暗格,里面放着鼓楼的'生辰八字'和建造者的名字。"

龙安心想起父亲笔记中提到的"魂心牌"。如果真如吴老根所说,这把钥匙能揭示更多关于曾祖父和这座鼓楼的秘密。

"我想现在就去看看。"

吴晓梅按住他:"不行,你还在发烧。而且..."她犹豫了一下,"阿爸说要等墨师来了才能动鼓楼的结构。"

"墨师?"

"蒙阿公,92岁了,是这一带最后的传统墨师。"吴晓梅的眼中流露出敬畏,"他年轻时参与修建过七座鼓楼,懂所有古法。"

龙安心想起父亲笔记中多次提到的"墨师"——苗族建筑大师的尊称,掌握着古老的营造技艺。如果能向这样的人物请教,对修复鼓楼肯定大有帮助。

"他什么时候到?"

"明天中午。"吴晓梅帮他掖了掖被角,"现在你好好休息。"

龙安心躺回去,银钥匙紧握在手中。窗外的鼓楼在月光下静静矗立,仿佛在守护着某个跨越世纪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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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龙安心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开门一看,是气喘吁吁的阿朵。

"安心哥!不好了!鼓楼...鼓楼歪了!"

龙安心心头一震,抓起外套就往外冲。晨雾中,村中央的鼓楼赫然呈现不自然的倾斜,东北角明显下沉,整个屋顶向一侧歪斜,看起来随时可能坍塌。

村民们已经围在周围,议论纷纷。吴老根正在组织年轻人用粗绳固定鼓楼结构,看到龙安心,他脸色阴沉地走过来。

"昨晚有人动过鼓楼?"

龙安心摇头:"我进去看了看,但什么都没碰。"他突然想起什么,"等等,我晕倒前,铁盒掉在地上..."

吴老根脸色大变:"铁盒里除了钥匙还有什么?"

"一本小册子,我没来得及看..."

"去拿来!快!"

龙安心跑回吴家,从枕边找到铁盒。除了银钥匙和照片,盒底确实有一本薄薄的线装册子,封面用毛笔写着《鼓楼修造要诀》。他匆匆翻阅,发现是曾祖父的笔记,详细记录了这座鼓楼的结构特点。翻到最后一页,几行红字赫然入目:

"东北主柱下设'地脉石',不可轻动。若需检修,必先以银钥匙开'魂心锁',取'魂心牌'镇之,否则楼倾。"

龙安心的心沉到谷底。昨晚铁盒坠落,很可能震动了那块"地脉石",导致鼓楼倾斜。他急忙拿着册子跑回去,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鼓楼的倾斜角度更大了,东北角的柱子已经离地基有半尺多的缝隙。

"得进去加固!"吴老根焦急地说,"但太危险了,随时可能塌。"

龙安心上前一步:"我去。这是我家的责任。"

没等吴老根回应,他已经冲向鼓楼。倾斜的门框卡住了,只能侧身挤进去。里面灰尘弥漫,几缕晨光从瓦缝中漏下来,照出飘浮的尘埃。龙安心小心地挪到东北角主柱旁,眼前的景象让他倒吸一口凉气——柱础石确实移位了,露出下方一个黑黝黝的洞口。

"需要支撑物..."他环顾四周,看到墙角堆着几根木棍,但长度不够。

外面传来吴老根的喊声:"怎么样?"

"柱础移位了!需要长木杠和楔子!"龙安心回应道。

"坚持住!我们去拿!"

龙安心独自站在倾斜的鼓楼内,每一次风吹过,整个结构都发出不祥的吱呀声。他抬头看向顶部横梁,那里确实有一个小巧的银锁,应该就是"魂心锁"。如果能拿到里面的魂心牌,或许能知道如何稳定结构。

他找到楼梯——其实只是一系列钉在柱子上的木棍,开始向上攀爬。随着高度增加,鼓楼的倾斜感更加明显,仿佛随时会轰然倒下。爬到第三层时,一阵剧烈的晃动让他差点失足,赶紧抱住主柱。

"安心!出来!太危险了!"

吴晓梅的声音从下面传来,带着哭腔。

"再给我五分钟!"龙安心咬牙继续向上。

终于,他来到了顶层横梁处。银锁就在触手可及的位置,但横梁因为整体倾斜而变得难以立足。龙安心一手抱住柱子,一手掏出银钥匙,颤巍巍地伸向锁孔。

第一次没对准。第二次,钥匙插进去了,但转不动。龙安心调整角度,用力一拧——"咔嗒"一声,锁开了!

小暗格里面是一个红布包。龙安心取出布包,小心地展开,里面果然是一块银牌,正面刻着建造日期和两个名字:"龙远山"——他曾祖父的名字,以及"吴纳吉"——吴家的先祖。背面是密密麻麻的苗文和一幅微缩结构图,标注着鼓楼各关键节点的名称和维护要点。

"地脉石...在这里!"龙安心找到了对应东北角柱础的说明,"'石下三尺有铁,铁连地脉,动之必倾。若已动,需以铜钉固之,再诵《定楼歌》三遍'。"

铜钉!龙安心想起父亲工具里有几根铜钉,是专门用来修复古建筑的。他小心地收好银牌和红布,准备下去。就在这时,鼓楼突然剧烈一晃,伴随着外面众人的惊呼。

龙安心抱紧柱子,感到整个结构正在缓慢但不可逆转地倾斜。要塌了!他必须立刻下去,但楼梯已经扭曲变形。情急之下,他抓住一根垂下的藤绳——可能是节日挂装饰用的,试图滑下去。

藤绳承受不住他的重量,在中途断裂了。龙安心重重摔在二楼平台上,右腿一阵剧痛。更糟的是,这次冲击加剧了鼓楼的倾斜,东北角的主柱发出可怕的断裂声。

"安心!跳出来!快!"吴老根在外面大喊。

龙安心拖着伤腿爬到窗边,距离地面至少还有三米高。就在他准备跳时,一个苍老但洪亮的声音响起:

"别动!楼还没到倒的时候!"

一个佝偻着背的老人不知何时出现在现场,白发如雪,脸上的皱纹像树皮一样深刻,但眼睛却亮得惊人。他拄着一根奇特的拐杖——其实是墨师专用的量尺,上面刻满了精细的刻度。

"蒙阿公来了!"有人惊呼。

老墨师不理众人,径直走到鼓楼倾斜的一侧,用拐杖轻轻敲击地面,然后侧耳倾听。接着,他从随身的布袋里掏出几根铜钉和一把小铜锤,递给吴老根:

"把楼西侧的瓦掀开三片,找到第三根椽子,钉入铜钉,要斜着钉。"

吴老根立刻照办。龙安心在楼上看得真切,当铜钉钉入后,鼓楼的倾斜竟然停止了,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固定住了。

"现在,"老墨师抬头看向龙安心,"把魂心牌放回去,正面朝上。"

龙安心艰难地爬回顶层,将银牌重新放入暗格,锁好。说也奇怪,做完这一切后,鼓楼发出一声低沉的"咯吱"声,然后微微回正了一些。

"可以下来了,"老墨师喊道,"慢点走,别惊动它。"

龙安心小心翼翼地沿着变形的楼梯下来,每一步都让鼓楼轻微晃动。当他终于踏出大门时,吴晓梅冲上来扶住他,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我没事,"龙安心安慰她,转向老墨师,"蒙阿公,多谢您..."

老墨师摆摆手:"先看看你的腿。"

检查后才发现龙安心右腿胫骨裂了——和当年他父亲同样的伤。吴晓梅立刻取来务婆的药酒,老墨师却从自己包里拿出一个小葫芦,倒出些黑色药膏。

"用这个,"他说,"龙青山的配方。"

龙安心震惊地看着他:"您认识我父亲?"

"何止认识,"老墨师熟练地包扎着伤口,"他是我最后一个徒弟。"他抬头看着龙安心,目光如炬,"也是唯一一个学会'鱼骨式'的汉族人。"

包扎完毕,老墨师指挥村民用粗绳和木杠进一步加固鼓楼。他的一举一动都精准无比,仿佛能看穿建筑的每一处结构。龙安心坐在一旁,腿上的药膏开始发挥作用,热乎乎的。

"阿公,"他忍不住问,"为什么我父亲从没提起过您?"

老墨师停下手中的活计,叹了口气:"因为我不让他说。"他指向鼓楼,"这楼里有秘密,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什么秘密?"

老墨师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指着鼓楼主柱上的纹饰:"你以为这些只是装饰?"他拉着龙安心靠近柱子,"看这里,这个纹路,是什么?"

龙安心仔细看去,在苗族传统纹样中,确实隐藏着一些似曾相识的线条——那是汉字《营造法式》中记载的"侧脚"和"生起"技法的变体!

"这是..."

"宋代李诫的《营造法式》,"老墨师肯定地说,"你曾祖父龙远山从汉族师傅那里学来,又融入了苗族的'鱼骨式'。"他拍了拍柱子,"这座鼓楼,是苗汉智慧的结晶。"

龙安心如醍醐灌顶。难怪父亲笔记中那些技法既有苗族特色,又有汉族古法的影子。原来早在百年前,两种文化就已经在建筑领域深度融合了。

"那'地脉石'下面..."

"是磁铁,"老墨师压低声音,"

很大的磁铁,连着地下的铁矿脉。古人认为这是'地脉',其实..."他狡黠地眨眨眼,"是利用地磁稳定结构。你曾祖父的绝活。"

龙安心突然明白了鼓楼倾斜的原因——铁盒掉落震动磁铁,破坏了微妙的力学平衡。而铜钉则创造了新的平衡点,这正是老墨师的高明之处。

"要完全修复,得等三天后,"老墨师说,"让鼓楼'喘口气'。"他看了看龙安心的腿,"你也一样。"

夜幕降临,村民们陆续回家。龙安心被安置在鼓楼旁的仓房里,方便观察鼓楼状况。吴晓梅送来热腾腾的酸汤鱼和米饭,还有一壶温过的米酒。

"蒙阿公说你要守夜,"她边摆饭菜边说,"我陪你。"

龙安心想拒绝,但看到吴晓梅坚决的眼神,只好点头。他们围着小火塘坐下,外面又开始飘雪,雪花轻轻敲打着窗棂。

"今天太险了,"吴晓梅后怕地说,"如果你..."

"我父亲当年也是这样吗?"龙安心打断她,"救小孩那次?"

吴晓梅点点头:"听阿爸说更危险。鼓楼整个角塌下来,你父亲推开孩子,自己被埋了。是蒙阿公带人把他挖出来的。"

龙安心喝了一口米酒,暖流顺着喉咙滑下:"为什么蒙阿公说父亲是他徒弟?"

"你不知道?"吴晓梅惊讶地看着他,"你父亲跟蒙阿公学了五年木匠,是最好的徒弟。后来..."她突然住口。

"后来怎么了?"

吴晓梅低头摆弄衣角:"后来他娶了你母亲,汉族人。有些老人反对...说手艺不能传外族。"

龙安心握紧了酒杯。又是这个永恒的难题——族别与文化传承。难怪父亲从不提起这段历史,那一定是他人生中最痛苦的抉择之一。

"蒙阿公怎么看?"

"他支持你父亲,"吴晓梅抬起头,"他说好手艺不分族别,就像好木头不分长在哪座山。"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打开了龙安心心中的某个锁。他想起父亲沉默的背影,想起那些独自琢磨木工到深夜的日子,想起离家时父亲塞给他的小木雕蝴蝶——现在想来,那或许是父亲未能言传的技艺与期望。

"我想学,"他突然说,"跟蒙阿公学鼓楼的技艺。"

吴晓梅的眼睛在火光中闪闪发亮:"他会教你的。你是龙青山的儿子,是龙远山的曾孙。"她犹豫了一下,"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务婆说过,你有'双族慧眼',能看懂两族的秘密。"吴晓梅的声音轻得像雪花落地,"这是...天意。"

窗外,雪越下越大。鼓楼在雪幕中静静矗立,倾斜的角度似乎又回正了一点。龙安心摸了摸口袋里的银钥匙和照片,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归属感——不仅是对这片土地,更是对这种融合了苗汉智慧的文化传承。

吴晓梅轻轻哼起了一首苗歌,旋律悠远平和。龙安心虽然听不懂歌词,但感觉那是在讲述一个关于回家、关于传承的故事。火光映在她的侧脸上,银饰反射着温暖的光芒,如同黑夜中的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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