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四章 未来的中央商务区
次日，天刚蒙蒙亮。
京市的清晨带着一股子独特的凉意，混着煤炉和晨炊的味道。
宋祁年已经穿戴整齐。
他拿起宾馆房间的电话，拨通了协和医院护士站的号码。
“你好，我找一下林慧同志。”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轻微的骚动，很快，一个清脆又有些疑惑的声音响起。
“你好，我是林慧，请问你是？”
“林慧同志，我是宋祁年。”
宋祁年的声音沉稳，带着一种让人无法拒绝的礼貌。
“我和我朋友今天想在二环里转转，但对京市不熟，不知能否有幸，再请你当一次向导？”
林慧在那头沉默了片刻。
“宋先生，我今天……”
“辛苦费另算。”宋祁年打断了她的话，语气不容置疑：“就当是帮我一个忙。”
电话那头的呼吸顿了顿。
“好吧，那在哪里等？”
“九点，医院门口。”
挂断电话，宋祁年看向一旁已经收拾妥当的赵辉煌。
赵辉煌的脸上还带着一丝没睡醒的困意和藏不住的狐疑。
“祁年，你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昨天你说带我好好走一遭，怎么还叫上个护士？”
宋祁年笑了笑，没有解释。
“走吧，老赵。”
“今天，我带你去看未来。”
……
伏尔加轿车缓缓行驶在八十年代的京市街头。
车窗外，是灰扑扑的建筑，穿着蓝灰色衣衫的人群，以及叮当作响的自行车流。
赵辉煌坐在后座，眉头拧成一个川字。
他的目光越过开车的宋祁年，落在副驾驶座上那个叫林慧的姑娘身上。
姑娘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连衣裙，文静秀气，正尽职尽责地介绍着路边的景物。
“宋先生，赵先生，前面就是前门大街了，以前可是京城最繁华的商道。”
赵辉煌的心思却完全不在这上面。
他满脑子都是宋祁年昨天在地图上画的那个圈。
那些破院子。
那些不能动的砖瓦。
他想不通。
他实在是想不通。
车子没有在前门停留，而是继续向东行驶。
路边的建筑越来越少，取而代之的是大片大片的农田和荒地。
偶尔能看到几个低矮的村落，炊烟袅袅。
赵辉煌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祁年，我们来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干嘛？”
宋祁年没有回头，只是稳稳地把着方向盘。
“老赵，别急。”
车子最终在一片空旷的十字路口停下。
这里，除了泥土路和远处的几排杨树，什么都没有。
一片荒芜。
宋祁年熄了火，推开车门。
“下车。”
赵辉煌和林慧也跟着下了车。
脚下是松软的泥土，空气里弥漫着青草和尘土的气息。
林慧有些不解地看着宋祁年。
“宋先生，这里什么都没有啊。”
“是啊，现在什么都没有。”
宋祁年站在路口中央，张开双臂，仿佛要拥抱这片空旷的天地。
他的眼睛里，闪烁着一种赵辉煌从未见过的光芒。
那种光芒，是野心，是狂热，是洞穿了未来几十年的笃定。
“老赵，你站在这里，往东看。”
宋祁年指向远方。
“你看到了什么？”
赵辉煌眯着眼睛，看了半天。
“农田，远处好像还有个养鸭场。”
宋祁年笑了。
笑声在空旷的田野里回荡。
“我看到的，不是农田。”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股震慑人心的力量。
“我看到的是，一座座用玻璃和钢铁铸成的高楼，高到能捅破这片天！”
赵辉煌愣住了。
林慧也愣住了。
他们看着眼前的宋祁年，觉得他像个疯子。
宋祁年没有理会他们的表情，他自顾自地继续说着，像是在描绘一幅已经存在的画卷。
“我看到，无数的银行、跨国公司的总部，都会建在这里！”
“我看到，全世界最顶尖的人才，挤破了头要来这里上班！”
“我看到，脚下我们站的这片土地，每一寸，都比黄金还要贵重！”
他转过身，双眼死死地盯着赵辉煌。
“老赵，你信不信，不出十年，这里会成为整个华夏，乃至整个亚洲的金融心脏！”
“这里，将会有一个新的名字。”
宋祁年一字一顿，声音铿锵有力。
“中央商务区！”
赵辉煌的大脑嗡的一声。
他被宋祁年描述的景象，震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玻璃高楼？
跨国公司？
金融心脏？
这些词，他连听都没听过。
这太荒谬了。
这比让他相信人能上月亮还要荒谬。
可是看着宋祁年那双燃烧着火焰的眼睛，赵辉煌心底最深处的某个地方，却不受控制地颤抖了起来。
他想起了当年。
当年宋祁年也是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他，说要砸了铁饭碗，下海搞建筑。
当时所有人都说宋祁年疯了。
结果，他们赌赢了。
赢得了现在这份让无数人眼红的家业。
难道这一次……
赵辉煌不敢想下去。
他的喉结上下滚动，嘴唇发干。
“祁年，这怎么可能？”
他的声音，已经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动摇。
“为什么不可能？”
宋祁年反问。
“你看看我们现在站的地方，这是哪里？这是京市！是这个国家的首都！”
“你再想想我们听到的那些传闻，改革，开放，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这个国家，要用最快的速度发展起来！”
“发展，就需要一个窗口，一个门面，一个能让全世界都看到华夏力量的地方！”
“而这里。”宋祁年用脚，重重地碾了碾脚下的泥土：“就是最好的地方！”
“一张白纸，才能画出最美的图画！”
赵辉煌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他不是个没有见识的土包子。
宋祁年的话，像一把钥匙，猛地插进了他混乱的脑子里，然后用力一拧！
对啊！
首都！
改革开放！
这些他天天听在耳朵里的词，在这一刻，被宋祁年串联成了一幅宏伟到让他心惊胆战的蓝图。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那片荒芜的土地。
这一次，他看到的，不再是农田和养鸭场。
他的眼前，仿佛真的出现了一座座摩天大楼的幻影。
他仿佛听到了金钱在其中川流不息的轰鸣。
那是一种让人血脉偾张，灵魂战栗的感觉。
他看着宋祁年，这个比他年轻十岁的兄弟，眼神从最初的质疑，渐渐变成了震惊，然后是狂热，最后，是彻彻底底的信服。
“妈的！”
赵辉煌狠狠地一拍大腿，爆了句粗口。
“干了！”
“祁年，你说怎么干，我们就怎么干！”
“就算把裤子当了，老子也陪你赌这一把！”
他连连点头，脸上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兴奋和激动。
“你这个规划，绝了！”
“太他娘的提气了！”
站在一旁的林慧，已经完全听傻了。
她看看宋祁年，又看看赵辉煌，觉得这两个男人，都疯了。
在这片荒郊野地里，规划着什么金融心脏。
这简直是天方夜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