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第 60 章

    此时,司徒一将日夜守着张家玩忽职守的下人带进来。


    下人见大事不妙认错得很干脆,并且表示会即刻起身寻柳大小姐。


    只是司徒妄身边从不会留下犯错之人,更何况因为他的疏忽,欢欢竟被这一屋子老弱病残给绑了。


    跪着四人,只有张母什么都不晓得,突然间的兴师问罪让她感到恐惧。


    又不懂得什么礼数与教养,立刻起身骂道:“柳家大小姐不见了找我们老百姓作甚?这天下还有没有王法,就这么把一群老弱病残给绑了过来?”


    “你是在跟爷谈王法?”


    司徒妄射出冰冷的笑,眼神阴鸷,“你可以问问你的宝贝儿子,儿媳和亲家,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爷才会让人大晚上的把你们给绑了。”


    司徒一立刻会意,伸脚一踢,“咔嚓”脆响从地板上传来,刚起身的张母又跪了。


    “母亲——”


    张微生即刻将人扶着。


    孝子。


    崔晟康冷笑,有软肋就不怕问不出来话。抿唇上前一把抽出司徒一握住的长剑,继而对准了张母左肩。


    动作一气呵成,丝毫不拖泥带水。


    司徒一愣怔半晌,不愧是崔老,这剑是何时跑到他手中去的?


    剑光晃在张微生与张母眼前。


    触目惊心。


    “啊——”


    张母立刻大喊,“你你你……你,你到底要做什么!”


    对此,崔晟康并不打算解释任何。


    欢欢失踪,多耽搁一分一秒都是危险。


    “张微生?”


    “是……是是。”


    “要么说出欢欢的下落,要么给你母亲收尸。”


    他上前一步,长剑便跟着往前刺,伴随着张母“啊——”地一声惨叫,鲜血就随着她身上厚重的袄子浸润出来。


    “娘!”果然,张微生眼眶通红。


    “血、血血、血!”


    张母伸手往疼痛之处摸去,似是明白了什么哭诉,“微生,微生,救我救我。”


    “张公子,你母亲的命,在你手里。”


    崔晟康直言不讳。


    司徒妄眯眼看着崔老爷,行事作风极为毒辣,幸得现世安稳,若是乱世,他绝对是一方霸主的存在。


    不愧是单枪匹马就能在蒲州闯出一片天地的人。


    张微生是个没骨气的,于他来说柳芳菲死了属意外之喜,可他母亲却不能有事。


    看到鲜血侵染痛苦张嘴呢喃,旋即喊道:“不是我,不是我!人是赵琼华喊来的!这些日子她天天去集市,借着买菜的幌子招兵买马,这一切都是赵琼华计划的!”


    赵琼华被出卖,抬头惊恐伸手,冲着张微生一阵怒骂:“张微生!你到底有没有心!自从鸢儿嫁给你之后,我与她便被你们囚禁在草房……”


    “这些话不用再说。”


    这话,是柳老爷说的,他阴脸打断她的哭诉,“赵琼华,你是什么人,对欢欢有多恨,我心里不是不知。张微生顾及他母亲供出了你,那你,可会顾及你的女儿,说出欢欢的下落?”


    “老爷……”


    “爹爹……”


    对于这对母女的眼泪,柳常明没有丝毫动摇,面无表情地俯视二人:“赵琼华,说出欢欢的下落,兴许我会留柳鸢儿一条命。”


    事已至此,屋内最可能替她俩求情的柳老爷态度都如此强硬,母女二人知晓,自己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要么死,要么被折磨致死。


    闻言,柳鸢儿率先抬头,拂袖擦干眼角泪痕。


    转而便是一副幸灾乐祸恶毒阴狠地表情。


    “爹爹!”


    她喊得阴森恐怖,“爹爹,您觉得,鸢儿现在同死了有什么区别?”


    柳常明蹙眉,心头感觉很是不好。


    果不其然,屋内继续响起柳鸢儿的声音:“死了挺好,至少您的宝贝女儿柳芳菲在前头等我。到了地下,或许我还能打断她的腿,让她做一个没有双腿的鬼!”


    觉察出自己女儿的不对劲,赵琼华惊恐地扶住她:“鸢儿!”


    “母亲,即便是鸢儿死了,您也要咬紧牙关。您知道的,我与柳芳菲已经是不死不休了,一起死,黄泉路上有个伴儿,挺好的。”


    柳鸢儿说得悲凉决绝,闭眼毫不畏惧,也不知在对着谁说:“动手!”


    “鸢儿!”


    “你当着以为我不敢?”


    柳常明将剑拾起,直直对准她的心脏。


    再进一寸,必死无疑。


    见状,赵琼华竟笑起来:“哈哈哈哈哈……柳芳菲不会死,她不会死!”


    终于从她口中听得欢欢的下落,司徒妄心底的不安却越来越大。


    不会死,只会……生不如死。


    果然,便听见赵琼华变了个调子,阴阳怪气说道:“我知晓掳走柳芳菲会被你们捉住,所以我一开始就告诉他们,人带走后不用特意告诉我。”


    “什么?”


    崔晟康受了刺激,身子摇摇欲坠往后倒去。


    如若不是柳常明眼疾手快扶住,恐怕已经出事。


    司徒妄咬着牙关不说话,浑身散发寒气。


    嗜血。


    赵琼华这头行不通,母女俩抱着必死的决心,想要与欢欢同归于尽。


    须臾,司徒妄迈着沉重地步子上前,居高临下俯睨几人。


    声音喑哑低沉又带着腾腾杀意:“我会暂时留着你们狗命,等欢欢回来,让你们亲眼看着欢欢是如何幸福地当上全天下最尊贵的皇妃!是如何把你们碾在脚底!最后,再让欢欢亲自动手,杀了你们!”


    柳鸢儿受了不小刺激,柳芳菲比自己幸福?


    这怎么能行!她都要死了,怎么还能比自己幸福!


    不行,绝对不行!


    “你杀了我,你杀了我,你杀了我啊!”


    竟让她活着看到柳芳菲比她幸福,让柳芳菲亲自杀了她!


    小皇爷当真知晓如何戳人心窝子最疼。


    “小皇爷权势滔天,找个人确是不难。”


    看着自己女儿已然疯魔,赵琼华呵呵一笑,破罐子破摔道,“所以……你们以为我要的是她的命吗?”


    几人屏住呼吸,饶是惊心动魄见惯的司徒妄,也不由得瞳孔一缩,整个人都怕起来。


    “我虽不知她具体被人带到何处,可我特意吩咐过,掳到人后,即刻送去妓院,沦、为、娼、妇!”


    咬牙切齿,一字一顿。


    司徒妄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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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得很清楚,终是没忍住,一剑往她脸上划去。


    “啊——啊啊——”


    本能捂脸,鲜血从划痕中渗出。


    疼痛刺激她,说出更为癫狂的话:“杀了我也改变不了柳芳菲会被卖到妓院的事实!我倒要看看,一个被千人骑万人睡的娼妓,如何成为你的皇妃……”


    赵琼华还在骂骂咧咧,司徒妄已经听不到任何。


    事实上,在他知晓欢欢被掳走的那一刻,他心中便设想了所有可能。


    所有可能,他都接受。


    只要,她活着。


    可是,他怕。


    欢欢单纯又敏感,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若真遭遇此事,恐怕会想方设法杀了自己!


    他拳头紧握,赤红地眼眶尽是乞求:欢欢,如若我来晚了,也请你一定要活下去。


    柳芳菲在颠簸赶路的马车上做了个梦:她梦到上辈子,自己死后。


    被恶狗咬死尸骨无存的第二天,爹爹从柳府赶来。


    身后跟着个男人。


    面色冷峻,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进的寒气。手中捏着一块黄翡,上等玉石质地温润,镂空玉兔纹样,工艺繁缛精美。


    “阿妄。”她梦呓。


    这块玉,是那位恩人的。


    她曾经一度以为是张微生救了她,这块玉定然也是他的。前一世,与爹爹割裂得着急,这块玉留在清欢苑未曾带出。


    现在想来,一贫如洗的张家,又怎会有如此质地珍稀的黄翡。


    司徒妄摩挲手中黄翡,反问柳常明:“你不是说你女儿在……”


    话音未落,恶狗口中带血从狗房狂奔而出,身后还跟着扭着腰肢得意洋洋的张微生四人。


    司徒妄与柳常明心底大震,顺着血液夺门而入。


    老旧的楠木素舆翻转在地,洗得发白的粗布麻衣,被血浸染,零碎散乱。


    一地鲜血,还有未啃完的残骸,触目惊心。


    “阿妄……别看。”


    柳芳菲紧闭的眼睑里溢出两行热泪,不断蹬腿、挣扎。


    想要从枝梧中挣脱出来。


    原来,当初自己死后是这种情状。


    原来,那年在落水后救她的是阿妄。


    原来,他竟拿着黄翡来寻了自己。


    马车停下,她躲在边上,无助地哭:“阿妄,你为何两年之后才来。”


    “欢欢,我来迟了。”


    司徒妄部署了一夜,最后是被司徒一打晕才勉强休息片刻。


    醒来之后,眼眶红肿。


    欢欢嘴里不停说的梦,那个被恶狗咬死,被张微生和赵琼华母女戕害的梦。


    他也梦到了。


    方才梦中种种,残忍真实。


    直至现在,痛感都还残留胸口。


    压抑,窒息。


    欢欢说得没错,即便是梦,那也痛彻心扉。


    “小皇爷,这就是扬州了。”


    昨日赵琼华提及要将柳芳菲卖至烟花柳巷,他便差人东南西北兵分几路吩咐了各地官府,派人彻夜值守当地烟柳之地。


    一有消息,等候他来。


    约莫半夜,扬州官府派人回禀,当地有一处妓院名曰“美春楼”,这两日会有“新人”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