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if线—埋葬于春天(原be)

阴雨连绵的春天,本该是雨水滋润大地,万物复苏,她却永远埋葬在那个季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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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建议搭配纯音乐《理想境(ideal realm)》(作者typed)食用,效果更佳)

距离组织被灭已经过去半年了,一切都步入正轨,江户川柯南恢复了工藤新一的身份重回平淡的生活,安室透也以降谷零的身份光明正大地活在世界上,每个人都似乎过得幸福又美好。

今天是清水秋织离开的第230天,小黑离开的第186天。

雨水无情地拍打在窗户上,汇聚成丝沿着玻璃流下,模糊了城市的光点,黑沉沉的乌云压下来,让人喘不过气。

西川千绪怔怔地盯着窗外发呆,她看不清街景,也看不清自己的未来。

“嘀——”

或许是雨天马路积水多路滑,又或许是堵车,外面不断传来汽车喇叭的嘶鸣,尖锐刺耳,仿佛要把耳膜穿透。

室内安静无比,她却只觉喧闹。

她打开剧,看了十几分钟便觉索然无味;她打开游戏,却迟迟没有来一把的欲望;她想出门,却又在换上鞋后盯着窗外的雨不知去哪……

西川千绪极缓慢地叹了一口气。

她坐在书桌前,盯着发白的纸张,心里突然升起一股无名火。

她烦躁地按动着圆珠笔,“咔哒咔哒”的声音越来越快,呼吸频率越来越急促。

她无意识地乱画着,眼神涣散,笔尖越来越锋利……

“呲啦——”一本书被笔划烂,纸张的边缘锋利而尖锐,圆珠笔的笔管倒映着主人狰狞的面庞。

西川千绪深吸一口气,把书扫落在地,蹲在地上,大口喘着气,双手抱头,一只手紧紧扣着头发,另一只手不停地颤抖着。

她在极力压抑大喊大叫、摔东西的欲望。

突然,门被猛地推开,她感到有人站在身前,一片温暖覆盖在她颤抖的身体上,她被紧紧抱着,“我在,我在。”

她被熟悉的烟草味包围着,松田的体温隔着衣料传递过来,像冬日的暖阳,她的呼吸渐渐平缓,意识渐渐回笼。

“我在,我在……”松田仍旧轻声呢喃着,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心脏抽痛,只能抱着她一遍遍重复,试图告诉她,她不是一个人,她可以依赖他。

“千绪,这不是你的错。”

西川千绪茫然地摇摇头,她知道。

她知道,但她做不到。

“可以多抱抱我吗,阵平?”

“多大了怎么还像小孩一样。”松田轻声调侃,有意转移西川千绪的注意力,遒劲有力的大手像哄孩子一样轻轻拍着西川千绪的后背,室内陷入寂静。

许久,怀中人似是已经入睡,他感受到她清浅的呼吸声,但他并没有动,只是微微活动了下发麻的胳膊。

他看向窗外,原本淅淅沥沥的雨不知何时越来越大,隐隐有转化为暴雨的趋势,这雨来得突然。

他垂眸看向怀中安静的睡颜,眸子泛着心疼。

原因无他,她过得太苦了。

这个世界,什么都发生了。

17年前,妍妍带着宵宵和阿灵冲出爷爷家,不幸遭遇车祸,仅剩妍妍活着,顾先生收养了她,而妍妍也在西川千绪穿越来的那天跳湖自杀。

这个世界的时间线,与千绪的时间线完全一致,唯一不同的,是人。

她还是没能救下自己。

自那以后她便沉默寡言起来,也不再提及对松田阵平的感情,不配得感在心底疯狂滋长,愈演愈烈。

直到现在,西川千绪和松田阵平,仍然以朋友的身份相处着。

松田阵平想用时间慢慢治愈她,尽管他知道这很难,但他想试一试。

事实上,在他的陪伴下情况确实有所好转,可清水秋织的死给了两人当头一棒。

决战前,琴酒发疯潜藏在西川千绪家附近,连续蹲守几天终于寻得机会,在她出门时扣下扳机。

然后……一具雪白的尸体出现了。

小黑在她开门时扑倒了她,替她挡下致命一击,从此,精神支柱彻底崩塌。

她几乎是发了疯的冲上去,完全不要命地杀了琴酒,自己也受了重伤。

但决战她还是去了,亲手杀死了乌丸莲耶。

组织覆灭后,人人脸上洋溢着幸福快乐的笑容。

她混在人群中,也笑了笑。

只有松田阵平笑不出来。

五月份,正是樱花开得最浪漫的时候,芳香浓郁,沁人心脾。

西川千绪最近心情很好,总是拉着松田阵平出去逛街、散步,甚至去了她一直觉得吵闹的游乐园。

所有人都以为她好了起来,包括松田阵平。

今天傍晚,两人散步于街道,随着落日一点点降下地平线,他们也走到了西川千绪的家门口。

“松田。”

西川千绪站定,笑盈盈的,“下次见面,送我一束花吧。”

松田阵平愣了愣,随即有些惊喜地看向她,“你的意思是……”

西川千绪打断了他,“我喜欢你。”

“……”

松田阵平怔愣许久,终于呼出一口气,轻松地笑了,“好啊。”

落日的余晖洒在他的脸上,漫上一层金色的光芒,他漆黑如墨的瞳孔里,倒映着她的影子。

微风拂过,轻柔地抚上两人的脸庞,路边的蒲公英轻轻摇晃,万千种子在风的奏乐下肆意飞舞,小孩的嬉笑声渐渐远去,鸟儿扑扇着翅膀停落在树梢,一切仿佛静止。

两人距离极近,清新淡雅的茉莉花香和淡淡的烟草味混杂在一起,白色羊绒大衣被风带至黑色西装裤,似有若无地挠着,若即若离,似暧昧,又似告别。

松田阵平的呼吸逐渐放慢,眼睛描摹着西川千绪的脸,从氤氲着水汽似小鹿的眼睛到嘴角的梨涡,他觉得今天的西川千绪格外漂亮,似乎怎么看都看不够。

西川千绪抬头,注视着松田阵平的眼眸,眉眼渐渐柔和,目光缱绻,心甘情愿地,深深陷了进去。

松田阵平在她额头轻轻落下一吻。

她的眼里不自觉浮现出一丝悲伤,眼眶略微发酸,她眨眨眼睛,低下头掩盖住模糊的视线,眼泪在眼眶中打转,轻声道:“哎,松田。”

“怎么了?”

“没事,再见。”

她最终还是没说什么。

松田阵平低笑着,转身挥了挥手,“走了。”

莫名地,他不想和她说再见,总觉得再见即是永别。

西川千绪看着他离去的背影,黑色西装渐渐与落日融为一体,直至消失,轻声呢喃,“一定要挑一束好看的啊,不然我会生气的。”

西川千绪是在那天分别后自杀的。

当松田阵平听到这个消息时,他正捧着一束玫瑰,对着镜子查看自己的造型是否完美。

他真的很开心,很开心。

“哗啦……”

是玫瑰从手中滑落,狠狠砸在地上的声音。

后来,松田阵平沉默地参加了她的葬礼,一夜之间,他仿佛又变回了那个脾气不好,生人勿近的模样。

他又开始整日整日地穿黑西装了。

有人问他为什么。

他的答复是:祭奠一位朋友。

松田阵平与西川千绪再见面时,是在一座墓园的樱花树下。

他捧着一束茉莉花,看着照片里巧笑嫣然的女孩,轻声道:“小没良心的,你知道以日本的气候条件,培养一束茉莉花有多难吗?”

“我最不会养这些花花草草了。”

“你肯定早就笑话我了吧……”

“算了,只要你开心,怎么都好。”

“好好睡一觉吧,千绪。”

微风正好,茉莉花在风的轻抚下微微摇晃,似乎是听见了他的思念,在松田阵平离开时,一片花瓣沾在裤腿上,迟迟不肯掉落。

十年后,松田阵平的几位好友都已成家,他参加了一场又一场婚礼,当了一次又一次伴郎,甚至还参加了工藤新一和毛利兰的婚礼。

松田阵平继承了西川千绪所有的遗愿,带她的照片走遍全世界,赏遍各国美景,还以她的名义救助了许多孤儿和流浪狗。

阿笠博士也去世了,少年侦探团都已成为阳光灿烂的高中生,有无限美好的未来。

唯有他,停滞不前,仿佛被时间遗忘,永远埋葬于那分别的初春傍晚。

某天,工藤夫妇带着他们的孩子来墓地看望阿笠博士,遇到靠着墓碑沉沉睡去的松田阵平。

他的旁边立着一束茉莉花,手中拿着一张微微泛黄但保存完好的合照——他和西川千绪,中间是一只萨摩耶。

墓碑下面,还放着一封信:

小没良心的,十岁生日快乐。

我升到警视总监了,你怎么还是警部补,快点跟上啊喂。

我都变老了,开始步入中年了,你倒好青春永驻,不叫我一起就算了,还不来梦里让我看看。

万一我老了忘了你怎么办?

真是个小没良心的。

……

今天吃了一口肥肉和茄子,软绵绵的,真难吃。

我养了一只萨摩耶,它的性格真的很像小黑。

我又去坐72号缆车了,那是我们第一次相遇的地方。

……

你怎么还不来梦里看看我?

宝贝,这是我爱你的第十年。

——松田阵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