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青衣楼

    秋雨来得冒昧,萧秋雨也是。


    他是个俊秀温和的年轻人,白净的脸上总带着微笑,虽然很像弱质文士,却是个不折不扣的江湖杀手。


    杀手不怕血腥。


    “断肠剑客”萧秋雨此时却已要呕吐出来。


    他问自己的好友:“你几时有了这样的爱好?”


    柳余恨像是也要干呕,却仍没有停下手里的动作。烧红的烙铁烫在阴阳童子半边脸上,还不忘补上一瓢金汁,待人惨叫着昏过去,他又用冰水泼醒,换另一种刑具继续折磨。


    萧秋雨不得不退出去。


    他宁愿站在屋外淋雨,也绝不愿再看一眼柳余恨上刑。


    雨越下越大,像失手打翻的豆子,砸在地上一阵噼里啪啦乱响。


    柳余恨终于开门出来。


    他站在雨幕里,任由大雨淋湿全身,冲刷下来的血水中甚至混杂几块碎肉。


    萧秋雨忍不住问道:“你和阴阳童子有仇?”


    柳余恨摇头。


    “他得罪了姑娘。”


    这句话已经足够。


    阴阳童子阴阳同体、既男又女,所以他既喜欢女人,又喜欢男人。他唯一喜欢的男人是无法攀折亲近的“偷王之王”司空摘星,只好将无限的色欲倾泻在美丽柔弱的女子身上,将她们无情地凌虐奸杀。


    而这,恰恰是媱姑娘最厌憎的。


    转过青翠如碧玉的竹林,萧秋雨见到了溪边垂钓的少女。


    淡淡的白烟从水面上升起,暄妍华艳的少女笼罩其间,如一树朦胧晨雾里悄然盛放的红山茶。


    朝露、晚霞、春光、秋水……


    她是世间一切美好意象的结合。


    柳余恨那只形状扭曲的独眼里,闪烁朝圣者虔诚炙热的光芒。


    “姑娘,小萧过来了。”


    溪风拂乱她云水般的秀润青丝,姣好澈丽的春水眼波淡淡投来,带着慑人的艳煞。


    自从十年前被人削去半张脸、斩断一双手,“玉面郎君”柳余恨就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可怖丑鬼,和相貌出众的萧秋雨站在一起,便如玉树倚蒹葭,相形见绌。


    但在少女眼中,他们没有半分不同。


    萧秋雨道:“柳兄传讯给我,说媱姑娘想入青衣楼?”


    青衣楼是一个极其庞大强势的杀手组织,共有一百零八楼,每座楼子里又各存有一百零八幅杀手画像。没人见过这些画像,但每一个能在青衣楼留下画像的人,都足以横行江湖。


    柳余恨和萧秋雨即是第一楼悬挂画像的顶尖杀手。


    少女喉音清丽:“我还没有做过杀手,听起来很有趣。”


    长生种寿命漫长,对于未知事物,阿媱始终保持旺盛的好奇心。


    萧秋雨不懂。


    比起刀枪剑戟,美色有时是更为锋锐的武器。


    媱姑娘拥有不属于人世的美丽,想要得到任何东西都会十分轻易。财富、权势、地位……她招一招手,自会有无数男人疯狗一样为她捧来,何必做这刀口舔血的活计?


    阿媱道:“小柳告诉我,没人知道青衣楼的总瓢把子是谁。”


    “没错。”


    萧秋雨解释道:“总瓢把子亲自坐镇第一楼,但谁也不知道第一楼在哪儿,更不知道他是谁。他所有的号令,都靠一张独特的花押发布。”


    阿媱扬眉浅笑,风致嫣然:“那么,杀了他岂不是就可以成为青衣楼主?”


    要做就做最好,这是她一贯的行事准则。


    她说得轻快随意,萧秋雨愕道:“很多人尝试过,但……”


    “我也想试试。”


    许多事无论好坏对错,她总愿意去试一试。


    萧秋雨心跳加剧。


    在青衣楼效命多年,总瓢把子的恐怖之处,他已了解得足够多,也足够深。


    他艰涩道:“这很危险。”


    “小萧,我也想试一试。”柳余恨目光坚定:“这十年来,我已习惯当一条等死的狗,早忘了怎么做人。现在我已不想死,也不愿再做一条狗。”


    萧秋雨呼吸停滞。


    他一向认为色是刮骨钢刀,所以既没有妻子,也没有情人。柳余恨是他唯一的朋友,亦是生死之交。


    “我明白了。”


    萧秋雨动作很快。


    他和柳余恨在楼中效力多年,想要引荐个人进青衣楼,并不是件难事。


    负责接收的,是第七楼的分楼主窦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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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亭。


    吸纳一个新人,原本并不需要堂堂分楼主亲自出马,但一个能击败阴阳童子的新人却又另当别论。


    阴阳童子很年轻,也很矮小,但无论是谁,都不敢轻视他的本事。他本就是江湖成名已久的凶徒,之所以还活着,只因为大多数人都奈何不了他。


    这么样一个厉害人物,说栽就栽了。


    窦枫亭年过半百,面相已见苍老,一身气度倒渊渟岳峙,活脱脱便是位正道大侠。


    “一枪镇中原”窦枫亭,也确实是二十年来响彻武林的“中原大侠”。


    他眼中难掩惊艳,轻声道:“张姑娘?”


    “张小禾。”


    这是萧秋雨精心安排的假身份。


    他内心深处始终不相信她能杀掉总瓢把子、取而代之,多一重身份,失败时兴许也能多一分逃亡的机会。


    阿媱无可无不可。


    窦枫亭瞟过柳余恨和萧秋雨,嘿然笑道:“以小禾姑娘的身段样貌,又有这么样两位裙臣襄助,想来很快就会有番作为。不知道老夫有没有这个福分?”


    阴阳童子究竟如何落败,只看这么样一张脸,已足够他浮想联翩。


    柳余恨遽然出剑。


    每当他预备杀人时,就会提前将右腕上的钩子换成长剑。


    今日出门前,他已做足准备。


    一只手按在柳余恨肩头,虔诚忠实的信徒猛然撤剑,沉默退至她身后。


    艳光溢目的少女淡淡开口:“没有。”


    “唉,毕竟是老了。”


    窦枫亭惋惜慨叹,依旧是那副和气带笑的样子:“一个月,悬金榜上三个人头,来换入楼的令牌。”


    悬金榜是青衣楼内报酬最高的任务,难度亦是顶尖。


    萧秋雨笑中带煞:“这和事先说好的不一样。”


    “说什么,谁说的?”窦枫亭和煦发问。


    “可以。”


    无知的少女应下条件,就像应下一场饭后散步的邀约,轻松又随意。窦枫亭喜欢年轻人的蓬勃无畏,更欣赏他们碰壁后傲骨摧折的可怜丑态。


    但如果是她,就只会是美态、媚态了。


    他等着小禾姑娘上门低头的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