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横抱

    “嗯,不敢。”潘岳毫不在意面子。


    “能有这么难听?”朱时宜咧着唇,好奇至极。


    “那不是一般的难听,”林昶任终于逮到机会就是损,“听完保你想当聋子。”


    朱时宜笑抽:“没事,赔医药费就行。”


    郁凡被逗笑。


    “骗你的,”朱时宜收收嘴角,一本正经,却压不住笑肌,“我们绝对不会嘲笑你的。”


    潘岳垂死挣扎:“我不会。”


    “你会,”朱时宜霸道,“我可以给你伴奏,你唱什么?”


    郁凡适时拿过吉他递上。


    此刻,潘岳就像条砧板上的鱼,任人宰割。


    似是没辙,潘岳笑着吐息,摇摇头:“行吧。”


    “《老男孩》,会弹吗?”


    朱时宜翘首:“当然。”


    很有他年纪的风范。


    同潘岳一起上台,潘岳站着,朱时宜坐着,一高一矮。


    台下,郁凡悄悄拿出手机,点击录制视频。


    朱时宜沉肩,扫弦。


    潘岳杵着,像个木头,身板毫无韵律,稳如泰山。


    “三,二,一。”


    朱时宜心中默念,想象潘岳磁性的声线如约响起。


    “......”


    磁性的声线不现,只有一头水牛在哞叫。


    林昶任笑声冲破屋顶。


    郁凡吓得手一抖,视频画面随之一颤。


    朱时宜笑得按错和弦,扫弦的动作下去,吉他迸发出一声古怪的尖叫。


    能唱成这样,也是厉害了。


    潘岳大手捂住嘴,不往下唱。


    从他微抖的胸肩,能看出他在憋笑。


    朱时宜继续扫弦,潘岳再度开口。


    朱时宜把这辈子最伤心的事全想了个遍。


    “青春一去不回来道别,一回来就¥#%......”唱至副歌,潘岳使劲扯着嗓子,唱错词。


    朱时宜没忍住,开口领唱。


    潘岳微怔,侧目。


    嗓音跟着声调起伏。


    女声轻柔,男声激昂。


    一开一合,有张有弛。


    有了标准音调声部存在,那不着调的声音,忽上忽下,都显得像和声,没那么难听了。


    望着台上,林昶任莫名感叹。


    这首,是他青春的班歌。


    他又何尝,不是一个老男孩?


    一股冲劲直上心头。


    林昶任三两步跑上台,就着Billy的架子鼓,找准节奏点,跟着敲起来。


    鼓点澎湃,吉他狂热;


    男声野性,女声深情。


    郁凡渐渐恍惚,轻轻跟唱。


    现代。


    新兴科技如此发达,城市的摩天大楼彻夜通明。


    人,却工具化,被视作冰冷的机器。


    今夜,四人的灵魂,却在一瞬同频。


    发着暖光的科技屏幕,像玄幻世界的月光宝盒,悄然记录下——


    这里的故事。


    “如果有明天,祝福你——”


    “亲爱的。”


    曲毕。


    朱时宜扫着尾奏,不由自主。


    侧目,直直对上一双,狂野,又真挚的眼睛。


    那汪潭水,是她的身影。


    心跳漏了半拍。


    他忽地眨了下眼。


    她消失了。


    朱时宜猛地回神。


    心似在喉管处。


    “好听!”郁凡一人抵万军,大大鼓掌。


    朱时宜腼腆一笑,站起,扶了下乐器。


    潘岳从她身边经过,顺手提起吉他。


    果然。


    和他想得一样。


    谁和她唱歌,这歌,都会变好听。


    他知道自己唱得不好,甚至听不出自己跑没跑调。


    他只是特意选了首,能找准节奏的歌。


    潘岳从没这么自信地唱过歌。


    他甚至觉得,他们唱得,好听极了。


    仿佛又找回了,当年的热血。


    “这不得干一个。”林昶任举杯。


    杯口在灯光下相碰,酒液折射出光。


    心情大好,林昶任点了一堆烧烤。


    得到医生不用减肥的权威忠告,朱时宜没了压力,大快朵颐撸着烧烤。


    还在郁凡的怂恿下,选了次大冒险。


    林昶任喊她,模仿脑白金广告,围着酒吧跳一圈。


    朱时宜扭捏。


    好在郁凡和林昶任极其捧场,一直拍手叫好。


    可能是混熟了,加之酒精作祟。


    朱时宜搞笑女的本性暴露,脖子一扭一扭,手舞足蹈,边笑边挡脸,直不起腰。


    潘岳也不闹,就笑着看。


    心里涌起一股极度的满足感。


    掌控幸福。


    掌控。


    与幸福。


    他最看重的两件事,同时发生。


    人生若能一直如此,他一定心甘情愿。


    这辈子,轻松戒烟。


    万丈苍穹,星光苍茫。


    夜已深,朱时宜眼皮子上下打架,显然已忍不住困。


    潘岳目光擦过,看了眼时间,适时开口:“眯会儿吧。”


    “可以,老了,遭不住。”郁凡摆摆手,找了个舒服的角度,靠着,闭上眼。


    林昶任不知道嘟囔了句什么,一秒入睡。


    朱时宜脑袋滴溜溜点,很是乖巧。


    再次点下头,脑袋抬不起来了。


    潘岳定睛望去。


    女孩垂着头,呼吸平稳绵长。


    他失笑。


    不由向前走了几步。


    忽地。


    她身躯一动,坐得歪七扭八,却还是什么也没靠上,又睡着了。


    潘岳:......


    睡神。


    他垂首,收拾好桌上残局,又洗了个手,调好空调室温,才往沙发处走。


    他也准备睡会儿。


    经过朱时宜时。


    她腿一抽。


    潘岳脚步顿住。


    只见她膝起腿,砸吧砸吧嘴,又嘟起唇,斜斜地靠在椅背上。


    这样看着舒服多了,也不伤脖子。


    潘岳没打算理会。


    狭窄的沙发上,眼前人猛然侧身。


    他下意识弯脊靠近,伸臂,扶上她腰间。


    女孩虚虚睁眼,眼神迷离。


    潘岳心惊。


    一瞬又闭起。


    她就着腰间的力道,呼吸又恢复舒缓的频率。


    潘岳眉梢微抽。


    看着他支着某人睡姿的手,潘岳轻叹口气,蹲下,没有动。


    良久,女孩呼吸更深更重。


    另一只手绕过女孩腿弯,他稍用力,起身,打横抱起女孩。


    瞥了眼周围。


    他迈开腿,把她抱到另一块无人的沙发上,给她放平躺。


    他顺势坐上另一侧的椅子,目光坠至女孩脸侧。


    许是喝了酒,她面颊红润。


    她又动了。


    脖子一扭,小腿缩成一团,嘴唇微嘟。


    一呼一吸,胸腔随之起伏,令人安心。


    潘岳不自扬唇,靠着椅背,闭起眼。


    相与枕藉乎屋中,不知东方之既白。


    --


    上午。


    阳光透过窗子,渐渐撒入屋内。


    屋外,商贩三三两两,叮叮哐哐。


    潘岳被噪音吵醒。


    他翻身起来,环顾。


    店内,除了他,没一个清醒的。


    认栽。


    整理好衣物,潘岳去便利店,买了四份洗漱用品,自己先行洗漱完,才倒过头。


    他先走到朱时宜旁边,轻轻喊她两声:“朱时宜。”


    没动静。


    潘岳又轻轻拍拍朱时宜的背。


    “嗯?”朱时宜嘤咛,眼睛睁开一条细细的缝,又闭上眼,皱起脸,嘴唇一撅,换了个方向,背对着他。


    潘岳:......不知所措。


    索性转头,一巴掌先拍醒林昶任。


    林昶任猛地睁眼。


    潘岳又礼貌地喊醒郁凡。


    他指指一侧:“麻烦你喊下她。”


    ......


    “时宜,起床啦,太阳晒屁股咯。”一声温柔的嗓音夹着,一股力道,轻轻拍着后背。


    朱时宜微睁,入眼的,是一片暗色。


    她翻了个面,看到郁凡的美颜。


    顿时不想起床。


    朱时宜膝上腿,缩着脑袋,努力用膝盖堵着耳朵。


    郁凡手覆上她腿,掩了掩裙角。


    她扭捏着,往前蹭蹭。


    下半身忽然传来失重感。


    朱时宜惊得一睁眼,双手紧紧抓住手边。


    “终于醒了?”郁凡另只手虚虚扶住她。


    朱时宜才发现,自己抓着的,是郁凡的胳膊。


    “嗯......”朱时宜揉揉眼睛,松开手上力道。


    “想吃什么?”温润声音响起,“我去买早餐。”


    朱时宜抬头,潘岳不知何时看过来。


    逆光下,男人身形颀长,光影模糊了他的脸庞,却也渡上一层朦胧的滤镜。


    温柔又亲切。


    像妈妈。


    “什么都行!”朱时宜笑得明媚,“我都想吃。”


    她忽然觉得特别开心。


    刚上小学时,妈妈就是这样喊她起床。


    “那我给你买小笼包?”潘岳走近,声却更轻。


    “好!”


    潘岳递来根牙刷,朱时宜道谢。


    “老潘,我想吃三两牛杂米粉。”林昶任在刷牙,说话含糊不清。


    “说点切实的,”潘岳声音加重,“街上早餐店有的。”


    “那我要煎饺,”林昶任含糊着高喊,“要鲜肉馅儿的,再来杯豆浆!”


    “他事儿最多。”潘岳低声吐槽,又问郁凡。


    郁凡点的豆浆油条。


    潘岳出门买饭。


    朱时宜起身准备刷牙,思绪一顿。


    她才发现,自己睡的地方,好像,和昨晚睡着时候不一样。


    她挠挠脸,梦游了?


    算了不管了,估计是困忘了。


    她睡觉一直不老实。


    不一会儿,潘岳买回来一堆早餐。


    他们三个等吃的,是三只嗷嗷待哺的小鸡崽,眼巴巴地等着潘妈妈分早饭。


    油润的小笼包入口,鲜香四溢。


    吃货大馋丫头,总是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朱时宜滴溜着眼珠,扫视别人手里的饭......什么都想来两口。


    她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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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目标定向郁凡,以退为进:“凡姐,你吃小笼包吗?”


    郁凡点点头,递上油条问:“吃不?”


    “吃!”正合她意。


    潘岳余光一瞟。


    小姑娘,两眼发光。


    “家花没有野花香?”潘岳冷不丁来一句。


    朱时宜一愣,想起琴城她瞎编的话。


    她立马顿悟。


    看了眼潘岳手中的南瓜红豆馒头。


    ......索然无味,像她姥爱吃的。


    但朱时宜很懂事:“你要吃小笼包吗。”


    一句肯定句,还附上一个小笼包。


    她知道,潘岳肯定也是,馋野花了。


    谁曾想,对方拒绝:“你吃就好。”


    又示意了下袋子里的馒头:“吃吗?”


    朱时宜摇摇头,默默拿远小笼包,顺嘴吐槽:“你不是爱吃辣吗,怎么买这么寡淡的吃?”


    “粗粮馒头,”潘岳道,“无油慢碳,早晨吃,比较健康。”


    他多解释一句:“增肌的饮食结构,是高碳、高蛋白、低脂肪。”


    朱时宜没听懂,只在心里为他默哀。


    在琴城,她还羡慕潘岳,健身能多吃。


    结果是只能吃那几样。


    “这么卷,早知道点油少的蒸饺,”林昶任语气懊悔,又啃了口饺子,换个角度安慰自己,“不过也还好,我比你吃得少。”


    “确实,我吃得多,没事。”


    林昶任眼神疑惑,又转为感动。


    潘岳竟然说没事,他还会安慰人!


    “反正你还没过减脂期,不需要控制结构,吃得少就行。”平淡的言语充满攻击性。


    郁凡笑出声。


    吃过饭。


    潘岳对林昶任说:“我给你叫了代驾,你送郁女士回去吧。”


    郁凡比了个“ok”。


    林昶任拍了拍潘岳的肩:“兄弟,走了。”


    二人离去。


    潘岳:“我送你。”


    朱时宜莫名紧张:“好。”


    行至车边。潘岳顺手打开副驾车门,又绕回主驾。


    朱时宜拉大车门缝,上车。


    主驾门“砰”地闷响,车行驶上道,再无声音。


    ......


    朱时宜大脑飞速思考。


    “今天天气可真好呀!”半天憋不出个屁。


    “是。”潘岳回应一字。


    又沉默。


    朱时宜索性闭嘴。


    “对了,”潘岳忽言,“昨晚工资,等会儿转你微信。”


    “好。”朱时宜也回应一字。


    ......


    她闭眼装睡。


    这辈子坐车都没这么尴尬过。


    --


    节日的喧闹之后,是恐怖如斯的调休。这年调休,从星期六开始,上到下周五结束,整整连上7天。


    到了周五,朱时宜已然活人微死。


    想到周末还得去健身房,生活更是失去了希望。累了一周累成狗,还得赶那老远地铁去累死累活。


    但一想到潘岳,朱时宜又死人微活。


    起码是和帅哥出门。


    早在周一,她就精心挑选好一件白色纱裙泳衣,周三快递到时,她迫不及待地在宿舍试穿。


    “哟哟哟,穿这么性感,”倪于绮调侃道,“要去哪玩?”


    “玩啥呀,医生让我多运动。”朱时宜在镜子前左摇右摆,转着圈欣赏。


    这条泳裙确实好看,可胸口处实在太低,朱时宜伏下身假装游泳,镜子前,胸口春光呼之欲出,近要一览无余。


    朱时宜捂住胸,赶紧退了这条裙子。


    在悦城,不少小区会配室外泳池,她小时候特别喜欢去游泳,室外泳池,无论大人孩子,穿的泳衣都花里胡哨。


    她对游泳装备的认知还停留在儿时,这才买了条这样的泳裙。


    退完货,她又得重新挑,索性在网上搜点推荐。


    新知识令人大跌眼镜,她甚至不敢说自己爱游泳——


    直到现在,她才知道,在游泳馆游泳,必须要戴泳帽,泳衣也要选择贴身竞速泳衣。


    她去购物软件搜竞速泳衣,人麻了。


    竞速泳衣,想要好看点,基本上都是吊带样式,还可贵!


    要么就是黑白的基础款,好处是比较保守。


    挑了一整晚,她还是选择了最保守的,黑色基础款裙装。


    得益于做攻略,她成功选购到满意的泳镜,满足以下两个条件:


    一,中框泳镜——阻力适中,又不像小框那么扣眼珠子;


    二,非透明镜片——别人,看不到镜框吸附出的斗鸡眼。


    朱时宜非常在意颜值。


    因为给了钱,必须买好看的。


    绝对不是因为潘岳。


    周六晚上,她给潘岳发信息,问他具体时间。


    潘岳:【下午四点,你学校北门,我去接你。】


    朱时宜:【没事,我可以自己过去,你发我地址就好了。】


    潘岳:【中午在那附近见客户,顺路。】


    朱时宜这才毫无压力地答应。


    又有些崩溃。


    她是真怕坐他车!不得尴尬死。


    于是,她搜了一晚上——


    坐不太熟长辈的车,如何礼貌、又幽默地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