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醋王

    朱时宜坐直身,矜持地把持好表情,假装没看透潘岳的想法。


    下一秒,潘岳直起腰,手上多了张纸巾,他随手仍在桌上。


    朱时宜:......


    脸莫名烧得火热。


    她也太自恋了,人家就是文明,捡了片落到地上的纸巾。


    服务员上了餐后小甜品,放在潘岳面前。


    潘岳端着盘侧,把小蛋糕放到朱时宜面前。


    朱时宜起了小心思。她伸手,刻意覆上潘岳指节,她扬起无辜的笑容,盯着潘岳的眼睛,甜甜道:“谢谢!”


    肢体接触,看他心不心动!


    谁知潘岳一瞬抽回手,偏开视线。


    “没事。”他语气很客气。


    朱时宜:......


    表白梦幻灭。


    她自顾自生闷气,泄愤似的挖了一叉子小蛋糕,狠狠地塞进嘴里。


    哼!不想理潘岳了,一点也不主动,显得她像饥渴的饿死鬼。


    诡异的气氛持续到这顿饭的末尾。


    潘岳买完单,朱时宜站起,准备跟着潘岳脚步离开,心里默念咒。


    莫生气,莫生气。今夜风景美丽,不要让因直男闹脾气!


    面前,咒中的直男顿住脚步。


    “那些花,”背对她的潘岳冷不丁出声,“可以拿走。”


    ......


    朱时宜抱着一捧包装精美的红玫瑰,坐在副驾驶座上,潘岳送她回家。


    “这家店服务果然好,”摆弄两下花瓣,朱时宜欣喜,“桌上的玫瑰都能带走,还帮忙包装!”


    潘岳还是那样,随口嗯了声,听不出几分情绪。


    可在沉浸在快乐中的朱时宜听来,他这态度,就是冷淡、漠然、敷衍、半死不活,毫不在意。


    她努努唇,小声吐槽:“你干嘛老是‘嗯’。”


    潘岳皱了下眉:“嗯?”


    朱时宜:......


    人机。


    “没事。”朱时宜偏脸,看向窗外,昔前的灯火在眼前不断拉长,和她的追男计划一般,漫长、却辉煌。


    隐约的目光落在侧颜,似乎带点炽热。


    朱时宜下意识探去,潘岳顷刻间收回视线,不留一片云彩。


    鼻腔溢出一息闷气,倚着门窗,朱时宜撑住脑袋,直勾勾盯向潘岳。


    他到底要闹哪样?


    潘岳目不斜视,若无其事地开着车。


    ......


    十来秒后。


    许是她的目光太过幽怨,在红绿灯降临之时,潘岳偏头,对上她的眼睛。


    “光用眼睛,可练不会开车。”


    朱时宜嘴角一抽:“谁说我要练车?”


    她眼神一刻不停地揪着对面。


    潘岳眼眸闪了闪,他好似自然地错开视线,看向车玻璃外倒数着的红灯,指节悄然间抓紧了方向盘。


    朱时宜不知所然,但敏锐的直觉告诉她,潘岳在逃避——


    逃避和她触碰;


    逃避和她对视。


    并且。


    不是情难自已、害羞的逃避,是刻意的、有意识的逃避。


    至于是什么原因?


    ......


    是他发现她的喜欢了吗?


    确实,她做得这么明显,他肯定该发现了吧。


    ......


    那他逃避,是因为,他不喜欢她吗?


    静止的倒计时结束,绿灯闪现眼前,推背感猛然侵袭,一道道灯火掠过眼帘,在下一道右转中悄然逝去,独留一片黯淡。


    心似随同火光落寞,朱时宜收回紧盯着的视线,不知不觉敛起眼帘。


    他躲她。


    她的喜欢,对他来说,是一种负担。


    ......


    是这样的吗?


    可他在大雨中背她、任由她牵手,还带她来这么高级的西餐厅。


    分明就是,他也有点喜欢她。


    ......


    朱时宜不明白。


    “你今天是不是心情不太好?”想来想去,朱时宜觉得,只有这一种可能。


    潘岳嘴唇一开一合,“没”的半个音都挂在嘴边,下一秒,他抿起唇,又来了句经典的“嗯”。


    朱时宜第一次觉得“嗯”这个词这么善良,特别是从潘岳口中说出来,简直是天籁之音!


    她终于释怀。


    原来他真是心情不好。


    “谁惹你不高兴了,”朱时宜义愤填膺,“是工作上的人吗?”


    都怪那个人,毁了她今晚浪漫的烛光晚餐!


    潘岳扫来一眼,看了她两秒。


    “嗯。”


    朱时宜轻哼声。


    他是嗯嗯怪吗?


    了解潘岳有边界感,朱时宜没有追问。秉持着只抚慰情绪不谈道理,无条件站在潘岳这边的原则,朱时宜直接开麦:


    “别伤心,别生气,有的人的智商就是和脐带一块剪了,小脑发育不完全。”


    潘岳眉梢一抽,他张了张口:“其实......”


    可朱时宜完全没注意到,她仍自顾自抢先输出:“你就是太好人了,又是近视眼,把谁都当人看。只要你认真和他确认过眼神,你就会发现气你的根本就不是人......啊......啊啾!”


    鼻尖莫名瘙痒,朱时宜瞬时打了个大喷嚏。


    怎么回事?她也不冷啊!


    潘岳默默扯了张纸递给她,唇边带着抹隐隐的笑。


    “......谢谢。”朱时宜捂着脸,有些尴尬。


    正当她擦着鼻子,脸侧飘来一阵轻声:“......其实她也没有做错什么,是我的问题。”


    朱时宜瞬时抬首,瞪大双眼。


    她搁这骂对面呢,接过他为别人说话?


    朱时宜只想呵呵笑。


    小丑竟是她自己。


    但她确实骂了对面,在潘岳面前,她应该道歉:“对不起啊。”


    潘岳转过头,面色疑惑:“为什么道歉。”


    “......我不该那么说她,”朱时宜扯了下唇角,“只是,我慢慢领悟到一条做人法则,与其内耗自己,不如责怪他人。”


    这话朱时宜是真心的。她之前,就是太在乎一些无关紧要之人的情绪了。她现在发现:“美好心情珍贵,不要把精力浪费在不重要的人身上。”


    “挺好。”潘岳轻轻颔首,勾了下唇。


    他开着车,盯着前处,视线微微漂浮。


    “......只是,她不是不重要的人。”


    “也是,”朱时宜认同地点点头,“工作可是和钱包挂钩的,工作上的人,那必须是重要的人。”


    潘岳:......


    他轻轻瞟来一眼,眼神幽幽。


    朱时宜莫名缩缩脑袋。


    干嘛?应和他还有错了。


    “......先去我家。”潘岳转开眼神,忽然换了个话题,他在路口拐向另一道弯。


    朱时宜:?


    她脸缓缓一灼:“......去你家干嘛。”


    潘岳却没解释:“你喜欢什么茶?”


    朱时宜:??


    “绿茶,或者乌龙茶吧。”她稍稍坐正,有些不自在。


    他问这个干嘛?


    不对。主要是,这么晚了,他喊个花季少女去他家干嘛?


    朱时宜红着脸,想问明白:“你......”


    “普洱呢?”潘岳忽然出声。


    朱时宜:???


    他要送她茶啊。


    今天什么日子?两个人送她茶。


    “其实我什么茶都能喝。”朱时宜迅速回答。这话她不是瞎编的,事实就是如此,在她嘴里,茶味儿虽有区别,但整体也是大差不差。


    潘岳张口,似乎还想说什么。


    朱时宜平静下来,抢先一步道:“这么晚了,明天还要上班,我就不去你那了。”


    潘岳这意思,估计就是要送她茶。


    但朱时宜其实也没那么爱茶,她并没有那么需要。


    可车已然开到潘岳家的小区。


    “你不用上去。”潘岳开进地下车库,“等我几分钟就好。”


    朱时宜追问原因,潘岳却没解释,只说拿个东西。


    ......


    三五分钟后。


    果不其然,如朱时宜猜想一般,潘岳拎着个纸袋子上了车。


    潘岳一手递上袋子,一手拉上安全带:“送你回去。”


    朱时宜低头,看了眼腿上的袋子。


    肉桂岩茶、老班章熟普、还有些花茶,包装精美,看着就贵。


    “送我的吗?”朱时宜确认一句。


    意料之中,潘岳嗯了声。


    “谢谢,”朱时宜把茶还回去,“但你留着喝吧,不用给我啦。”


    “没事,”潘岳没看她,一溜烟地推回茶袋,“过段时间,西湖的明前龙井更新鲜,我再拿给你。”


    明前龙井,是清明节前采摘的龙井茶,由于清明前气温偏低,植物生长速度慢,故而明前茶积累的内含物丰富,也更鲜爽,但数量较少,所以价格偏高。


    而西湖的明前龙井,价格更是不菲。


    朱时宜知道,喝绿茶就是图个鲜,绿茶不耐放,所以冬天没什么绿茶,它吃时令。也就是说,潘岳这话不是借口,等春天时节,他是真想送。


    那价格,光想想,朱时宜就肉疼。


    “真不用花那钱,”因为心疼钱包,她语气重了些,“我也没那么爱喝茶,这些你拿回去吧,也不用再给我送别的了。”


    潘岳:“我那还有。”


    “我也有,”朱时宜推脱,“有昶哥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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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那包就够啦!光那一小包,我和凡姐两个,都不知道要喝多久。”


    潘岳眉心蹙了下,几不可察。


    “正好,”潘岳不咸不淡地张口,“我家缺点红茶。不如你把他送你的那包给我,你拿走我这些。”


    脑海唰然一声。朱时宜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潘岳像踢皮球似的,又一次拎来茶袋。


    朱时宜低着头,望着那烫手山芋般,红不溜秋的茶袋子,缓缓升起一个大胆的猜测。


    她抬首,悄悄瞥了眼潘岳。


    他绷直唇,紧着方向盘,目不转睛盯向前方。他这正经的模样,显得她的猜想,是那么的荒诞可笑。


    朱时宜不死心,她向潘岳那侧微微探去脑袋,故意试探:“那是昶哥送我的礼物,我怎么能送给别人。”


    她对向潘岳,眨巴着大眼睛,佯装自然:“这样可不礼貌。”


    耳边响起一阵闷深深的气息。


    朱时宜清清楚楚看见,随着深呼吸,潘岳的胸腔,一起、一伏。


    “不用担心,”潘岳淡淡瞟来一眼,“那茶也是别人送林昶任的,他转头就送你了。”


    潘岳轻呵一声,浅浅扯了下唇:“他不讲究这些虚礼。”


    心里的猜测稳了几分,朱时宜不禁有些兴奋。她挪挪身子,再度挨近潘岳:“也是,昶哥为人随意洒脱,他估计不在乎这些。”


    “......”行至大道,潘岳连眼神都没分个过来。


    他正正盯着前方,昏暗之中,朱时宜似乎瞧见,他眯了眯眼。


    “洒脱是你的想象,”潘岳幽幽开口,“林昶任这人......有很多在意的事。”


    他忽地缄默。


    涉及到别人的隐私,朱时宜没有追问,也不太好奇,她只点点头附和:“是。昶哥看着就是很重感情的人。”


    郁凡都明确拒绝了林昶任的表白,他还是没有放弃,感觉林昶任,确实是个对感情很执着的人。


    “......”


    绿灯闪烁的路口,老司机都会加脚油门冲过去,朱时宜以为潘岳亦然。可他缓缓减速。


    ......


    suv稳稳停在红灯之前。


    潘岳忽地偏头,眼神停在她的脸前。


    朱时宜莫名往后缩了几丝。


    眼见他启唇,只听他道:


    “你对林昶任,有意思?”


    ......


    朱时宜一时晃了下神。


    话已至此,她要是再听不懂,那她百分百就是个傻子。


    潘岳从来没有说过这么直白的话。


    哪怕是这种拐弯抹角的直白,他也从未讲过。


    耳边响起一阵闷声。


    只见潘岳抵着唇,轻咳一声,又松开手,伸臂搭住方向盘,看着悠闲极了:“......我的意思是,你好像很了解他。”


    ......


    内心很不道德地升起一丝愉悦。朱时宜强忍着欣喜,克制着让自己千万别笑出声。


    所以潘岳就是在吃醋!


    他就是喜欢她。


    他就是要和她表白!


    只是林昶任这一横脚,阻碍了潘岳表白的步伐!


    ......


    潘岳也真是,笨。


    她哪点像喜欢林昶任嘛!


    “我了解他吗?”朱时宜歪歪脑袋,虚虚抿着笑意,“我觉得,我还是更了解你一点。”


    潘岳眼皮眨巴一下,看着有点怔愣,他自然而然地转开视线,好似不经意。


    可朱时宜隐隐捕捉住,坚硬中的一丝柔绵。


    他有硬朗的侧颜,亦有微微颤抖的长睫。


    心房淌起潺潺清泉。


    朱时宜一瞬不移,盯着近在咫尺的眼前人。


    她轻启唇:


    “你叫潘岳,刚过二十六岁,今年二十七,摩羯座,1月2日生,身高一米八七......点三。”


    他深邃的眉宇下,柔软的眼睫忽闪忽烁。


    山林中的清泉,叮咛地更欢。


    朱时宜不自勾起唇角:


    “你为人正经,工作认真,做是踏实,吃饭讲究营养结构摄入均衡,家里有很多按摩仪、保健品,还有各种茶叶,活得像个老干部。”


    潘岳眼帘一动,偏过头。


    “你说成年人的世界,考虑不了那么多喜欢,可你确实有你喜欢的东西。你喜欢沙滩、草坪、风筝、落日,还有乐高。”


    朱时宜毫无怯意,直视他的眼睛。


    深不见底的黑瞳逐渐清朗,他的眸子里,藏匿着一丝笑意。


    “更重要的是,”她对着他,弯弯眼睛,“你喜欢生命。”


    “你说过,你追求幸福。”


    “当你毫不犹豫从高塔上跳下,我就知道,这样勇敢又热烈的生命,就是你追求的——”


    “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