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破戒(男主视角)

    翌日,下午。


    朱时宜:【你说过的话还算数吗。】


    潘岳:【?】


    朱时宜:【我后天的飞机,你能来接我吗。】


    潘岳:【好。】


    朱时宜:【我有事想告诉你。】


    潘岳不回了。


    朱时宜放下手机,没再纠结。


    昨晚,她把和万重山的合奏发到朋友圈。同学赞了、朋友赞了、同事赞了、母亲赞了,甚至连不刷朋友圈的父亲,也赞了。


    唯独之前,条条点赞的潘岳,没有回声。


    手机和网络,便利了人与人之间的信息传递,这种广度让“天涯若比邻”成为现实;


    可冰冷的机器,却又拉远了与亲密之人之间的关系。网络上的人形形色色,有真诚有虚伪,更有伪装的真诚。


    当你触不到对方的手臂、看不到对方的眼睛,你就无法切身地感知到对方的每一分心跳、每一次呼吸,这是一种缺少直觉深度的交流,缺少了一份温情。


    有些话,朱时宜不能接受网络沟通。她要盯着他的那双黑瞳,不放过他任何一丝心绪。


    她和他的感情,当面说清,才有意义。


    她要真真切切地,听到他说真话,哪怕不是什么好结果,她也要去弄清。


    朱时宜给郁凡打电话:“我想通了,我要和他当面表白。”


    郁凡语气有些诧异:“现在吗?什么时候。”


    “后天,我后天的机票回学校。”


    郁凡默了下:“......你要不缓几天再说?”


    朱时宜深深皱眉:“为什么?”


    “你不知道吗?潘岳父亲住院了,他最近心情可能不太好,你和他表白,不一定会成功。”


    “住院?”朱时宜声音不自放大,“他爸怎么了?”


    “好像是脑梗复发,我听林昶任说的。”


    朱时宜心一紧,揪得生疼:“他爸爸严重吗?”


    郁凡表示不清楚,又补充:“但潘岳貌似状态不太好,他已经好几天没去公司了。”


    “前几天,林昶任去医院看望潘岳他爸,和他父亲说话,他要反应很久,而且还答不上来,而且没一会儿就说困,想睡觉。潘岳守在床前,人都憔悴几岁。”


    朱时宜张了张口,却发不出声。


    她一刻不停在网上搜脑梗发作的资料,脑出血、偏瘫、昏迷......


    眼眶涌上氤氲热气,她捂住唇,用力吞下苦痛与迷思。


    ......


    “我改签,我想快点去找他。”朱时宜毫不犹豫下了决定,她一刻都忍不了了。


    “改签?”郁凡只诧异了一秒,“那我问下林昶任医院地址,你到锦蓉后,记得买去汉山的高铁票。”


    “汉山?”朱时宜愣了下。


    她知道汉山,离锦蓉不远,那边的历史遗址很出名。


    “对,他是汉山人。我问到了,他爸在汉山第一人民医院。”


    朱时宜没有在意:“好。”


    古镇偏僻,现在已经是下午三点过,最后一班去市里的公交已经出发,除了自驾,她没有别的方法走出这片山区。思及此,她第一时间下楼找万重山帮忙。


    “山哥!”朱时宜语气端正又急切,“我有急事,需要去省城坐飞机,你能不能送我去机场?价钱都好说,拜托你了!”


    景瓷镇机场小,没有直飞锦蓉的航班,她改签也得去省会城市。


    “现在吗?开车去省城?”万重山正在浇花。许是见她着急,他收起几分痞气,“你几点的机票?”


    “......明天的,但我着急去,”朱时宜急慌慌掏出手机,“我现在改签。”


    万重山嗯了声,微微凑过来看机票。


    临时改签,没什么划算的机票方案,全都要补一千多元的差价。但朱时宜不在乎这个,她问:“从这开车到省城机场,要多久?”


    “不到三百公里,但有很多山路,得开四个多小时,想快点的话,后面那段走高速,能省半个小时。”


    “要开四个小时?”朱时宜深深皱眉,“机票最晚只有八点的了。”


    万重山摇摇头:“来不及。”


    朱时宜抓了下脑袋,难掩烦躁。她又看了眼今天瑶梁到省城的高铁,各个时段全部无票,春运后期,不可能买到当天的高铁。


    “别着急,”万重山缓声,也拿出手机看票,“明天呢?看看明天的机票。”


    朱时宜看了一圈:“有个上午十点半的。”


    万重山说了声好:“我看了,明早七点有高铁,我送你到景瓷市区的高铁站,你坐高铁过去,再打个车去机场,来得及。”


    朱时宜心里有点堵,情绪全都挂在脸上。


    “明早去来得及吗?”


    “......嗯。”朱时宜点点头。这件事,没有来不来得及一说,她只是很想很想见他。


    很想很想。


    即便见到他也无济于事,他父亲的病不会因为她的到来而有好转,他的心情也不一定会因为她而变化一丝。


    可她就是想陪着他。在他悲痛的时候、脆弱的时候,站在他身边。


    潘岳是个闷葫芦,他那性格,遇到事只会自己扛,不会和人吐露心声。


    想到这,朱时宜心脏就抽疼。


    “别伤心,”万重山安慰,“你想想,这是好事呀。来回六百公里路,哥当你是朋友,不收你人工费,但油费、过路费,加起来都得五六百,给你省钱呢。”


    朱时宜闷闷嗯了声。


    她知道,这确实是最好的方案了。


    *


    汉山第一人民医院。


    潘岳坐在病床边,一边削着橙子,一边看着ipad处理工作。


    他低眉敛睫,眼下染着淡淡乌青,下巴上的胡茬也生了寸分。


    “我没什么事了,你回锦蓉工作吧。”潘振国倚在床头,偏首瞥向潘岳,因为病痛,他有些疲倦。


    潘岳不搭腔,默默把削好的苹果递去:“很多事,我线上也能处理。”


    “这里这么吵,你怎么安心工作?”


    “那我给你转单人病房。”


    “用不着,”潘振国语气重了一分,他别开头,“这儿就挺好的,浪费那钱干啥。你的钱有那么好挣?”


    潘岳淡淡提了下唇:“看来这是真不错,我听你的语气,是中气十足。”


    “我本来就没什么事,不就冬天犯困,躺久了腿麻,哪里是什么大事情。”


    潘岳扫了父亲一眼。


    意识模糊、走路不稳、浑身困倦,这都是脑梗发作的前兆。再不送医院检查,等真正出问题的时候再治疗,就晚了。


    人到中年,总是有死亡焦虑的。死亡焦虑,不仅是焦虑健康、死亡,更是焦虑保持健康、死亡所耗费的金钱、精力,“久病床前无孝子”,病着的人总会有这样的焦虑。


    潘岳很给父亲面子,没把话说透:“等你复查报告出来再说。”


    微信弹出一条新信息。


    ......


    朱时宜后天返校,他之前心软答应过的,要去接她。


    潘岳没有食言。


    朱时宜:【我有事想告诉你。】


    潘岳盯了这条信息几秒,默默息黑屏。


    这段时间,他无数次想抽身,却又狠不下心,更怕太过猛烈,会伤害她。


    潘岳能猜到,朱时宜大概率是心情不好,想找他问个明白。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索性就和这段时间一样,忍着、不回。


    “......你谈女朋友了?”潘振国忽然出声。


    潘岳抬起头,捕捉到潘振国刚收回的眼神。


    “......没有。”潘岳否认。


    父亲住院观察,他跑前跑后询医、拿检查单、陪床、还要处理工作,一边的烦闷挤压心绪,另一边的烦闷就匿得愈深。


    “那你备注的这个,小朋友?是哪个,”潘振国明显不信,“是你手机背景那女娃儿?”


    潘岳抿了下唇。


    “我们没有谈。”


    潘振国应了声,没多问。


    在感情上,他们父子俩,都不习惯深谈。


    “......我出去一下。”潘岳起身离开。


    ......


    一缕青灰抖落指尖。


    医院露台,潘岳仰着头,深深吐出口气,烟丝缓缓飘浮升空,渐渐消逝不见,只留下一股难闻的气味。


    尼古丁刺激神经,潘岳稍解烦闷。


    可当烟头丢入烟桶,他又深深皱眉。


    烟,真不是什么好东西,对身体不好、对环境不好。


    可现实太过沉重。


    他终究还是,破了戒。


    ......


    稍做洗漱,潘岳回到病房,岳春兰拿着体检报告,正和医生在沟通。


    “好在这次送治及时,没有出现更严重的症状,各项指标相对乐观,病情没有恶化。我还是要强调一遍,不要抽烟喝酒、不要熬夜、不能吃腌制过的动物内脏。”


    医生语气严肃:“病人不是第一次脑梗发作了,你们家属一定要重视、监督,这种长期的慢性病是要通过健康的生活方式慢慢改善,不要等到脑梗昏迷了在开始后悔!”


    岳春兰抚着胸口:“好的谢谢医生,那我们现在要做什么?”


    “可以办出院了,积极配合吃好抗凝药,做好日常防护,一般复发几率都会降低。”


    岳春兰有些急:“还会复发?”


    “这个不好说。但只要吃着药,保持健康的生活方式,即使复发,一般也不会比之前的状况更严重,除非是身体有器质性的病变。”


    岳春兰嘴唇颤了下。


    “谢谢医生,麻烦您。”潘岳三两步上前,站在母亲身边。


    “不客气,应该的。”


    岳春兰抬头瞧了眼潘岳,表情平静了不少。


    “医生,我爸现在的状况,需不需要去康复科?”潘岳问。


    “有能力去的话,自然是更好。”


    “好,谢谢。”


    医生离开了。


    岳春兰侧脸嗅了下,一瞬皱眉:“潘岳,你又抽烟!没听到医生说吗?不要抽烟不要抽烟,你非要等到得了病再后悔?”


    “......”潘岳垂眸哑然,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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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一旁坐下。


    “医生都说没问题了,不用再去啥子康复科,我住院这么多天了,老板那边不好交代。”潘振国说。


    “那就不干了。”潘岳默默挂号。


    “还没退休,人就得工作,哪能在家混日子?”潘振国严厉拒绝。


    “那你就找个白天的活!”岳春兰眼睛软,说着说着就要掉眼泪,“这么多年了,你就不能找个不用上晚班的工作?好多年前你就病了,到现在你都不晓得改变?”


    “我这年纪,还有点基础病,上哪去找新的工作?我现在这个工作,每个月还有个七八千块,还有社保,人老板这么多年了都没拖过工款,有啥不好的。”


    岳春兰还想多说些什么。


    “康复科不用住院,”潘岳先口打断父母一贯的争执,他对父亲道,“这段时间你先歇着,妈下班了接你去做理疗。”


    “不......”


    潘岳抢先说:“你病要是不好,你地里种的那些麦子谁去管?都得坏掉。”


    ......


    岳春兰噗嗤笑出声。


    潘振国沉默了会儿,不情不愿应下。


    他们是农村家庭出身,家里分了田地,可现在光做农活早就不挣钱了,家里就把多的地包给了外来的生产商。


    早年,岳春兰让潘振国不要做农活了,把全部土地都外包出去,可潘振国不乐意,他说不种地,粮食哪里来?总不能让农村人去超市买米吃。


    最终家里就留了点种稻谷的地,全权由潘振国负责,劳作量不算大,不影响病情。当然,以前潘振国会让潘岳帮忙,现在潘岳工作忙,也没再让他下地干过活。


    而岳春兰,更不用下地。她只需照顾好院子里的两棵树,一棵桔子树、一颗栀子树,每当秋冬季,家里就有吃不完的柑橘;而春夏季,又是满院栀子花香。


    ......


    办完手续,开好理疗单,潘岳开车载上父母。


    “回乡下,”潘振国左一指挥,“我不住城头,不安逸。”


    “我喜欢住城里头,”岳春兰右一指挥,顺便给潘振国翻了个大白眼,“潘岳在城里买了房,你不住,留给老鼠住?”


    潘岳:......


    他抬手揉了揉眉心。


    这段时间事情太多,父亲的病告一段落,紧绷的神经一瞬松懈,他没由来得累。


    工作信息时不时会弹出,屏幕大亮,潘岳早已习惯,他没多想,就着导航架,打开手机回信息。


    “潘岳,”副驾上的岳春兰一脸欣喜,“你手机屏保,是你女朋友?”


    ......大意了。


    又来。


    “不是。”


    “人女孩子长得多好看啊!”岳春兰像是没听见,嘴上噼里啪啦,“你们什么时候谈的?是你之前说过的那个喜欢的女孩不?还有没有别的照片?她多大了?”


    潘岳闭上眼,浅浅吸了口气。


    “......我们没有谈,她才二十岁。”


    “二十?”岳春兰有些诧异,“还在读书?”


    “嗯。”


    岳春兰蹙了下眉,张张口,似是难以开口:“儿啊,谈恋爱,男方这边一定要注意分寸,你......做事一定要做好保护措施,爱她,就要保护她,保护她,也是保护你自己......”


    “......妈,”潘岳一脸黑线,“你想多了,我和她什么关系都没有。”


    “什么关系都没有?”岳春兰不可置信地重复一遍,扭头看向后座的潘振国,“真的假的?你儿,你了解不?”


    潘振国咳了一声,似乎不太自在。下一秒,他大手一挥,看着十分坦然:“小孩的感情,问那么多干嘛,他过完年都二十七了,随他去吧。”


    岳春兰啧了下唇,妥协了:“行吧。”


    “......不过,”潘振国掩饰般挠了下脑侧,“潘岳给人家女娃儿备注的‘小朋友’。”


    车内沉默三秒。


    “小朋友?!”岳春兰眼睛大亮,她激动地抓住潘岳手臂,“她是哪里人?在哪读书啊?你们怎么认识的?”


    潘岳:......


    罢了。和催婚的老母亲,解释不清。


    岳春兰总唠里唠叨的,他真是怕了。


    “回城里。妈明天还要上班,城里近些。我明天回公司,没法陪爸住乡下。”潘岳发动车子,转移话题。


    岳春兰应了声,却并不打算放过他:“我晓得了,是你单方面喜欢人家?”


    “......我们不合适。”潘岳破罐子破摔,想堵住母亲后面的话。


    可这么说,只能堵住不善谈情的潘振国,可不能堵住八卦心切的岳春兰。


    “哪里不合适?年龄吗?”岳春兰自说自话,“年龄确实是硬伤,但年纪大的会疼人,潘岳,你可得好好学学怎么照顾女孩子,吵架不要还嘴,人家年纪小,你得让让她,不然到时候人家小姑娘就被别人哄跑了。”


    别人,哄跑了。


    潘岳绷着唇,一句话也不想说。


    虽是关心,但岳春兰的每个字,都像一把刀,一下一下划在他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