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楼上，楼下

在城墙根茶馆酒足饭饱，众人转战拉菲公馆，开始第二趴。

郑州拉菲公馆地址在凤鸣路维也纳酒店，霓虹灯管在深蓝玻璃幕墙上蜿蜒游走，将"拉菲公馆"四个鎏金大字映得妖冶迷离，整条凤鸣路仿佛被注入了致幻剂。

旋转门里漏出的爵士乐裹着雪茄气息，与街边梧桐树沙沙声在午夜时分纠缠不清。

每一间包房都有截然不同的独特风格，其装修内设极尽奢华，高贵豪华。

谈事的饭局，贸然让张若婷、张菲、刘涛、冯权儿、蔡和几人参加，不妥当。

但第二趴的商k，纯放松娱乐局，自然是人越多越热闹。

许琛开了间豪华包房，房费4666元反而是最便宜的。

酒水、陪酒公主才是大头。

三楼帝王厅内，水晶吊灯在暗红天鹅绒幕布前投下斑驳光影，灯光昏暗，气氛旖旎。

张菲、刘涛、冯权儿、蔡和一人身边一位衣着清凉小姐姐，一帮人咋咋呼呼的玩猜骰子。

公主们雪白的大腿在黑色真皮沙发间时隐时现，像某种危险的水生植物。

张菲搂着穿蕾丝吊带的公主往嘴里喂车厘子，果液顺着下巴淌进雪白沟壑，引得周围人哄笑。

香槟塔在镭射灯下折射出七彩光晕，汪仁海、何琢嫣两人依偎着在唱邓丽君的《小城故事》。

何琢嫣踩着十厘米细高跟斜倚在点歌台前，水钻麦克风被她涂着蔻丹的手指轻轻摩挲，慵懒哼着的尾音被汪仁海叼着雪茄的调笑淹没。

霍思妍猛撩张红超，势要拿下壹家茶饮的代言。

冯小刚、张纪中两人跟庞小戈谈古论今，正说着如今的商k搁古代就是勾栏瓦舍，谈一些古代名妓的风流韵事，说的庞小戈脸颊绯红。

其实文化人是最爱耍流氓的，特别喜欢劝风尘女子从良、拉良家妇女下水。

房间里那么多勾勾手指就往身上扑的女孩，他俩瞥都不瞥，就拉着气质温润、知性成熟的庞小戈一直聊。

王中磊、许琛俩人挨着，在商量着华谊明星具体入驻微博的时间。

张若婷在许琛身旁用手机玩着俄罗斯方块，少女垂落的发丝在手机荧光中泛着幽蓝，气质安静，跟一朵梨花似的，清冷疏离。

间或过了一关，嘴角含笑，绽开的梨涡，眉眼弯弯，萌萌的跟只单纯的小白兔一样。

“许总尝尝这个。”

王中磊解开纪梵希衬衫上面两颗纽扣，将斟满路易十三的郁金香杯推来，眼角余光却扫过角落里低头玩游戏的张若婷。

碍于张若婷是许琛女朋友的身份，并没有什么进一步的行为。

许琛摩挲着杯壁雕花，刚要开口，蔡和突然挤过两个端着黑桃A的兔女郎。

“老宋到了。”他领口沾着口红印，凑近耳语时带起一阵香奈儿五号的风。

他接到了宋祯的电话，忙过来把消息告知许琛，“就在拉菲公馆门口。”

“来的这么快，执行力挺强嘛！”许琛笑笑。

他对王中磊、汪仁海说了声，便带着蔡和、张若婷出了包房。

推开鎏金大门时，声浪如潮水般涌来又退去。

穿过猩红地毯铺就的走廊，重金属鼓点渐次稀薄。

推门瞬间，五月的夜风裹挟着梧桐叶扑在脸上，远处高架桥的车流如银河坠落人间。

马路对面，宋祯正从破旧普桑里钻出，公文包带子断了一截，在夜风里晃荡得像条垂死挣扎的鱼。

他一眼就看见灯光绚烂里的蔡和几人，跳着脚大喊：“老蔡！老蔡！这儿呢！”

许琛、蔡和、张若婷循声望去。

路边梧桐树下停着一辆黑色破普桑，普桑前站着一男子——正是宋祯。

他身穿格子短袖衬衫、牛仔裤，戴着眼镜，很瘦。

路灯下，他影子拉的很长。

他对着蔡和边喊边挥手。

见许琛几人注意到了他，他挂了电话，直接跳过隔离带，跑了过来。

打量着许琛，他疲惫的神色被兴奋取代，从公文包里掏出一沓子材料，哗啦作响，“许总，这是电子厂的材料，生产线、技术工人、mp4库存、厂房租期等等，都在这里，您先看看——”

宋祯递上文件时，食指关节处还粘着创可贴。

许琛注意到他衬衫领口的纽扣是后缝的，针脚歪斜得像条蜈蚣，“开了大半天车，肯定累了，先洗把脸，吃点东西，缓缓神，咱们边吃边聊。”

他笑着引着宋祯进了拉菲公馆，就在大堂里坐下休息，要了份果盘、小零食。

宋祯是真的饿了，连吃了几块西瓜，抓了一把花生豆塞进口中嚼着。

许琛坐在一边，翘着二郎腿，一沓子材料摊在腿上，一页页看的很认真。

待宋祯稍微垫了垫肚子，疲倦稍解，他已经把大宋电子厂的了解的七七八八。

大宋电子厂，名字起的很响，气魄很大。

可惜除了刚开始随身听的产品挣了钱，后面全在吃老本，为了研发mp4，投入大量经费，更是令本就吃紧的财务周转不开。

还算宋祯有良心，把mp4硬件供应商的钱都给结清了。

如今，为了给员工遣散费，不得不卖掉电子厂。

看完材料，他失笑摇头，把材料拢好，装进公文包。

宋祯不自觉的弯了弯腰，露出紧张的神情，给了蔡和一个求救的眼神。

蔡和掏出烟盒，先递给许琛一支，又递给宋祯一支，笑：“小许总，你别光摇头不说话啊，老宋快被你吓死了。”

宋祯用烟杆在公文包上墩了墩，先看了眼蔡和，才扭头看宋祯，笑呵呵的说：“宋老板，你挺实在，资料准备的很详实，电子厂的情况一目了然。”

“你这厂子就像个被啃光的鱼头，连点肉渣都不剩。”

他笑着把公文包扔到大理石桌面上，“怪不得咱们县城没人愿意接手，生意人，谁愿意给自己揽一个破包袱呢。”

“许总说的是啊，我知道以目前电子厂的状况，想起死回生基本是不可能，但电子厂的地皮、厂房、两条生产线、库存的mp4还是值点钱的。”

他咽下冰镇西瓜，喉结在瘦削脖颈上急促滚动。

“这条松下生产线——”他翻开文件指着某处数字，“去年为了做mp4刚做过升级维护。

许总是第一个愿意与我见面谈的人，我也给您交个实底。

厂子最后的这点东西，您要看得上，我70万，打包出售给您。

我拿这钱给员工发了遣散费，把银行的欠款还上，其余不做他想了。”

许琛点燃了烟，透过烟雾缭绕，看着垂头丧气却神情真诚的宋祯。

他忽问了一个别的问题，“宋总，电子厂的零件供应商都是你自己一家一家谈来的？”

宋祯点头。

许琛轻笑，“你一家小厂子，去和这些零件供应商谈，不容易吧？”

几句谈话，宋祯放松下来。

“起初是难，但好事多磨嘛！”

想起建立电子厂时的艰难，他追忆的笑着说：“就说mp4的屏幕吧，为了这块屏幕，我天天去人家厂子堵老板，最后人家厂子保安都认识我了。

他刚开始撵我，我就拿好烟贿赂他，后来我俩都处成哥们了。

和这家厂子签完合同走之前，我还请他吃了碗炒面。”

许琛哈哈大笑，顿了顿，他问：“电子厂是你的心血，是你一点一点拉扯长大的，把它卖了，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宋祯露出迷茫的神色，“我没想过，我现在只想把员工安置好，把银行的欠款还上。”

“宋总这种人，可不多见了。”许琛欣赏的说。

他指了指桌面上装着电子厂材料的公文包，“电子厂，我买了。但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宋祯兴奋的问。

“你得继续做这家厂的负责人。”他笑吟吟的望着对方猛然抬起的眼睛。

宋祯没有一口答应，反而犹疑了起来，“许总，我把电子厂做的破产出售，您还敢聘请我？”

“一家企业想成功发展，一个正确的战略方向和一群执行力很强的人，缺一不可。”

许琛指着宋祯，笑道，“我认为宋总就是一个执行力很强的人。”

他又指了指自己，“恰好，我自认为是善于制定大的战略方向的人。”

宋祯望着自信的许琛，沉吟片刻，像株终于等到春雨的枯竹，重重点头，“许总信得过我，我愿意试一试。”

旋转门吞吐着醉醺醺的红男绿女，霓虹灯牌在纸醉金迷中明灭。

许琛仰头望着那团暖昧光影，想起刚才文件里某页报表——三千台滞销mp4的仓储费，恰好够在这销金窟开十次帝王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