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9章 父子争执

悠悠长队,行驰官道。

刘然策马在队伍中间,左右则是呼延通和裴虎,张介骑马在前,数百人的队伍缓缓前行,昔日运送酒水的辎重,而今则换成了粮食,以及布匹等物,以及春日耕种的粟米种子,还有稻种。

除却以上货物外,还有不少蕃人和其余商贾结交所赠送的货物,其中还属鄂特凌部族财大气粗,赠送最多,就连战马都赠送了数匹,如张介和裴虎胯下战马,便是由此部族所赠送。

对此,刘然很是感动。

在刘然赶路时,一名斥候驰聘百里,直至湟州城内。

宽阔的厅堂内,一名身材高大,儒生打扮的男子坐在椅子上,手捧书信,不时抚着发白的胡须,微微点头,而此人正是当今湟州知军辛叔献。

在辛叔献读书信时,在他前方有一名约莫二十岁的青年,正襟危坐的等待着。

望着手中的书信,辛叔献不由微微摇头道:“何仲源当真是目光如炬,眼光何其老辣,那刘然不过是去了一趟河州,就便收为弟子,仅仅一年时日,这刘然竟闯出如此威名,此等俊才若是吾子,辛家百年无忧也。”

堂下正襟危坐的年轻人正是辛永宗,乃是辛叔献第三子,此刻他听到此话,顿时坐不住了,开口反驳道:“父亲怎能如此说,不过是区区一介都头罢了,何德何能被如此称赞。莫说大哥,眼下二哥都成了青山寨的寨主,更为此人之主。”

作为辛兴宗之弟,辛永宗则跟随父亲辛兴宗身边历练,而后再过数年,便能借用关系调别处,这也是将门子弟的路线,天生起步就便超过常人。

不过也因此,辛永宗对刘然此等人,感到异常嫌弃,乍听父亲夸耀刘然,言辛家百年无忧,岂不是在贬低他们么?

辛叔献闻言,斜眼看了一眼辛永宗,自己这儿子的德行,他岂能不清楚,不过是中人之资罢了,就连二子辛兴宗也不过强上一筹而已,因此得知刘然此等俊杰时,也不由感慨非辛家子。

“昨日我要你所读兵书,你可曾读?”面对自己儿子,辛叔献没有客气的询问道。

被质问的辛永宗顿时失语,不知该如何回答,眼神也变得游离,此等枯燥兵书,在他看来不过是无用功,自古领兵打仗皆从军中来,何曾听过书中出,昔日大将目不识丁,亦可纵横战场,只是面对号称儒将的辛兴宗,辛永宗哪敢这般回答。

见辛永宗支支吾吾,辛兴宗略有失望,以他目前的权势,足够为四子铺路,但想要辛家更进一步,更需自身器量,然而除却二子之外,其余三子,都非璞玉之资啊。

即使有他精心调教,也无法更改资质之说。

“你啊,若是有那刘勉之一半,为父怎会不放心让你外放,而今你在我麾下还可稍做庇佑,倘若无为父,你这性子又该如何自处?”辛叔献颇为无奈的说道,其言辞更是恨铁不成钢。

“我....我....只是无良机罢了。”辛永宗心中颇为难受,更有几分不快,自己在父亲麾下亦是勇猛,年十四便随其上战厮杀,从西宁至湟州,辗转至今已有七八年。如今听到父亲这般贬低自己,羞恼之余,更是充满失落,想要外放之心,再也难以按捺,唯独去别处才可证明一番,好让父亲知晓,他辛永宗何时不如人。

“唉!”辛叔献长叹一声,自己这傻儿子所想,皆挂于脸上,他怎能看不出。想他一介儒将,熟读经书,本以为四子皆是如此,不料竟会出这等事,不爱读书,爱逞匹夫之勇。

“永宗,你可知这刘勉之为何比你强?”虽知三子愚钝,辛叔献仍旧想要敲打一番,令其真正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然而辛永宗思索一番,心中仍有不服气,只是冷言道:“遇天时,得地利罢了。”

“你......你....”辛叔献指着辛永宗,喝斥道:“无知,此真无知!”

“这刘勉之不过弱冠之年,招刺时唯有十六,其弓箭手卑贱如草,两年时日,亦成都头,被何仲源赏识,概因为何?权赖好学。出身卑贱,不认命,紧握机缘,仅是去河州回易,便能成何仲源弟子,可见其之心性,才略。而你为吾子,不思学业,眼里仅有刀枪,一人之勇又有何用?年过二十,一遇挫折便松散懈怠,不知读书,怎成大事!“

“为人者,有大度,成大器,仅是夸赞刘然,便让你心生愤恨,不思自身,他日为父怎能放心与你?你心胸狭隘啊!”辛叔献猛将手中书信砸在辛永宗身上,怒斥道:“你看看,这何仲源是如何写的。”

被辛叔献怒斥的辛永宗,只觉得头脑一片空白,懵愣的拿着书信看了起来。

这令辛叔献看的一阵失望,麒麟儿生落旁家,桑榆木生吾家啊!

在辛叔献看来,刘然这等人物,明明是在二子辛兴宗麾下,更是在湟州地界,竟被远在河州的何灌采摘,此真令人扼腕叹息。

足足过了许久,辛永宗才回神,低垂着头,不知该如何回答。

辛叔献看了一眼,摆手道:“退下吧,将昨日兵书熟读,十日后为父要考一考,若是过了,便让你去汴京。”

一听此话,辛永宗急忙抬头道:“父亲,你让我去汴京?”

辛叔献闭眼点了点头道:“永宗啊,为父本以为吾之才学,能够教你成才,但今日我才知晓,此事是为父错了。”

“昔日孔仲尼之子,亦拜其弟子曾子为师,而我却想亲自传授,可见其可笑。”

“待十日后,为父再最后考你一次,你便去汴京好好学习,过三年,再行外放,那时为父也不会再管束于你了。”

“父亲.......”听到辛叔献的话,辛永宗又喜又惧,喜的是可以离开辛叔献,但惧怕的也在这,虽心中愤恨辛叔献的管束,然而当得知有朝一日要脱离父亲身边,茫然未知的惧怕,依旧压抑在他心头。

辛叔献摆手道:“无需再说了,退下吧。”

最终,辛永宗长长一揖,拜别离去。

而辛叔献则再度拿起何灌的书信看了一眼,执笔回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