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3章 亲兵
所谓的亲兵，便是武将私人亲信武力，在春秋名为私卒，汉名为部曲，唐为慊从，明称为家丁，皆是武将不可或缺的武装力量，然而自古以来，武将私人亲信武力，皆被当朝皇帝所忌惮，正如三国时期，陆逊之部曲号为三千，以至孙权感到寝食难安。
因此，北宋立国以来，对亲兵的问题极为严苛，除却宋太祖赵匡胤本人便是以武将身份，利用亲兵夺权篡位的原因之外，更多的是赵匡胤也是五代末期的人。
在五代时期，诸多节度使皆广置帐下亲兵，以此达到战争目的。此外，诸多武将也依靠亲兵进行把控朝政，阴谋政变等事，故史书记载，乱亡相蹱，未有不由兵者，亲兵在唐季以来天下祸乱的最大源头之一。
故宋太祖登基后，便着手处理中央禁军亲兵的问题，如殿前，侍卫等御前诸将严禁私设亲军，不过那时，天下尚且征伐，边防将领依旧可设亲兵，并且朝廷还大大鼓励边防将领招募亲军，甚至还给予经济上的援助。
而这一措施，也令辽国始终无法突破宋国边境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例如在开宝二年，赵匡胤亲征太原，契丹来援河东，一路打到定州西嘉山，当时宋军将领王守恩领牙兵数千骑大败契丹，斩首三千，获取战马和甲胄繁多，擒敌首领二十七名，此战正是身为亲兵的牙兵，悍不畏死，才将敌人击败。
然而在太宗赵光义登基后，边防武臣与皇权出现剧烈冲突，只因赵光义威望不足，对此宋太宗也极为清楚，甚堂而皇之说出国家若无外忧，必有内患。外忧不过边防之事，皆可预防。唯奸邪无状，若为内患，深可惧也。
为此，他将边防武将的亲军，一一剪除，生怕会有内患之忧虑。
而赵光义的行动也很是利索，不过短短几年，边境武臣的亲军，便被其一一除去。
但很快，亲军的消除，就出现了极大的后患。号称杨无敌的杨业率军作战，因无亲军为心腹，难以同生死，最终战死沙场。
一直到宋仁宗时期，边防屡战屡败，每次大败，皆为阵前指挥的将领被敌军突袭，无亲兵护卫，斩首行动格外好用，这才再度开启亲军。
然而此时的亲兵，则和最早时，截然不同。只因原本的亲兵皆为武将私军，自己出钱财，而宋仁宗之后，亲军虽名为亲兵，其俸禄皆由朝廷所发，以致武将和亲兵之间，互有间隙，在战场上难以共同携手。
并且在中唐以来，若是将领在战场战死，亲兵和其家人一同斩首，此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存在。
然而北宋时期，军中对亲兵善罚功过，皆得上报朝廷才可，以免成将领私兵，这也导致了战争中，有力使不出。
当听着裴虎如此询问，刘然缓缓起身，直视他的双眼道：“裴虎，我要的是私兵。”
裴虎闻言，不禁身子一动，他是个兵痞，并不懂太多东西，然而这可是涉及到了亲兵，就算他再这么不懂，这也是他担任了十来年的军职。
“刘指挥使，你可知道你说的是什么话么？俺老裴没听清楚！”裴虎瞳孔猛然扩张，随后发出令人感到惊悚的笑声。
刘然笑了笑道：“我要的是私兵，裴虎！”
私兵，公兵，其中的差异，裴虎异常清楚。
而今，刘然竟然要一支私自圈养的亲兵，所图甚大啊。
“刘指挥使，私兵可是会触怒律法的啊！”裴虎露出似兴奋的笑容，只是搭配上那披头散发的模样，好似一只活生生的恶鬼一般。
“裴虎，你怕了么？”对于裴虎似恶鬼般的眼神，刘然浑然不在意，反而询问道。
“怕了？俺老裴这辈子还没怕过甚！”裴虎嘿嘿一笑，露出嗜血的眼神，舌头忍不住舔了舔干裂的嘴唇。
“既然你能练出一支亲兵，那此事我就交给你了。”说罢，刘然缓缓起身，对着裴虎说道。“刘指挥使，你就这么放心我？要知道你这话泄露出去，怕是你这指挥使的职责，不日就得沦入牢城了。”裴虎望着刘然，露出了惊奇的神色，他从未想过，刘然竟会嘱托他做一件如此重大的事。要知道，他二人相识可没多久。
刘然听着此话，不禁看着裴虎，一笑道：“所以，裴虎你会告状么？”
裴虎猛然起身，快步走到刘然面前，身高八尺的他，比刘然要高两个头，宛如山岳一般的身躯，给人带来极大的压迫感，尤其是被那双宛如鬼火般的双眼俯视时，足够让人感到惊惧：“刘指挥使，你认为俺老裴不会么？”
“我不知道。”刘然摇了摇头道：“我只知道，无论你会不会去做，我都会令人训练出一支亲兵，若你不做，我会让呼延通去做。”
“只是寨内，没有人比你更合适的了，昔日河东将亲军统领，裴虎！”
河东将亲军统领么！
当裴虎再度听到这个称呼，身子不由一颤，而后放声大笑，笑的眼眶通红，这个称呼，有多久没听到了，实在是太久了，久到他都快忘记了。
然而他真的忘记了么？
看着眼前似癫狂的裴虎，刘然一脸平静，在得到裴虎之后，他就有想过组建一支亲军，唯有亲军才能在未来的洪流之中，做到更多的事。而能够担任此任务的，唯有眼前这名昔日河东将亲军统领，裴虎。
笑了许久，裴虎才渐渐恢复平静，只是在他那骨瘦如柴的躯体之下，隐藏的东西，逐渐被撕扯开来。
“刘指挥使，你知道的可真多啊！”裴虎望着刘然道：“你真这么信任俺老裴？”
裴虎虽心中意动，但还是忍不住的询问，谁料一脸平静的刘然猛然抓过他的衣襟，宛如井水般的双眼，此时却露出和裴虎一般的眼神。刘然狞笑道：“你他娘哪那么多废话，老子就问你干不干！”
望着猝然发难的刘然，裴虎一脸呆愣，在他这些时日里，可从未见过这般的刘然啊。
但不知为何，见到这样的刘然，他竟感到一丝敬畏。
“俺老裴干了。”不过，这样的指挥使才有意思，裴虎亦露出凶狠眼神：“俺老裴干了！”
当听见裴虎答应了，原本似癫狂的刘然顿时恢复了平静，还顺带拍了拍裴虎衣襟上的泥污，才道：“这不就好了么，非得那么多废话，你个丘八充什么读书人。”
“这事俺老裴干了，但这钱财何来？刘指挥使你可不像个有钱人啊。”裴虎虽然答应下来，但还是以怀疑的眼神看向刘然。
对此，刘然只是笑了笑，“钱财我来想办法，你只负责训出一支亲兵就可。”
见刘然自信的神色，裴虎也不在乎，只要给他足够的钱财，他有自信训出一支强大的亲兵，他裴虎的确无指挥的才能，但他的能耐从来不是在战场上指挥千军万马，而是在于阵前携亲军突袭，这才是他最爱做，也是最会做的事。
他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还能训出一支亲兵。
哪怕，这仅仅是刘然在哄骗他，裴虎也想去做一做，那是他十多年做的最多的事，怎能忘记！
在刘然想要离去时，身后裴虎忽问道：“刘指挥使，你本有大好前程，为何要做此等事，你是不是太着急了？以你身份，只要十年，你就能名正言顺的拥有亲兵了。”
刘然好似没听到一般，径直转身离去。
十年，那可太慢了，慢到什么都来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