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0章 击破
演武场外，战鼓雷鸣。
听到战鼓响起，诸多弓箭手纷纷精神一振，朝场内望去。他们并不知刘然为何要与郑科于今夜比试，但他们都对此感到异常的兴奋还有期待，一个是仅招刺三年便一举晋升为指挥使，可谓是战功赫赫，就连党项横山羌首领据说都是死其手中，而另一个则是在战场厮杀十几年的宿将，武勇非凡。
而这二人更曾是上下级的关系，对于诸多老卒而言，刘然曾在郑科麾下饱受欺凌之事，也并非是什么秘密。
只是随着刘然的身份水涨船高，变得有所不同，但私底下诸多弓箭手在夜间难寝时，也曾当过谈资，以此述说刘然的不易，或是为自己鼓舞，毕竟刘指挥使亦可改变命运，他们莫非注定就是草芥？
因此，众多新卒，也将刘然视为自己的榜样，想要成为第二个刘然。
而今，在青山寨弓箭手私底下默认彼此仇怨深厚的二人，今日终于要堂堂正正的打上一场时，谁都想知道，二人之中谁才是胜者，刘然是否能够一报昔日仇怨？
场内的刘然，缓缓深吸一口气，随后看向远处手持长棍的郑科。今夜的郑科虽因酒宴未曾身着甲胄，却依旧给人带来极强的压迫感，身高八尺五，宛如一座铁塔般雄壮，长棍挥舞间，好似一头随时噬人的猛虎，和这等凶物战斗，纵使是刘然也不禁有几分紧张，或还有几分恐惧。
然而这恐惧和紧张，并未让刘然有任何怯懦的念头，反而更想凭借自身前去挑战，诚如外人所想，他刘然对郑科的确抱有几分仇恨，只是知大局的他，未因这仇恨所控制，也对自己说到，昔日韩信有胯下之辱，朱元璋也有被欺凌时，以此勉励自己，但他刘然始终是一个人，一个人怎能无怒火呢！
既然郑科想要和他来一战，那自己何须再忍！
刘然单手持棍一挥，发出劲风呼啸的破空声。
远处的郑科见刘然气势一变，身为武人的直觉，略有些不妙，不过他郑科打不过呼延通，还打不过刘然么？哪怕刘然到现在取得多次战场厮杀的胜利，郑科始终认为，刘然还是昔日那瘦弱的少年，肆意任由自己欺凌的少年，而不是如今的刘指挥使！
“刘然！”郑科狂吼一声，粗壮的双手紧握棍子，感受澎湃的力量，浑身上下的杀气再也无法掩饰，脚掌一踏地面，庞大的身躯宛如一只即将捕猎的凶兽一般，急速冲刺，手中棍子携带可怕的力道，狠狠朝刘然大力挥去。
这一击，郑科没有任何保留，全力以赴。
面对郑科这毫不留情的一击，刘然眼里闪过寒芒，喉间发出低吼，在场中所有人的目光中，无丝毫躲避的意思，手持长棍蓄力轰然砸向郑科的棍子。
双棍碰撞，发出啪的一声。
刘然在这巨大的力道之下，身子接连退后三步，双手情不自禁的颤抖，虎口传来一阵疼痛，郑科这一击就好似大锤一般，力道十足。
而郑科则仅仅退后一步，显然在这次交锋取得了上风，只是他眼里闪过凝重神色，在他看来，自己这全力一击，刘然定无法接下，但结果是被其挡住了，哪怕此时刘然接的很是勉强，但他的确接住了。
刘然感受双手传来的刺痛，没有任何的沮丧，反而露出了嗜血的笑容，或是跟随呼延通和裴虎时间太久了，他此时忍不住舔了舔嘴唇，心中那股磅礴的怒意，还有枷锁，情不自禁的挣脱了理智的束缚，身为武人的热血，彻底占据了刘然的身心，他只想彻彻底底的来一次厮杀，将郑科彻底击败，将数年以来的怒火，全部宣泄出来。
“郑科！”刘然这次没有再称对方为指挥使，而是径直嘶吼出郑科的名讳。
“刘然！”郑科双目充血，手中长棍再度袭。
刘然不闪不避，也是任凭武人意志朝前冲去，双方再度交战在一块。
场外众人望着二人的比试，纷纷露出震撼的神情，这二人说是比试，不如说是一次真正的厮杀，好似两头疯狂的野兽一般，没有任何保留，皆是从战场厮杀得来的技巧，每一招都是奔着要人性命而去。
“这二人，真的是在比试么？”哪怕是种贞，此刻也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
而辛兴宗等人也是如此，看着场内二人激烈的搏杀，神色一变再变，哪怕是有意推波助澜的辛兴宗，也忍不住露出惊色，他仅是想以郑科压制一番刘然的气势，好让刘然吃一吃苦头，然而这二人此时在场中，可不只是在比试了，而是彻彻底底的在死斗，一个不慎，极有可能出现伤亡。
“许指挥使，以你能耐，待会若是出事，可否前去制止？”感到一丝后怕的辛兴宗，对着许涛说道。
听着辛兴宗的话，许涛露出慎重神色，双目紧紧盯着场中刘然和郑科，他也是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人，但此时却有些迟疑了。
“许指挥使？”辛兴宗追问道。
过了一会儿，许涛慎重说道：“若是让标下和裴虎一同，倒是能阻止，不然.......”
当听着许涛的话，辛兴宗深吸一口气，他不料就连许涛，也居然也不敢轻举妄动。砰！
长棍和长棍交织在一块，发出剧烈的碰撞。
郑科使棍依旧是两刃枪的技巧，皆是大开大合，看似没有任何技巧，仅仅是劈，砍，横扫，来来回回就是这几个简单动作，但搭配着极为可怕的力道，还有久经沙场的经验，却变得无比恐怖，哪怕是在场外的弓箭手，看着这宛如惊涛骇浪一般的厮杀，也感到头皮发麻，背后生寒。
然而被郑科穷追猛打的刘然，虽且战且退，却总是能化解危机。
劲风呼啸中，势大力沉的长棍再一次轰然落下。
刘然双手紧握棍身，紧咬牙关，往前一步，全力挡格。
哐当一声剧响，刘然虽拼尽全力抵挡住郑科的袭击，整个人却踉跄退了两步。巨大的冲击力，使的他双手虎口撕裂开来，鲜血顺着棍身流淌，手腕也传来剧痛，变得红肿，赫然是腕部受挫。
场外人看的心惊肉跳，郑科这势大力沉的一棍，若打的是他们，除却在场的许涛和裴虎之外，所有人都知道只有一个下场，那便是筋骨折断，吐血身亡。
“刘指挥使，怕是不行了！”一干弓箭手看着这令人感到压迫的一幕，心中闪过这念头。
就连裴虎也神色一凛，身子缓缓朝前一步，大手紧握腰中大刀，高大的身躯微微一沉，倘若场内局势变成一发不可收拾，那他必然要冲入其中救下刘然，哪怕是要将郑科斩杀当场，也不能让刘然出事！
许涛也是如此，他一脸严肃的看着在郑科棍势下，逐渐不支的刘然，接着从手下递过来的长棍，随时待命。
郑科毫不停歇，手中棍子在他强大的腕力掌控下，好似一头不知疲倦的凶兽一般，直追刘然身躯而去，攻势异常恐怖。
而刘然在郑科攻势下，勉力支撑，初时还可凭借一身武勇抗争，但经验，力量，依旧有着悬殊的差距，渐渐难以应付，此时的他额头布满汗珠，背后也被汗水浸湿，只是那双眼，从未出现过绝望，依旧充满自信，他胸腔内的斗志，也仿佛一团烈火般，熊熊燃烧。
在所有人看来，此战他必输无疑，唯有刘然始终认为自己能赢，这并非是虚无缥缈的直觉，而是他十分清楚，这一战打一开始，郑科就不可能赢，只要再度拖延一会就足够了，所以他一直在等一个机会，一个能够一锤定音的时机！
咣当！
坚硬的长棍在二人恐怖的攻击之下，发出沉闷的碰撞。
在这股可怕的力道中，坚硬的棍身也出现了裂开的迹象。
郑科愈打愈兴奋，嘴里疯狂的狞笑自战斗发起，就没有停过，多久了，究竟多久了！他没有这么畅快淋漓过了，自从刘然异军突起，他只能压抑自己的怒火，压制暴戾的心，而今，一切都要结束了，酒意上头，郑科所想的不仅仅是战胜刘然，他想要的是彻底击杀刘然，才能洗刷自己的耻辱。
只要将刘然击杀，哪怕他也会在事后被杀，也值得了！
只见郑科双手紧握棍身，用尽全身力道，狠狠将长棍抡圆，在这惊人的力道之下，手背青筋根根暴起，他要在这一棍彻底打死刘然。
场外紧盯场内二人的裴虎，许涛，见此神色一凛，这一击若是砸在刘然身上，这岂能还有命在！
二人纷纷狂吼：“郑科，住手！”
二人一个拔刀，一个提棍，在众人眼前，快步冲入场中，欲要阻止郑科下死手。
然而，下一个瞬间。
在众人不知所措的目光中，郑科那庞大的身躯，竟轰然倒下了！
郑科倒下了？
正在快步冲刺的裴虎二人，不由一愣，脚下动作也是一滞，脑海里闪过难以置信的念头。
郑科输了？
而当众人下意识看着倒塌在地的郑科之后，朝他身前看去，只见刘然左手持棍，身子还保持着俯冲的姿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