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3章 相见

进入青山寨中，刘锜望着前方耸立的青山，只见阳光透过清澈的蓝天，洒落在其中，照在山中诸多建筑上。

行走至寨内道路，两侧弓箭手神色虽有疲劳，却无困顿之意，甚有人不时偷偷看向刘锜俊美的脸庞，似乎好奇这名帅气的青年是谁，为何来此青山寨。

赵瑄走在前方，他望着略微熟悉的青山寨，嘿嘿一笑，心情很是愉悦，刘然曾答应与他比试箭术，但一直到离开也未能如愿，而今一定要和他比上一比。

跟在他二人身后的骑士，目不斜视的骑在战马上，他们皆是刘仲武的精锐亲信，极少外出西宁州，而今也只是为了护卫刘锜。

走在前头的弓箭手与陆有厚交流一番，随后陆有厚对着一名弓箭手招了招手，吩咐将罗横带来。

不多时，罗横便从别处赶来，去年他还仅仅是新招刺的弓箭手，而今却也成了军使。

罗横望着赵瑄，刘锜一干人，眼里闪过一丝惊诧，纵使亲身面对过横山羌，甚至与其一起厮杀过，但面前这支精锐队伍，哪怕对方没有恶意，依旧能让他感到头皮发麻。

这是身为一名武人的直觉，尤其是历经血战的武人。

赵瑄觉察到罗横的情绪，只是哈哈一笑，快步走了过去，不顾众人惊诧的目光，一把揽住比他矮小一个头的罗横肩膀：“你是刘勉之的部下吧，我记得那时刚招刺的时候，我见过你。”

罗横悄悄的动了动脖颈。

赵瑄的胳膊压在他脖子上，令他有一些不适，不过他能觉察到对方欣喜的情绪，这是不带任何居高临下的俯视。

罗横笑了笑：“我也见过你，也曾听刘指挥使谈论过，你救他的恩情。”

“都是过去事。”赵瑄不在乎的摆了摆手，随即笑道：“你们刘指挥使在何处，你带我去见他。”

罗横看向身材高大的赵瑄，又瞧了瞧长相俊美的刘锜，他略有些迟疑，以对方的身份，不应该是先去见辛寨主么？

但是转念一想，这些事于他也无太大干系，既然赵瑄如此说，那照着做就好。

朝几名弓箭手招呼一声，罗横便带着赵瑄，刘锜等人去寻找刘然了。

……

刘然蹲在一处偏僻的空地处，在他面前有一个半丈深的坑，坑内传出一股恶臭的气味，令在一旁跟随的裴虎，露出满脸嫌弃的表情，而刘然则面不改色的盯着坑内的情形，甚至还拿着一根木棍搅了搅，这令恶臭变得更加熏人。

“刘指挥使，你别搅了，这气味真叫人犯呕。”裴虎忍不住了，一脸嫌弃的说道。

刘然闻言笑了笑，将手中棍子从粪坑拿了出来，扔在一旁的地上，随后拍了拍手。

在他面前的这个坑所制作的便是沤肥，沤肥与堆肥不同，沤肥的气味很重，尤其是六月天时，但却是追肥的好料，而堆肥会随着时间，气味逐渐消失，而后变成改善土壤的肥料。

如今，堆肥还需一些时日，而沤肥则迫在眉睫，毕竟粟米种下，四十天就得追肥一次，因此沤肥是至关重要的。

只要沤肥成功，那粟米的施肥就可以解决，这能够大大提升粟米的产量。

只要一亩地，能够产出二百斤以上，就算成功了。

就在刘然思索肥料时，远处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惊动了他的沉思。

“勉之！”

刘然应声看去。

只见远处出现一名身着精甲，身材高大的英武青年，正踏快步朝自己赶来，并时不时扬手打招呼。

刘然略微一怔，随后笑容浮现在脸上，他怎么也想不到，对方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勉之！”赵瑄望着刘然，忍不住大笑，脚底下踩在崎岖的山道上，几个箭步就越过一块山岩，他的身手极为矫健，然而当他愈来愈近时，忽地闻到一股腐烂发臭的气味，不由一个踉跄，差点滑倒，不得不摆动两条修长的手臂，才保持了平衡。

刘然见赵瑄差点滑倒，连忙奔了过去，看他保持了平衡之后，才忍不住摇头失笑。

赵瑄捏住鼻子，皱眉道：“勉之，你这怎这般恶臭？”

听着赵瑄的话，刘然笑着朝身后沤肥的深坑指了指：“这臭味是沤肥所致，别看它气味不好，但对我们而言，是个宝贝。”

“沤肥？”赵瑄闻言，不由好奇的看了一眼，虽臭气熏天，但依旧忍不住的走了过去，见那深坑内有着粪便，还有一些腐烂的叶子，以及各种其他乱七八糟的东西：“勉之，你适才蹲着，就是为了这个？”

刘然点了点头道：“此物味道不好闻，却是施肥的好东西，若是用的当，今年粟米，应能亩产三石。”

“三石？”赵瑄听到此话，顿时一惊，他身为赵信之子，未曾和农活打过交道，但依旧知晓一些农事，而今西宁州的良田，一亩最好也不过亩产一石而已，而那还是最好的膏腴之地。

刘然刚要开口解答，他的余光撇了一眼百步之外的地方，那里出现了数名身着同样甲胄，身材高大的人，仅仅是随意一撇，便能觉察到传来的煞气，这绝对是精锐之士。

赵瑄发现刘然的眼神，这才回过神，折返几步退在一边，而后双手一抱，似乎要看什么好戏一般。

刘然见此略有些疑惑，但看向那支身着甲胄的队伍往自己这边赶来，还是将疑惑压在了心底。

赵瑄跑的太快了，刘锜并没有像他一样跳脱，而是与罗横走在一起，时不时观测青山寨的地形，这是他自幼的习惯，往来一处，便会下意识打量地形，或从中寻找到攻袭的弱点，又或是从中找到易守难攻的优势地点。

不过随着深入，他能够嗅到空中弥漫着一股污秽的臭味。

然而纵使这股臭味变得越来越清晰，他依旧能够保持沉稳的表情，没有露出任何的嫌恶之色。

这令罗横不由到惊奇，毕竟以对方的长相，还有穿着打扮，都不是寻常人家，却能够面对沤肥的气息，还能做到面不改色，着实稀奇。

当罗横带着刘锜来到刘然面前时，拱了拱手道：“见过刘指挥使。”

刘然笑着摆了摆手。

而在后头的刘锜眸子微动，眼前人便是传闻中的刘然！

他不禁带着打量的心思，仔细看向刘然。

只见对方身材高大，穿着简陋的弓箭手服饰，衣裳有多处缝补的地方，双手的袖子和脚裤高高挽起，穿着一双草鞋，十足的农夫形象，然而长着一张英武的脸庞，肤色微黑，双眉漆黑如剑，眼神却很是温和，没有任何的杀气。

刘锜略有些惊诧，很难想象眼前带着温和笑容，装扮如老农的男子，居然会是传闻中，在战场上亲手杀死党项横山羌军主的人。

他本以为对方会是一名虎背熊腰，气势猛如虎的武人形象。

在刘锜打量刘然时，刘然也在打量着对方。

身形约有一七五，身着精密甲胄，气势凛凛，举手投足赫然有一股猛将之资，面容却及其俊美，白皙，好似并非武人，而是文人一般，然而透过其双眼，能够觉察到对方稳重的性情。

在空中荡漾沤肥粪便池的气味中，二人不约而同的抱拳自我介绍。

“西宁军刘锜。”

“庆州军刘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