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5章 肉食
茫茫深山，霜雪重叠，寒风凛冽肆虐，冻的人瑟瑟发抖。
冬月来袭，湟州边路皆一片萧瑟，尤其是原本被宋军拿下的门户失守之后，一股脑闯入湟州的蕃人，更是在此州大肆烧杀劫掠，其中不少蕃人因为缺粮，草皮，树根也被刨食，地面可谓是干干净净，什么都没留下。
冬日里的湟州，天黑得快，仅是申时，空中便一片茫茫。
湟州失守之后，不少蕃人长驱直入对宋军驻守的寨子开始袭击，有势力庞大者，直接攻向湟州，熙州等地，整个熙河路局势糜烂的不成样子，但也有一些零零散散的蕃人分散，对于这些零碎的蕃人，蕃人生户选择以刀刃裹挟，却也还是有一些幸运儿逃走。衣衫褴褛的他们分散在湟州四处，一路上都在不断寻找可以吃的，对于吃的他们可谓是来者不拒，一群饥荒者，也没有挑食的余地。
一群约莫四十多人的蕃人队伍，各个骨瘦如柴，身材矮小，拿着不知从何处捡来的骨制武器，正沿路寻找吃食，他们双眼微微赤红，胡子邋遢。此时天色尚晚，朔风凛冽，衣着单薄的他们，骂骂咧咧的走在路上，看着光秃秃的山坡，又是一阵气急。
巴勒思是一个生户部族的奴隶，之前整个部族生活在湟州的边境，那里地形崎岖，粮食稀少，一到冬月不少人就得被饿死，冻死，为此整个部族为了活着，随边境最强的十八个部族，一同进攻宋军的门户，也因此死伤惨重。
在宋军驻守部队败退之后，他便随着部族进入湟州，本以为会日子好一点，却不料进入湟州之后，和门户之外别无差别，一样是衣食短缺。涌入的蕃人也太多了，为此不少部族为了寥寥物资就大打出手，甚至出现了同类相食的情况。
而他的部族也因此被大部族吞并，整个部族大部分孱弱者，都沦为了口粮，他身体强悍被纳为了奴隶，并没有被分食。
如今，他带着四十多名同为奴隶的蕃人，正沿路为部族寻找吃食，若是找不到吃食，他手下身体孱弱者，就会变成今日的口粮。
也有不少蕃人想要反抗，但都被巴勒思砍成重伤，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脚在火上烤炙，然后被其余人分食，这也熄灭了不少人想要反抗的心理，无论如何，他们骨子里依旧是欺弱怕强的，面对比自己更强的人，和放牧的牛羊没什么分别。
巴勒思看着四周光秃秃的山野，怒骂了一句，这里根本不像是能找到吃食的地方。
“巴勒思！巴勒思！”就在巴勒思苦恼时，远方忽然跑出一名蕃人，这人虽气喘吁吁，但脸上闪烁着喜悦，高声欢呼：“有肉了，有肉吃了。”
这一声喊叫，被寒风带到众人耳畔里，一时间本精神颓废的蕃人们，瞬间精神了，他们连连喊道：“在哪？在哪？”
就连巴勒思也被喜悦充斥，快步走到那名蕃人面前，惊喜道：“在哪里？有多少？”
“有七八个。”那名蕃人说道。
“七八个？他们穿什么样的，武器怎么样？”巴勒思继续询问道。
蕃人听着巴勒思的话，吞吞吐吐道：“我......我没太敢仔细看，但穿着不如我们。”
“穿着不如我们？”巴勒思沉思片刻，回头看向队伍，只见队伍里的蕃人个个眼冒精光，宛如饿狼一般，完全没有任何恐惧，有的是对肉的渴望。巴勒思见此，也知道了他们的意思，如今大家都饥肠辘辘，快要饿死了，哪有挑三拣四的份，更何况穿着不如他们，只有七八个，他们这里四十多人还拿不下么，随即道：“好，快带我们去。”
说罢，众人便簇拥而去。
直至走了二三里路，才发现山坡处有七八人盘坐在一块，个个灰头土脸，也无甲胄，巴勒思见此心喜，仅七人又无甲胄，在此荒山野岭岂不不就是一块砧板上的鱼肉，就等他们来分食。
随即拔出腰中大刀，朝身后众人招了招手，“我们一起上。”
身后四十多人听着巴勒思的话，纷纷点了点头，人数他们占优势，这不上还等什么。
巴勒思等人分成数队，每队十人，他们虽是蕃人不懂列阵，但久经厮杀，有些东西无需学习和理解，就会刻画在本能里，就如同草原上捕猎的狼群一般，他们个个面露凶光，吞咽着喉咙，小心翼翼的分兵围绕而去，势必要将七人化作口粮。
待四队蕃人接近一里地时，那七人还是盘坐在地，显然未曾觉察。
一里地，足够冲杀了，巴勒思高呼一声，“杀啊！”
直至此刻那七人似乎才觉察，呼喊着巴勒思等人听不懂的话。
巴勒思紧握手中大刀，大步冲在前头，他对自己的武力很是自信，也是凭借自身武力才没被大部族当作口粮，更何况他手中还拿着刀。
此刻巴勒思跨过黄土泥地，冲在最前头的他看到对方果然只有七八人，手中武器也好似只有木棍等物，他没有丝毫犹豫就跑了过去。
盘腿坐在地上的郑科，望着四处围猎而来的蕃人，嘴角泛出一丝冷笑，尤其是见到巴勒思冲来，他猛然拔出埋在土里的双刃枪，大喊一声：“来肉了！”
而后从地上而起，当郑科起身时，他那宛如山岳一般的身材，顿时令冲在前头的巴勒思呼吸一滞，眼里也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眼下情况，巴勒思哪能不明白，自己才是被钓的猎物啊！
然而郑科又岂能让敌人回神，他一手举着两刃矛一手摆臂，修长瘦削的大腿使劲跨开，转眼间就跑出数百步，出现在巴勒思等人面前。
一群人里面只有巴勒思有大刀，其余人皆是骨制武器，郑科一眼就看出对方才是首领，用力抡起双刃枪，看着对方逃窜的背影，狠狠的投掷过去。
那把两米多的双刃枪，在半空划过一道弧线，就好似标枪一般飞掠而去，正好刺在巴勒思的后背。枪刃从后背没入，又从瘦骨嶙峋的胸前穿出，霎那间，巴勒思奔跑的双腿一顿，整个人向前栽了过去，摔在了地上。
其余蕃人只见眼前黑影一闪而过，就看到他们最武勇的巴勒思倒在了地上。
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发出鬼哭狼嚎的叫声，慌乱的朝后方跑去。
但就在他们逃窜时，一直匍匐在地隐藏的花铁等人，立即冲了出来，纵身出现在逃跑的蕃人之中，一顿滥砍乱杀。
靠右侧的一名蕃人首当其冲，他为了逃跑就连石片所制的矛也丢了，但依旧逃不过花铁的大刀，一条手臂被砍断在地，肘部喷出鲜艳的鲜血，惨叫的翻倒在地。
随后又被花铁一脚踹中，大刀抹过脖子，惨叫声才停下。
在众人厮杀的时候，郑科看着不断惨死的蕃人，眼里没有任何怜悯，反而双眼出现了暴戾的神色，以及胸中那好似沸腾的热水，不断升腾。这异样的躁动情绪，让他就好似一头野兽一般，让他迫不及待的想要宣泄出来，却又不知如何宣泄，只能憋着。令他变得更加暴躁，直到看见地上殷红的血迹，他好似一头按照本能的凶兽一般，走了过去。
那名被砍翻在地的蕃人还未死去，只是趴在地上拖着伤重的身躯，以想要活着的执念，支撑着他不断往前爬去，想要离开这处地狱。
但就在他往前爬了数步，前面突然出现了一道高大的身影，让他不由自主的扬起头颅看去，只见郑科那犹如猛兽一般的脸庞。
下一刻，一道刀光一闪而过。
蕃人的头颅飞扬在半空中，然后跌落在地上，滚了滚几圈。
这个时候，他还有一丝残留的意识。
他看见自己的头颅在地上被人举起来，举过离地很高的视角，他看到了自己无头的身躯，也看到了其余还在厮杀的战场，最后看到了一张血盆大口，还有吞咽的声音。
残留的意识里，最后一幕，正是郑科仰脖痛饮他脖颈流淌的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