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9章 遭遇

苍茫天地，白茫茫的一片，极为荒芜。

刘然策马徐徐前进，沿着一处略高的土坡前行。

土坡呈现灰黄色，毫无任何草木，只有些许砍伐后留下的木桩。对此，刘然很是清楚，早在为何会如此，早青山寨建成以来，所动用木材，皆以数万为计。

单单是修建栅栏，所动用的木材就不止其数了，而此后又经羌人袭击，寨子外沿的栅栏又毁坏。唯有再度砍伐树木，以做修缮。其后寨内酿酒，所用的柴火又是一大笔。

以至青山寨方圆几十里之内，都呈现一片光秃秃的荒凉场景，对这样大肆摧毁植被的行径，刘然也深知后患无穷，然而若是要维持寨子，势必要牺牲一些东西，这并非三言两语，就能抵消的。

只是行走至此，刘然依稀记得就在几年前，这里也曾是绿野葱郁之地，夏日时亦有狐鸟歇息。

而今，也只剩下荒凉的黄土山坡了。

随着战马的前行，地面上散乱的震动声，井然有序的响起，惊起阵阵冻霜溅落。

再往前数里，队伍便从山坡上下来，贴着一处略有损毁的官道继续前行。

这处官道已经很老了，在道路的延伸过去的终点，赫然就是被众人所传闻的古骨龙城。

昔日党项人就是经过这处官道，前往湟州对当地的蕃人，进行或交易，或劫掠的行为。这也是曾经的盛唐，出塞外所走的路。

骑队沿着这条官道一直前进，走在最前方的是罗横。这名斥候此刻双眼不时警惕的扫视四周，手中也紧紧捏着一个笛子。但凡看见敌人，他便会以最快的速度，吹起这个笛子，让后方的刘然等人做好准备。

此刻正逢刮起阵阵冷风，十一月的冬冬风，就好似一把把刮骨刀一般，刺的人脸颊生疼，就连裸露在外，牵着缰绳的手，也变得通红发疼。

奔腾在战马背上的斥候们，被这寒意所侵，脖子情不自禁的蜷缩着，身子也贴在马背上，免得全身被冷风大面积的肆虐。

他们所经之处，皆无人烟更无溪水，赫然是一片荒凉的塞外地带，而刘然骑着战马，望着这些场景，则在心中微微思索着。

若是在此修建一条河渠，把湟水引入此地，再种植苜蓿草，应只需数年，便能恢复植被了，到那时此地经营一番，定能变成肥沃的良田。

正在进行间，队伍的最前方，罗横忽地吹起了骨笛，顿时引得众人精神一振，纷纷举目望去。

却见远处的罗横，对身后数百步外的一人，指了指白茫茫的天空，大声嘶吼：“有兔鹘！”

兔鹘？

身后人闻言身子一震，下意识抬头望去。

只见上方有一只猎鹰，正在不断盘旋在他们的头顶之上。

此处一片荒芜，无任何的猎物，猎鹰却在此盘旋，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这只猎鹰是将他们当成了猎物。

而显然这只猎鹰出现在此，怕是与党项人有离不开的干系。

众所周知，党项人之中不乏有善鹰者，这顿时令一干弓箭手悚动。

骑马走在中间的呼延通，抬头看着盘旋的猎鹰，先是一勒缰绳，看了看神色沉稳的刘然，然后掏出背后的弓矢，就准备对着猎鹰瞄准。

空中旋绕的猎鹰，显然觉察到了危险，伸展双翼，想要逃离此地。

而在地上的呼延通，提着硬弓，将其拉的满满的，宛如圆月，而后猛然射出。

利箭犹如流星一般，直射天际。

势快如电的箭矢，直袭而来，觉察到危险的猎鹰，骤然发出惊鸣，双翅一振，堪堪避开这道袭来的箭矢，而后就要逃离此地。

地上的呼延通望着这一幕，不由狠狠一挥拳头，发出不满的喊声，然而下一刻，他的脸色就泛起了喜色。

只见，原本避开呼延通一箭的猎鹰，正要逃离而去，忽有一道黑影袭来，这道黑影迅速无比，振翅滑翔的猎鹰，已感到危险，却已无力避开。

下一刻，箭矢深深扎穿其柔软的腹部，猎鹰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悲鸣，就从空中坠下。

众弓箭手望着坠落的猎鹰，不由士气一振，齐齐喝彩。

而射杀了猎鹰的刘然，并无任何喜色，他深知这猎鹰在此盘旋，定是为党项人指路，所以策马赶至前方，对着众人迅速喊道：“准备作战！”

果不其然，没过一会儿，远方传来阵阵马蹄震动的声响。

而后就在刘然等人前方，数千步的地方，涌出道道骑兵的身影，他们之中有人坐在黑色战马上，亦有人骑在黄色战马上，但最过显眼的是，一名骑在白色战马上的人。

此人除却白色战马之外，还穿着一身白色的甲胄。

仅仅只是一眼，众人就分辨出这支数百骑的敌军首领，就是此人。

而在破丑部族的骑兵，看来也是如此，千步之外的宋军里，那名骑着黑色骏马，身穿漆黑山字甲的人，就是这群斥候的头领了。

双方相隔千步之外，遥遥对视着，千步的距离，说远不算远，说近也不算近。但对于骑兵而言，这是一个极好的冲刺距离，只要策动胯下的战马，就能在瞬息之间，冲入敌方之中厮杀。

党项二百骑汇集在一块，放眼望去声势极为浩荡，纵使心有准备，众多弓箭手依旧被数倍的敌骑所摄，心中一凛，有所畏惧。

刘然缓缓上前，看向对面的敌骑，神色微微皱起。

却见呼延通对此非但不惧，反而战意十足，更是哈哈大笑：“这下可战个痛快了。”

听闻呼延通那充满亢奋的言语，众骑弓箭手不禁咽了咽口水，而后双眼死死看向对面的党项骑兵。

双方互相凝视着彼此，破丑部族的轻骑分散开来，彼此间隔十步之遥，在弓箭手眼前，齐齐拨动缰绳，慢步前行。

其行虽缓慢，然数百骑践踏在地的震动，令人心脏也不由自主，跟随声响而跳动。

刘然与呼延通，也纷纷走在最前方，两人一持长弓，一手抓紧缰绳，沉默的朝前而策马而去。

双方的距离，也随着彼此的靠拢不断缩小。

一千步。

八百步。

四百步。

直至二百步距离，双方才不约而同的全力冲锋了起来。

铁蹄践踏在地面的震动，更是宛如天上雷霆咆哮一般。

与此同时，双方同时发出喊杀声。

听着马蹄践踏的震动，以及身边袍泽的喊杀声，在这一刻，所有人的恐惧都抛之脑后，整颗心，唯一的念头，只有杀敌。

下一刻，箭矢齐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