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2章 三八节四十七章 陷阵
其建立之处,可谓是打遍天下,南唐、后汉等国无一幸存,得以开拓百年基业。
然而自宋太祖驾崩,太宗赵光义高粱河之战,禁军骨干多有折损,而后又历经数代以文治武,仅仅几十年,禁军便不堪一击。
以至,屡次被弹丸之地的西夏进犯,又逢国中招刺厢军之政,冗兵之弊,边疆处处乏财,国库无以为继,唯有立弓箭手之策。
自弓箭手而立,拣选苦寒之士镇守边疆。
然则,弓箭手建立之处,非属禁军,亦非厢军,无以国家供养,其所需不过所分二顷地罢了。
因此常被禁军视为卑贱,国中上下或有不屑,直至仁宗时期,西夏来犯,敌人猖狂,守城禁军不敢出战,唯有弓箭手冒死出击,夺回失地。
其后,弓箭手屡屡成宋夏边境的篱笆,甚被西夏视为大患。
莫非当真是弓箭手实力很强悍么?其实不尽然,莫说弓箭手常年所需,皆为自家耕种,口粮短缺,就是那装备也无法与禁军相比。
只是,与养尊处优的禁军不同,弓箭手仅是光脚不怕穿鞋。他们本就陕西五路穷困之人,无法糊口不得已而为之。
因此全家性命皆是系百亩地,但凡田地有何差错,就得忍饥挨饿,若是被敌人侵略,那便是一年口粮都没了。
民以食为天,无食便不可活。
如今党项人来袭,要抢走弓箭手的活路,倘若领头之人是个怂包,那也就罢了,正所谓将怂怂一窝。
只是。
阵阵马蹄犹如惊雷,白虎之旗,肃杀凛凛。
何人心中不起波澜,何人不热血澎拜。
梁护立于左侧,他微微一看对方骑阵,只见敌骑披头散发,皮袄裹于腰间,胸有微黑轻甲,心中俨然有数。
此敌皆为轻骑,无所可惧。
昔日他曾对阵过马鹞子,那些皆是重骑,身着四十斤瘊子甲,背负西夏弓,胯下河曲马,才是真正可怕的敌人。
不过纵使如此,六百轻骑也不可小视,要是按照往常宋军作战,定是先守为上,避其轻骑锋芒,将其消耗,再伺机而动。
只是,当他看向刘然一手执白虎旗,一手执缰绳,身骑黑色大马奔行于前的姿态,不由露出苦笑。
自己这指挥使,当真是宛如雏虎。
不过,隐约间他那本冰冷的胸膛,在此刻好似有一颗蓬勃的心脏,在砰砰直跳。
督促着他向前,向前,再向前。
数里之地,不过须臾之间,双方骑从便出现在间隔对方三百步,同时发出一声怒吼,冲杀而去。
三百步。
二百五十步。
当同时出现在距离二百步时,冲在最前头的刘然,几乎能够看到对面骑兵的相貌,恰好此刻梁护骤然咆哮:“左!”一听此话刘然迅速反应,立即掌旗朝左侧一舞,大声嘶吼:“左!”
紧随其后的骑从,见前方刘然朝左侧挥舞旗帜,也纷纷了然。
随着弓箭手众骑齐齐朝左侧袭杀而去,破丑氏的轻骑也赫然朝左翼进发。
这一幕出现,顿时令破丑氏为首轻骑瞠目结舌,他们之中大多携轻弓,以便马上射矢,因此射程无法太远,也无法制造大量杀伤,唯有策马迂回于侧面,才可统一射箭。
然而,他们哪能料到宋军之中,有一名熟于骑阵之人,仅在二百步之外,便能一眼察觉他们的企图。
更无法料到此人对骑兵的动静把握,可谓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瞬息之间就抓住了他们调整节奏,准备策马迂回,准备拉弦射箭的那个时间点。
此刻众骑狂奔,双方间隔百步之内,而这对飞驰的战马而言,只不过两个呼吸的距离罢了,哪还能继续调整,仓促间,更无法勒马停息,唯有将错就错,继续延续先前战术。
青山寨众骑抓住对方无法调整的空档,迅速与对面敌骑正面撞在了一块。
而就是这个稍纵即逝的时间之内,有经验老辣的破丑氏族人,立即将手中弓矢一丢,伸手从马鞍上的挂钩上抓过长枪。
还有些反应迟钝的轻骑,根本还没觉察到发生了何事,还是按照战术,朝空地放了一轮箭雨。
飞出的箭矢,歪歪扭扭的掠过半空,还未落下地面,刘然便带着麾下骑从犹如一把尖刀,深深插入敌骑阵中。
奔于前头的刘然,望着前头换上长枪的敌骑,借助胯下战马的势头,直冲而去,而后手长枪狠狠一往前一捅。
马力冲击之下,势如万钧,奔于前头的破丑氏骑兵,根本来不及反应,胸口就被长枪所贯,整个人瞬间被带翻马背,猛然摔在地面。
随即,阵阵马蹄而过,就连惨叫声都未曾发出,胸骨便被践踏而碎,四肢更是扭曲,带着残碎的血肉而死。
紧跟在后头的梁护,更是一马当先,手中长枪仿佛如龙似虎,随着战马冲锋,狠狠杀入其中。
破丑氏的骑兵数量更多,声势更浩荡,然而就在此刻,按班就绪执行战术的他们,毫无疑问受到了宋军百骑当头一击。
这也是蓄势的一击,更是宣泄众弓箭手怒火的一击。
下一个瞬间,马匹撞击的嘶鸣,骑们的惨叫声,还有兵戈碰撞的刺耳声,与众人的喊杀声混在一团。
双方骑兵每个人,每匹马都被眼前敌人,还有挥舞的刀枪,以及横飞的殷红血液所占据。
在此刻,已经没有任何战术了。
他们脑海中中,剩下的唯一念头,就是不断往前,再往前。
挥枪,挥枪,再挥枪。
杀一个,再两个,再杀一个。
仅仅片刻之间,没有任何的试探,更没有任何的滞顿,直接进入最狂暴杀戮当中。
自古以来,陷阵、斩将、夺旗、先登为四大战功,更是沙场厮杀的武人最高荣耀。
百骑陷阵,气势如虹,昨日受伤今日依旧在带头冲锋的刘然,其身姿依旧飞驰于敌阵之中,毫无疑问令一干骑从,更加勇猛。
“他娘的!”在寨墙上观战的许涛,忍不住紧握墙面,心中似有团火在燃烧,激动的他想说什么,却又不知说什么,最终只能憋出这句话。
而与此同时,一同站在一块的镇戎军弓箭手,目瞪口呆的看着战场,愣愣道:“我等竟有如此勇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