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2章 动兵
而这导致他那往日平静的眸子，此刻变得好似一团烈火般灼热，其炯炯的目光，让李孝忠，宋炎等人无不感到心中情绪被牵引。
就连许涛这等老兵痞，此时也不由觉得心脏砰砰直跳。
刘然环视一圈，望着众人逐渐亢奋的神态，咧嘴一笑道：“明日敌人便率大军来临，多的话我也不多说了，明日之后定会是一场残酷的厮杀，有可能在座的大伙，明日就有人死，也有可能是后天，大后天，哪怕是我也有可能在这几日里死去。”
“可能是被一次流矢射中而死，可能是被敌军大军所杀，或是被那勇猛之敌斩下头颅。”
“但老子告诉你们，这就是老子求的，你们会怎么想？”刘然朝众人看了过去，说出了此话。
当此话一出，众人皆是一楞，他们不知刘然怎么突然蹦出这句话来。
刘然徐徐来到桌子处，而后撑着桌子猛的一跃，坐在了上面，显得无比肆意。
“我和你们说，我们所谓的‘命运’是怎么样的。”刘然将双手放置于双膝上，看着议事堂内每一个人，一字一字道：“大伙充当弓箭手，想必都明白一件事，那就是大伙都是在过刀口中舔血的日子，这种日子嘛，我是认为没什么，毕竟大家都在过，慢慢的也就习惯了。”
随后，刘然掀开了自己的衣衫，露出了身躯上绑着的绷带，笑着道：“老子身上的疤，我也不知道添了多少个口子，就在昨日里，那张维之还劝我说，让我减少亲身厮杀，免得命短，哈哈哈哈......”
众人听着刘然的笑声，望着他身上裹的绷带，没有人跟着一同笑，哪怕是许涛此刻也不禁眼里露出一抹暗淡的神色，大家这么多年从底层中厮混，谁没被刀咬过，被枪伤过。
“想必大伙都知道，自己身上的伤疤是从哪里来的吧，又是为何而来。”刘然笑罢，恢复平静道：“所以身为弓箭手的起，我就做好战死的准备，不是这一场，也有可能是下一场，或是无法预料的某次战争。”
“这就是弓箭手的命，战死沙场，我没话说。”刘然拍了拍自己的胸膛，凝视着众人的目光道：“但是老子不认这卑贱的命，受伤也好，战死也好，这是应该的，但老子要往上爬，要往上一步一步爬上去，我从弓箭手爬到了军使，从军使爬到了都头，然后是指挥使。”
“然而这指挥使绝不是我的终点，我还要继续往上爬，爬到都指挥使，爬到防御使，知州，甚至更多，只要我没死，我就要往上爬！”刘然双眼死死的看向众人，嘶声的纵吼：“什么狗屁郑科，什么狗屁辛兴宗，老子就是要往上爬，爬到由老子决定，而不是由别人决定的地位，不会因为上面一个命令，老子就得去死，老子就得去拎着刀去和人厮杀！”
刘然左手猛然拔出腰中长剑，指着众人道：“这是老子的梦，你们呢？你们是想要一辈子的弓箭手，然后浑浑噩噩的死，还是和老子一起杀出一片天地，去当个他娘的将军！”
此话一出。
本就未曾停下亢奋的众人，纷纷纵声嘶吼：“愿和刘寨主去拼杀个他娘的将军！”
众人皆撕心竭力的嘶吼，哪怕是许涛在此刻，也参入了其中。
他们之中，并非所有人都如表现出那般无所谓，生死之间有大恐惧，尤其是知晓敌军压境，又无后路可退时，哪怕心坚韧似铁，也并不代表不会恐惧，也不会感到压力。
而随着这些嘶吼，反而能让所有恐惧都消散。
生来就是牛马，生来便命贱，但刘然怎么可能会认命，他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反抗这他娘的鸟命运。
而反抗路上，怎么可能都是温情脉脉，如请客喝酒般的，而是要实实在在的拿刀剑去搏命，要去厮杀。
刘然展视众人亢奋的神情，他那看似无表情的脸庞，此时就好似一团热火，在燃烧。
生与死的确可怕，但最可怕的反而是迷茫，如果赌命能够搏杀出一个未来，那想必没有多少人能够不去拼命，而这就是底层唯一的道路！
......
另一处。
古骨龙城外，大军俨然开始了动员。
大量的战马踏在充满寒霜的地面上，发出如同雷鸣般的震动。
而在战马后方，则是近万辅军正在奋力准备着，有人背负着马粮，急急忙忙的为战马喂粮食，这些粮食或是豆饼，或直接是精粮。而这些粮食都是辅兵从不敢想的待遇，也有辅兵四处偷看了一眼，想要偷偷摸摸的掰下一块豆饼，往嘴里送。
但很快就被其余监视的辅兵发现了，然后被拖下去，一阵痛打，声息也随之消失不见。
除却战马喂养之外，还有大量的后勤也在转入辎重车辆里，这些都是他们未来几日重要的物资。
除却干粮和水之外，还有一些木柴等物。
在这些都准备完善之后，天色也从来到了午后。而在午后时，诸多大军列阵在古骨龙城之外在此等候着，其中包括了诸多豪族的首领，他们穿着与寻常的士卒不同，身上都有白色的皮草，或是雪狐，或是别的，只因党项人崇色，所以又自称为大白高国。
数万人聚集在城外，显得气势无比宏伟。
骑在高头大马上的耶和小狗盛，更是穿着一具打磨成白银色的甲胄，可谓是无比的绚丽。
等待的大军们望着盛装出席的耶和小狗盛，他们之中诸曾听闻过这名都统军的豪勇，亲手斩杀百人，可谓是当世之百人斩，这让人无不感到向往，正所谓慕强乃是人之天性，尤其是军旅之中，更是容不得丝毫软弱，唯有以暴治暴，所以没有人不会想领导自己的将领，是一名能够身先士卒的猛人。
而耶和小狗盛的威名，便是在种种厮杀中传播的。
尤其是近年来，大白高国屡次在宋军面前大败而归，这让这群劫掠融入骨子里的古羌人，简直就要疯了一般。
然而当他们望着那神气昂扬的耶和小狗盛时，所有人的热情都好似引爆了一般，古羌人骨子里的劫掠，还有金戈铁马带来的厮杀，一同在此刻爆发。
行驰大军面前，望着列阵带齐的大军，耶和小狗盛听着诸军的嘶吼，脸上渐渐流露陶醉之色，在他看来世界上没有任何乐器，比起军中雄伟之声更让人感到迷醉的了。唯有军中着这种携带肃杀的雄音，才是男儿的盛地！
在将士们的呼喊之下，耶和小狗盛的气势也愈来愈旺盛，他甚至命人从囚笼里放出被俘虏的宋军。
共有五名宋军，他们都被放出了囚笼，然而当他们踏出囚笼之后，却发现自己等人竟出现在党项人的大军之中，这立即让他们，整个人都变得如同受惊的鹌鹑一般，两股战战，几乎无法行走。
而耶和小狗盛骑着高头大马，傲然来到数名宋军面前，轻蔑一笑：“跑吧，只要跑出百步，不被老子射死，就饶了你的命。”
由于耶和小狗盛也学过汉学，所以几名宋军倒是也能够听懂对方说的话。
当他们听到这消息时，几个人咬了咬牙，互相对视一眼，便立即在大军面前跑了起来。
耶和小狗盛见几人跑开，哈哈一笑，命人拿来他的宝弓。
众多列阵在前头的党项大军，望着耶和小狗盛执弓，顿时发出如同雷鸣般的欢呼。
然后，耶和小狗盛策马而行，手中宝弓抡为圆月，箭矢又如闪电。
仅仅数息之间，跑至百步之外的宋军，根本来不及避开，就被一箭当场射死。
眼见一人被射杀，党项将士们的欢呼之声也变得更加热烈，百步之遥，策马取人性，此当真是天下绝步！
而耶和小狗盛也很是引以为豪，随后又在众多将士雀跃声中，又依次再度施展方才的手段，圆月拉开，箭矢飞杀而出，再夺一名奋力疾跑的宋军性命。
此时党项大军再度发出雷鸣般的轰动，这些年来，宋军带来的压力十分之大，可以说他们是屡次被对方打败。而今看到那些强盛的宋军，在耶和小狗盛的手下，却宛如一个个山中猎物般，被轻易夺去了性命，这简直让他们心脏都要蹦出来了一般，从未有过如此畅快。
随后耶和小狗盛，又射出了数箭，每一箭都夺走了一名宋军的性命。
这等宛如神迹的箭术，加上被射杀的是宋军，这个举动让所有大军将士们发出如同山呼海啸般的喝彩声。
待射杀完之后，诸军将士的呼喊也渐渐减弱时，耶和小狗盛策着大马，来到诸军前面大声嘶吼：“大王下令，让我们进军湟州，大破宋贼，尔等可敢战之？”
“敢战！敢战！”
一番剧烈的射杀，让这群党项人根本无法平息内心的激动，只能将所有力气都变成了呼喊声。
一时之间，声震如野，士气如虹。
“好！”耶和小狗盛听着诸军将士的怒吼，很是满意大声喊道：“大王说了，只要进军湟州，击破湟州知军辛叔献，夺下湟州，就授为湟州刺史，见功就封，绝不拖延，并且战利品诸军尽可取八成，唯二成上交国家。”
听着耶和小狗盛的话，诸多部族豪强首领，只觉得这优厚的悬赏实在是过于惊人了，尽管他们之中有人觉得湟州刺使不一定轮得到自己，但依旧为之感到振奋。哪怕湟州刺史不属于自己，那掠夺的战利品总归是自己的，这让他们如何忍得住。
因此纷纷大声嘶吼：“破宋贼，杀辛叔献，夺湟州！”
在耶和小狗盛这番表演，还有西夏大王的优厚的悬赏，将士们全变得士气高昂，恨不得立即马踏湟州，手刃宋军狗种
耶和小狗盛眼见群情而起，很是满意，对于大破湟州也充满了自信，而后又开始了誓师之后，才向众人下达了指令，朝湟州发兵。
随着号角响彻，整支大军也发出轰鸣的震动，齐齐朝湟州出发，而在他们的第一个方位，正是青山寨所在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