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7章 罪人
山上分歧，山下厮杀仍旧在继续。
此刻已至子时，寒风阵阵咆哮，夹杂着冰粒如雨滴般砸落，哗哗作响。乌黑的天边，像是巨大的囚笼一般，覆盖在整个青山寨上空。
漆黑的夜晚中，战场上布满层层杀机，浓郁的血腥味，伴随着寒风吹至四周。
而战场上厮杀的双方，此刻每个人都好似失去理智的野兽般，爆发最原始的凶性。
百名党项人组成的包围圈，不断的缩紧，身处正中央的刘然，眼前微微发昏，在这漆黑的夜晚中，平时里他那双如鹰隼般的视力，也被抵消了大半。
耳边充斥着敌人以西夏语的呼喊声，调整着阵型，而他的喘息声越来越重，严酷的风霜，让他的体力耗的极快，喷出的白雾带着血腥味。
斩杀一名袭来的党项人，刘然只觉得脑子愈发昏沉，他随即狠狠一咬舌尖，剧痛瞬间让他变得清醒。
而后，下一刻，一道散发恐怖力道的铁索，眨眼间疾驰而来。
马背上厮杀的刘然，俨然觉察到了烈风被撕破的动静，但他实在是太累了，纵使觉察过来，但他并未如之前般利落的躲开。
于是，那道从党项精锐手中竭尽全力掷出的铁索，狠狠的砸在刘然的背上，而后随着那如生拉硬拽，铁索顷刻间向后拉扯而去。
“叮叮”一声，甲胄上瞬间冒出火花，而后尖锐的倒钩，猛然扎在刘然的右肩，将其奋力从马背上硬生生拖了下来。
砰！
被从马背上拽下的刘然，尚未来得及反应，身子便被狠厉的砸在地上，强烈的剧痛骤然袭来，令他五脏六腑几欲翻腾。
强烈的疼痛，刘然就连惨叫声都发不出，身子瞬间无力，嘴角溢出血来。
而四周的党项人，眼见刘然被拖下马背，霎那间发出喧哗，随后各个猛然冲了过去，想要将其斩杀，夺下这份功劳。
不远处的全力殊死抵抗的钱则几人，连连大吼，直接放弃了对战的敌人，转身想要前来相救，但哪里还来得及！
气血翻腾的刘然，感受敌人奔来的震动，只能眼睁睁看着大刀朝自己挥来。
冲在最前头的党项人，面带欣喜，嘴里呼喊杀声，奋力一劈，就要将刘然头颅斩下。
恰在此刻，一声嘶鸣响起，黑夜中犹如一道闪电般的身影，冲入其中。
赫然是踏雪，一双铁蹄猛然砸在那名欣喜的党项人胸前。
本以为功劳到手的党项人，孰能料到黑色战马会疾驰相救，只来得及一声惧吼，马蹄就如奔雷般砸在了他的胸口上。
强烈的力道，让胸骨顷刻间破碎，那名党项人的身子，也仿佛破布高高腾空，而后伴着风声，砸向袭来的敌军人群中，带动敌人人仰马翻。
正在等死的刘然，眼见踏雪相来援救，还未露出喜意，一道致命的攻击刹那出现，狠狠刺在马腹，而后一发力，尖锐的武器就穿过皮肉，深深刺了进去。
腹部被武器穿，踏雪的嘶鸣骤时变调。温热的马血洒了刘然一身。
满是哀鸣的声音，令刘然脑子充血，身子顿时再度有力，他一个翻转，双眼充血，大刀蓄势一挥，猛然将那名党项精锐的脚筋斩断。
脚筋被斩断，党项精锐双腿立即无力跪倒在地，随后一刀闪过，成了一具无头的尸体。
斩杀敌人，刘然迅速来到踏雪身边，但他看着马腹中没入大半的刀，眼里闪过惊慌。
自古以来，战马便是军人最好的伙伴，是同生共死的战友，就如唐太宗李世民死后，亦要昭陵六骏同寝，便可见一斑。
而今，当见到陪伴多年的踏雪这般，纵使刘然心中也闪过惊慌，但战场之上，生死仅在瞬息之间，哪容悲伤。数名党项精锐，手持大刀猛然来袭，其中一人更是对着刘然当头劈去。
刘然见此，立即提刀格挡，双刃相撞，发出刺耳的碰撞声。
厮杀多时的刘然，遭受此攻击，竭力的身体那还支撑的住，踉跄的后腿。但敌人根本不给喘息的机会，左右相夹，两把大刀凌厉劈砍来。
刘然只来得及挡住左边的攻击，右边赫然是空挡，果不其然，一把全力劈砍的大刀，已砍在他的背后，强大的力道，破开铁甲第一层，冲击在刘然的皮肉上，而后透过皮肉，冲击在五脏六腑。
这令刘然猛的朝前撞去，一头撞在了敌军跟前。
见刘然撞来，那名党项人只觉泼天富贵到来，大喜过望，手中动作不慢，举刀就一挥。
身子不由自主向前的刘然，警觉敌人的袭击，强忍身子剧痛，咬牙就是对砍而去。
下个瞬间，双方身影交汇。
党项人手肘齐断，连带着大刀一同掉在寒冷的霜土上。
而刘然则在原地发出局促的喘气，他的头盔在方才的对拼被大刀劈开，就连发簪也被一同砍了大半，夹杂着脸颊上劈开的血肉，一同飞舞在战场上。
而刘然的头盔也被大刀劈开，夹杂着发丝还有鲜血飞舞在战场上。
“呼呼......”
就在刘然大喘气时，马腹重创的踏雪，也以耗尽生命的代价，奋力撞击在一群袭来的党项人群中，数名躲闪不及的敌军，被其狠狠重创在地，身子也被铁蹄践踏，其中一人更是头颅被被踩中，鼻骨粉碎，鲜血伴着唾沫不断上涌，显然是活不了了。
这般的代价，则是踏雪的身躯再也支撑不住，跪在了地上。
与此同时，几名残剩的弓箭手，也艰难厮杀至刘然身侧。
共有五人，其中钱则的胳膊已断，乃是方才厮杀中被敌军砍断，而另外几人也是身负重创，鲜血从他们的背部，胸前，以及脸上淌下。
他们见到刘然还活着，心中一松，有两人顿时再也支撑不了，跪在了地上，显然是真正的竭力了。
包围的党项人，也感受到这支顽强的宋军，来到穷途末路。此刻极为默契的围了上去。
被敌军团团围住，钱则看着刘然惨笑一声，他死了也是为青山寨而死，也算死得其所了，但是带着刘指挥使一起死，他可如何赎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