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1章 危机
他望着踉跄退后,站在空地上喘着粗气的许涛,并未乘胜追击,而是诧异道:“不错,有几分本领。”
闻言,许涛不由露出苦笑,身为边疆指挥,其武艺自不低,当初朝廷建立青山寨其意就是为了在党项人中,插入一根铁钉,因此其选拔何其激烈,唯有他与郑科能够胜出,可谓是千里挑一,所凭借的就是高强的武艺。
然而正因如此,许涛才不由露出苦笑,方才那一击,虽自己是猝然抵挡,但其中的差距,已然让他明白。眼前之人实力远远超过了他。
此刻他的左手还在微微发颤,虎口处流淌的鲜血,顺着刀柄没入地面。
眼见许涛不言,突律开口道:“我观你武艺有几分真本事,不过如今我们大军前来,你们毫无任何的机会。不如降了,我保你性命无忧,以及你身后的弓箭手,都可活命。”
突律虽为耶和小狗盛麾下第一战将,素来勇猛,但也并非只有满脑子的杀戮。
况且他知道,只要眼前人降了,那此战就能如都统领的意尽快结束,奔赴湟州,那里才是他们真正的战场。
听着突律的话,许涛朝四周望去,本是坚固的泥墙,此刻却成了废墟一片,那是被党项人的泼喜军所摧,而在泥墙下,屹立着数十名身穿甲胄的党项精锐。他们与先前登上来的党项人完全不同,无需为了尽快攀登,抛弃了盾牌和负担极重的癞子甲,就连脖颈处都有铁片庇护,可谓是武装到了极致。
更何况,他们还有泼喜军这等可怕的存在,随时都会遭受石弹的侵袭,纵使自己等人能够抵挡一时,到后面也会被其步步蚕食,直至青山寨不复存在。
如若想要抵抗,就得击溃泼喜军,但有着这等天下侧目的精锐护卫,仅凭他们这些残兵败将,又如何杀入其中,将其摧毁,这一切无不彰显敌军的强大,以及自己等人深陷绝境的事实。
在许涛静默时,党项人的精锐络绎不绝的步伐声,不断从泥墙后传来,可见那数量是多么的多,即使是山中肆虐的寒风,也无法掩盖。
望着这场面,许涛脑海忽然闪过一道回忆,那是十几年前的一个雪夜,那时他还是一名普通的弓箭手,当时的指挥使是谁来着?隐约间已无法回忆,似乎是出自将门姚家的人,但他依然记得那个雪夜里,有人说过一句话。
西贼重甲利在首击,三十呼吸必气竭,撑过便是活路!
下一刻,呼啸声响起。
一把锋利的短刀,划破寒风,如同闪电般飞了出去。
那正是从许涛手中投掷而出。
突律与许涛相距不过数丈,彼此间隔如此近,投掷而出的短刀,无疑是极为致命的。
但突律不愧为勇猛之士,他应对的极快,只是手腕翻转,大刀在空中爆砍,便将许涛掷出的短刀拍飞出去,并且脚掌往前一踏,猛然就朝许涛冲了过去。
“来的好!”许涛纵声嘶吼,手中铁骨朵同样奋力砸了过去。
二人武器轰然碰撞在一块,而后发出剧烈的声响,强悍的力道令双方身影一顿,各自退后数步,许涛撕扯开来的虎口,瞬间鲜血飘射。而体力无损太多的突律,则仅退后半步,他随即抓住许涛空挡,挥刀再度砍去。
踉跄后退的许涛,气力尚且恢复,见前方寒光闪过,暴呵一声,竟不思闪避,举起发麻的双手将铁骨朵砸向对方。
奋力劈砍的刀锋落在许涛肩上甲胄,狠狠劈出一道骇人伤势,其刀锋余力不减,一路向下划去。刀尖在胸甲护心镜上闪烁一溜火花,而后被弹开。
而许涛手中铁骨朵俨然朝突律脑袋而去,其距离不过一尺,只要再往前寸余就能落在对方头盔上。然而就是这么一尺的距离,始终不能寸进。只因在那前方出现同样闪烁寒光的大刀,将其前进的路线,死死抵住,任凭许涛如何使劲,也无法再进半毫。
许涛孤身,突律并不是,他虽勇猛,但深知战场之上任何情况都会发生,因此其身边总有亲卫傍身。此刻抵住许涛铁骨朵的人,正是他的亲兵。
在许涛铁骨朵被挡格间隙,突律手中大刀猛然继续劈杀,其轨迹正是对方的脖子,这一刀极其猛烈,突律十分自信,只要被砍中,纵是有有护颈铁片,也得被狠狠劈开,更何况许涛并无护颈铁片。
在这生死之际,许涛猛的一个挣扎,身躯骤然退开,令那劈向脖颈的刀锋砍在了肩头上。
可怕的力道由刀锋灌入,许涛肩甲顿时凹陷下去,鲜血猛的喷出,顺着甲片缝隙渗入衣襟中,与冰碴子化开的水混合在一块,直叫人透心凉。
然而虽避开了脖子被砍断的危机,许涛此刻状态也格外的不好,肩部连续受到重击,他的肩关节俨然出现了错位,右手已无法举起。并且他强行避开时,战场上破碎的箭矢如深深扎进了靴底,脚下传来的剧痛,令他仿佛无法站立。
望着这一幕,突律冷冷一笑:“想饶你一命,非要找死!”
说罢,一刀砍去。
身负重伤,且厮杀多时的许涛,此时因体力耗损,双耳被轰鸣声包围。让他一时间脑袋都变得昏沉了起来,根本分不清敌人说的什么。只能站在原地,愣愣的看着突律的刀锋,在瞳孔里不断放大,直至他胸膛。
就在刀锋及身时,许涛仿佛在那染血的湛亮刀面上,看到了一个虎头虎脑的身影。
而那身影正是他儿子许虎,这猝然出现的幻觉,令本陷入昏沉的许涛,猛然从惊醒。
想起儿子许虎,许涛知道他不能死,起码此刻还不能死!
下一刻,许涛体内骤然生出一股力量,让本力竭的手臂,陡然浮现一股前所未有的力气。而后在嘶吼之下,瞬息之间举起铁骨朵,奋力砸向袭来的大刀。
砰!
从下撩上的铁骨朵猛然砸在大刀上,发出恐怖的震荡,并且余力不减,一路撞开突律的大刀,径直往上而去。
本想取其性命的突律,哪能预料场中会出现这般变故,顿时双眼闪过惊骇,在他看来眼前宋军已是垂死之际,俨然气力枯竭,怎地忽然爆发。
就在那电光火石之间,根本无法躲闪的他,唯有用尽全力往后一仰。
携带呼啸而过的铁骨朵,自下而上砸起,从他面门擦过,将脸上黑铁兽面具击飞,将他的嘴唇,鼻梁纷纷砸碎,鲜血喷洒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