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2章 再战二
场中情形乱哄哄的一片,撞郎令们涌入泥墙防线上,想要将其冲垮。
而镇戎军弓箭手殊死抵抗,奈何气势落入下风,心存恐惧的他们,哪能的党项撞郎令的对手,很快墙头之上,就布满了一个个撞郎令。
墙头上,一名胸前被镇戎军砍了一刀的撞郎令,依旧不管不顾的往前冲,嘴里纵声嘶吼,一个前扑,身上连续中了一刀之后,终于抱住了一名宋军翻滚在地。二人各自用短刀在对方身上乱插,几下之后都没了声息。
望着敌军冲击猛烈,裴虎带人想要将其逼退。可是在其左右的镇戎军,早已心中胆怯,导致慢了一步,唯有裴虎一人冲在最前头。
察觉两侧没能跟来,裴虎暗骂了一句,但双腿依旧没有停下,而是手提大刀,猛然冲了上去,对准一名翻过墙头的撞郎令,狠狠一刀劈了下去。
这一刀,狠快准,正正砍在敌人的脖颈上的大动脉,瞬间鲜红的血液如同喷泉般涌了出来。
然而在裴虎砍死此人之后,撞郎令们的势头并未被遏制,反而一个个前仆后继,极为猛烈。
两名身材高大的撞郎令,长着与宋军相似的相貌,穿着一身不知从何处扒来的甲胄,他们没有携带盾牌等物品,导致那破烂甲胄上,插着数支箭。不过箭簇扎的并不深,仅仅破其表皮。这二人手持大刀,翻过泥墙之后,拎着大刀直直冲入镇戎军中。
闯入镇戎军前方,二人手持大刀左右劈砍,轻而易举的就冲入了人群内,将宋军迫退之后,随即抢步往前,狂舞手中大刀疯狂劈砍。
一名镇戎军望着这一幕,咬牙抵刀上前,双手挥动武器向侧面砍去。
然而那人仅仅只是翻动手腕,大刀直直落下,凶猛砍在了镇戎军手中武器。
“叮”的一声脆响,镇戎军手中大刀被其一个劈砍,只觉得臂膀沉重无比,根本不能力敌。
只是一个瞬间,敌人大刀径直将弓箭手破开,而后又是一个猛劈,这一劈势大力沉,直接砍在弓箭手胸前,划拉出一道大口子,绿油油冒着热气的肠子,瞬间从血淋淋的口子滑落下来。
杀死一人,不待那高大的撞郎令继续攻击,一把凌冽大刀骤然来袭,而这正是裴虎。
此前,裴虎杀死袭来的敌人之后,便后退了一步,堪堪避开乱刀,筋疲力尽的他好不容易杀死对方,回过头又发现敌军在自家阵地耀武扬威,来不及歇息,便攻了过去。
双刀碰撞。
“咣!”一声巨响,那名猝然受袭的撞郎令,不由自主踉跄向后。
裴虎见势,立即抓住机会向前一踏,掌中缺了口的宽刀对着对方的脖子猛的戳了过去。
或因乏力,这一戳虽命中了撞郎令脖子,但没立即死去,反而嗬嗬嘶吼两声,反手对着裴虎劈了过去。裴虎不慌不忙拔出缺刀,大刀随着他拔出,一股血流如喷柱般从那撞郎令脖子冲出。
下个瞬间,双刀再度交汇,发出铿锵动静。
裴虎往后退了一步,而那撞郎令则翻身倒了在地,不停的抽搐,鲜血顺着他脖颈不停的流出,很快凝成小小的血泊。
而在裴虎厮杀之间,墙头上越来越多的撞郎令涌现,他们翻过墙头,立即冲入战场之内,不过片刻间,为镇戎军就带来巨大的伤亡。为此裴虎不惜体力枯竭,反复带人冲杀,在这狭小的区域,厮杀顿时激烈了起来。
刀,枪,剑,乃至粗糙的以石头绑在木棍上的武器,在此刻都化作夺取生命的武器。
死伤者的血液漫天飞舞,四处乱溅,染红了地面,而后又顺着斜坡往下流淌,直至没入泥墙上,让整片泥墙的斜面化作了黑红色。
所有人都知道泥墙防线的重要性,但却无人能够在此坚持太久,除了裴虎,徐贺之外,哪怕是两个呼吸都是极少的。
裴虎与徐贺一次次冲击在最前方,带领镇戎军往泥墙处冲去,想要遏制敌军的攻击。
由于地形处于斜坡且狭小,只能容纳十来人,其他人只能在后方推挤,随时替换前方战死或受伤的袍泽。
此地形对于撞郎令受限也颇大,但他们根本无所畏惧,本就卑贱如草,如今不战死在战场上,也会被后方的党项精锐射死。与其死在他们手中,家人受辱,不如死在敌人手里,起码还有些价值。
因此,哪怕地形受限再多,他们依旧前仆后继的冲刺,没有丝毫因镇戎军的凶悍而退却。
突律站在山道后方督战,那里距离前方战场不过九十步。此刻他双眼目视前方,望着前方不断涌入宋军泥墙里的撞郎令,耳边回荡着剧烈的厮杀动静,各种武器的碰撞,还有喊杀声从未断过。虽因其视线受阻,他依旧能够想象的到里面的场景。
随着时间推移,一名身穿甲胄的甲士,抱拳道:“将军,是否让我们参战。”闻言,突律看了对方一眼,没有立即开口,而是心中盘算着些什么。
若是按照往常惯例,撞郎令打破了宋军的缺口,那只要由自己带领精锐部下冲锋,就能轻易夺下敌人的防线。
但心中有所盘算的突律,早在下了抉择的那一刻,就想好保留自身实力了。
所以他望了一眼战场之后,摇头道:“再等等,再等等。”
听到突律的话,那名甲士心中略有些疑惑,要是往日里,将军定要带领他们前去突阵,但他只是点了点头就退下了。
而在突律选择按兵不动时,处于前方最激烈的战场之中,裴虎俨然出现了不支的情况。
纵使他勇猛异常,但如今他早非最佳状态,身负重创的他,每一次挥刀都会牵动身上的伤势,令创口处的伤疤根本无法愈发,鲜血不断从中蔓延渗出。长时间的战斗,不仅仅令他的体力枯竭,不断的出血,也让他头脑昏沉,双眼更是出现模糊,手中动作也愈来愈慢,力道越来越小。
这种状态,几乎令他失去了往日的悍勇,只能被撞郎令步步逼退,一再朝后方退却。随着他这一退,整个镇戎军的列队都出现了极大的波动。
本来以裴虎的勇猛,镇戎军还能勉强有个立足点,与战斗的意愿。
但随着裴虎的退却,无疑让镇戎军心神出现动摇,就连裴虎这等猛人都无法力敌,那他们真的能够挡得住敌人么?
更何况,那支可怕的军队还未加入战场,一旦等他们加入,自己等人怎能斗得过?
惧意一出,手中挥舞的利刃俨然受其影响。
一名抵在一线的镇戎军,瞬间因动作慢了一步,被敌人砍断手臂,发出嘶声裂肺的惨叫。
战场之上,惨叫声本就是司空见惯的事。然而在此刻,镇戎军士卒心神激荡之时,就仿佛是压倒他们的最后一根稻草。
顷刻间,数名动摇的弓箭手下意识的朝后退去,这一退,立即将裴虎暴露在敌人的包围之下。
暴露在敌人围攻之下的裴虎,胸前猛然劈过一刀。这一刀,若是在平常他可轻易抵挡,但此刻的他早已力竭。
大刀与胸甲碰撞,破碎的护心镜,再也无法经受破坏,猛的从中崩裂,而后强烈的力道,径直灌入其中,直透裴虎的肺腑,使其胸口一闷,还在挥舞劈砍的手臂,也不由一顿。
这一顿,让四周敌人猛然抓住机会,就是对准破绽劈去。
要死了!
裴虎铜铃般大的双眼,望着敌人的袭击,脑海闪过这个念头。
下一刻,一道利箭透过寒风,猛然降至,直从裴虎耳边掠过,发出破空声,深深灌入敌人胸膛。
粗壮的箭簇刺透肌肉,撕裂血管,穿过肋骨深深戳在撞郎令的心脏,使其瞬间倒地。
欲等死的裴虎,望着眼前敌军胸膛那根铁制箭羽,心中一阵激动,整个青山寨里能够射出这等重箭的,不会超过三人。
而那两人就是刘然与宋炎。
果然,下个瞬间,又是一道恐怖重箭贯穿而来,直射敌军咽喉。
裴虎回头看去,身着甲胄的宋炎,此刻正一边奔跑,一边张弓搭箭。他手中箭簇皆为重箭,纵使寒风猎猎,也无法使其更改轨迹,尤其是在如此近的距离之下,每射出一支箭,就有人立即毙命。
其身影,犹如战场之上狩猎敌军生命的夜叉。
射杀数人,宋炎双眼无一丝波动,而是嘴里发出嘶吼:“刘指挥来了!”
随着这声嘶吼之后,后方支援而来的弓箭手,也纷纷高声大喊,将内容清晰的传入陷入混乱的战场之中。
嘈杂紊乱的战场里,每名镇戎军的耳边,都清清楚楚浮现出内容,他们心中下意识浮现一道身影。
而伴随那道身影浮现,本心神大惧的众人,恍惚间停下了双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