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1章 纠缠
就在宋夏将领都等待着党项大军出现在湟州城,发出那致命的一击时,身为这支大军的最高指挥官,都统军耶和小狗盛,却端坐于青山寨山脚下,捧着一碗散着热气的羊肉汤。
蒸腾的白雾袅袅升起,在耶和小狗盛的的面庞上缭绕,模糊了他那双充满杀意的骇人双眼。
羊肉汤散发出浓郁的香气,却难以驱散空气中弥漫的紧张与肃杀。
山道中的喊杀声如潮水般涌来,一声高过一声。他不紧不慢地饮用热汤,喉结微微滚动,冷峻的双眼却如同猛虎般,时刻巡视着左右。
在他四周,近千名将士同样捧着小小的一碗肉汤,整齐地排列着。
他们神情肃然,却又隐隐透露出不安。
在这寒冷的天气里,虽手捧热汤温暖着他们的躯体,但谁都知道这仅仅是暴雨前来的宁静罢了,即使青山寨被剿灭了,他们的任务也还未结束,还得立即奔赴湟州,开启最残酷的厮杀,到那时还有多少人能活着,谁也不得而知。
费析微微俯身,恭敬地站在耶和小狗盛面前。
他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双眼紧盯着地面,时刻准备等候耶和小狗盛的命令。
耶和小狗盛又喝了一口汤,滚烫的汤汁滑入喉咙,他却缓缓抬起头,眼神如刀般般看向费析,冷冷问道:“突律那狗东西,醒来没?”
费析身子微微一颤,赶忙摇头,声音有些发颤:“突律将军伤势不轻,从昨日昏迷到现在,尚且未醒。”
“哼!”耶和小狗盛嗤笑一声,蕴含着无尽的怒意:“这狗东西怕不是没醒,而是不敢醒来吧,就是怕醒来之后,老子会问罪罢!”
听着耶和小狗盛充满杀气的话,费析身子微微一颤,却什么都不敢说。
身为突律的副将,他深知无论突律也好,耶和小狗盛也罢,都是他不可招惹的人物,稍有不慎就会招来杀身之祸,在这个时候沉默才是最妥当的。
耶和小狗盛心中怒意翻腾,突律的战败,往利星罗的猝然发难,都让他愤怒不已。
但他毕竟是这支大军的最高指挥官,并非有勇无谋之辈。他深知,在这用人之际,尤其是往利星罗带着大部分人马离开后,突律手底下的三百精兵变得至关重要。
尽管杀意如潮水般在心中翻涌,他还是强压下了立即处置突律的冲动。
“罢了罢了,待平了青山寨,老子再找这混账东西算账!”耶和小狗盛将碗重重摔在冻土上,发出一声闷响,“如今山道上战况如何?”
费析立刻朝左右吩咐了一声。
不一会儿,一名传令兵气喘吁吁地匆匆跑来,在耶和小狗盛跟前“扑通”一声跪下,声音急促:“禀都统军,房当苍将军已进入山道,和宋狗交战厮杀开来了。”
“传我命令,房当苍若是在一个时辰之内攻下青山寨,只要在一个时辰攻下,此次军功皆为他所有!”耶和小狗盛眼神中闪过一丝阴鸷,语气斩钉截铁。
传令兵不敢有丝毫延误,立刻起身,一路小跑着将命令传达下去。很快,这道命令就像一阵狂风,迅速从山脚下蔓延至厮杀激烈的战场。
在费析左侧,一名将领微微上前,脸上露出一丝担忧,小心翼翼地说道:“都统军是否太急了?草狼上有一句古话,野兽陷入濒死时是最致命的,所以需要不断放血,才能让猎人不受伤的情况下杀死猎物。如今那宋狗已到了绝境,要是房当将军攻的太猛烈,怕不是会遭受不必要的折损。”
耶和小狗盛缓缓站起身,目光越过此人,凝望着山道上那喊杀声不绝于耳的战场,没有做出任何解释。
在这残酷的战场上,身为大军指挥官,他不仅要防备前方如狼似虎的敌人,更要警惕身后那些手握重兵、心怀异心的部下。
那些悍将自恃手中有精锐,有时会不听指挥,就如同突律一样,他怎不知对方的小心思,不过是为了保存自身实力不敢死战罢了。
此时,就需要一些手段,让他们的伤亡扩大。只有让这些悍将失去赖以依仗的精锐,他们才会收敛心思,乖乖听话。当然,这并非易事,并非所有人都能做到这种事,毕竟这些悍将都不是傻子,更不是可以被随意摆布的傀儡。
因此,只有像他这样具有绝伦的武勇,并且有威望的主将,才能震慑住这群桀骜不驯的悍将。
对于这一点,往利星罗也明白这个道理。
所以为了手下精锐,不在都统军麾下,沦为填沟壑的死士。
果断在耶和小狗盛威望受损之时,猝然发难,夺回主动权,而他也的确成功了,在占据了大大义后,带走了大部分人马。
唯有与其有怨的房当苍留了下来,但这并不代表耶和小狗盛会对其欣喜而手下留情,反而更要使其精锐折损,消耗兵力,唯有这样,才能将对方彻底套牢。
在耶和小狗盛暗中给房当苍使绊子时,前方的山道上方,两军的对垒也进入了最激烈的时刻。
党项人的旋风炮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巨大的石弹划过寒风,重重地砸向弓箭手的阵地,炸起漫天霜土和碎石。
神臂弩也不停地发射,箭矢如雨点般射向宋军,发出“嗖嗖”的破空声。
在这凶猛的的攻势下,一群群撞令郎在党项精锐屠刀驱赶中,如同待宰的羔羊,被迫冲向宋军防线。
宋炎等人奋力回击,然而在旋风炮的狂轰滥炸下,他们的队形早已被打乱,士卒们各自散落,彼此之间难以形成有效的配合。
反击也变得异常艰难,每一次射箭都要冒着被射死的危险。
与之前的利丘等人不同,房当苍的进攻更加凶猛,仿佛要将宋军一口吞掉。他眼中闪烁凛凛杀意,一心想要立下大功。
当宋炎、张介等人的滚木石块逐渐稀少时,房当苍立即毫不犹豫下令,让麾下的精锐士卒披上厚重的甲胄,朝着宋军迎面冲击而去。
这些精锐士卒身披坚固的甲胄,寻常箭矢根本无法对他们造成致命伤害。唯有飞石、滚木还能对他们产生一些威胁。
可偏偏在这个时候,宋炎、张介等人的阵型早已紊乱,士卒们经过长时间的激战,气力也快耗尽,飞石滚木也即将用尽。
再加上昨夜铺下的冰面,此时已被撞令郎的尸体堆满,仿佛为党项精锐铺就了一条血路。
在这群党项精锐面前,他们几乎已经没有了任何阻碍。
房当氏精锐一马当先,如饿狼般突至宋军队列之前。他们挥舞着寒光闪闪的大刀,朝着弓箭手狠狠砍去,瞬间与对方纠缠在了一起。
这些精锐身披的铠甲极为坚固,寻常刀剑砍在上面,只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却难以破开。仅仅片刻间,就有四五名宋军弓箭手惨死在他们刀下,发出一声惨叫后,冒着温热的鲜血骤然洒落在寒冷的霜土上,染红了整片地方。
张介见状,发出怒吼,依靠自身的武勇,挥舞着大刀冲在最前方,试图凭借一己之力铸成一道防线,阻挡党项人的进攻。
好在冲上来的党项精锐暂时还不算多,只有四五人。在其余弓箭手的援助下,他还能勉强能与他们缠斗起来。
张介瞅准时机,一刀砍在一名党项精锐的护颈铁片上,只听“咔嚓”一声,那人喉结破碎,瞪大了双眼,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然而,随着党项人源源不断地冲击上来,张介等人渐渐感到力不从心。
他们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体力也在飞速流失,防线难免出现破绽。
党项精锐立即抓住了这些破绽,疯狂地进攻,很快就打开了一个缺口。弓箭手们被迫一步步退后,形势岌岌可危。
张介挥舞着断刀,奋力砍在一名甲士身上,只听“叮”的一声,冒出一溜火花,却始终无法破防。
他又惊又怒,纵声嘶吼:“宋炎.......接下来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