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章三十一
久攻不下，路希后撤几步，与古伊娜拉开距离。这样下去不行，她心中快速做着推算，她与古伊娜皆消耗了大量体力，这可不太美妙。
古伊娜的剑势迅疾，且招式多变，只是抵挡便要耗费自身的一部分精力，长久以往，会陷入劣势。
必须制造一个反转局势的机会。
既然这样——路希心中一定，加重了握剑的力度，那她就干脆把自己的长处发挥到极点。
她浑身上下，最不缺的力气。
对策一出，打法便也起了变化。路希不再如方才那般且战且退，而是在闪躲中将自己的精力全部汇聚在握剑的双手上。她要发出一击，这一击必须得势不可挡，才能让古伊娜后退。
她深呼吸一口气，集中精神，抓住机会不再犹豫，剑身高高举起重重落下，与古伊娜的剑相撞。
古伊娜如先前那般接过对方的剑招，然而剑身相碰的刹那，身体迅速发出警告。不对，这力度不对，她的力气必须马上压过对方。
只是几秒的时间，路希朝古伊娜下盘踢去。小腿被踹，剑势凶猛，一时站立不稳，古伊娜只能收剑后撤，她需要调整状态。
但路希已然攻了上去，紧追不放。她确实不懂剑术，但知道如何打架。当敌人露出颓势的时候，更应紧抓不放，就像古伊娜先前对她做得那样，而她要战得比方才更快、更猛。
接下去的几招剑式更加凌厉，虽说从手法上讲只是简单的挥、劈、砍，但却带着势如千钧的压迫，这压迫直指古伊娜而去，让她一步退，步步退。
路希不准备给自己第二次机会，她想要一次胜利。
古伊娜随即意识到后退不是办法，战斗的节奏已变，现在这场战局的主导是路希，并非她。
一攻一守，一退一进。
观战的学徒们此刻闭上了嘴，大气不敢出，小心翼翼地看着场中局势。霜月耕四郎却轻声叹了口气，古伊娜要输了。
最后一击，两人木剑相撞，却因各自都拼上了全力，从而导致剑身从手中脱落。路希的掌心通红，隐约可见血丝。这疼痛刺激着她，让她在战斗中越战越清醒。
古伊娜立在原地片刻，说道：“我输了。”
虽是落败，却仍觉得痛快无比。她的唇角微微上翘，除却初次练剑的那段时间，这场战斗，是她打得最为舒心的一场。
路希摇头，“我们都输了。”
古伊娜明白路希指什么，两人的剑都脱落在地，可她素来固执。“你这是第一次拿起刀剑，我本就占了优势。胜利者，是你，不是我。”
既然如此，路希也不拒绝，对古伊娜伸出手，“那你跟我走。”
古伊娜凝视着对方的瞳孔，漆黑的，却似乎有滔天巨浪在深深处准备着。或许终有一日，这海浪会漫溢出来，席卷天地。她不再犹豫，握住路希的手，语气坚定，“好。”
本想评价几句这场战斗的霜月耕四郎却是思绪顿住，正如他先前不明白为何两人忽然对决剑术，也不明白此刻女儿说的好是什么意思。他只是难得的，一向平静无波的心中，起了几丝波澜，名为慌乱。
古伊娜转身过来抬头仰视着自己的父亲，教她剑术的人，带她入门的人，赠她武器的人……也是，说出女剑客无法成为天下第一的人。她的眼底闪过不可察的悲伤，随即整理好情绪，一字一句认真道：“父亲，我要离开霜月村。”
古伊娜的语气带着不可阻拦的决意，于是霜月耕四郎明白，他无法留住自己的女儿。她属于大海，属于岛外更广阔的世界。
“是吗……”他深深凝望着自己的女儿，古伊娜才长到他腰部左右，需要抬头才能看清他的脸。可或许今日之后，再次相会，便是自己要仰望她了吧。他倏然忆起自己死去的妻子，若是妻子还活着，不知会说些什么。然而现在只有他，霜月耕四郎露出鼓励的微笑，说道，“这样……也好。那你就去外面的世界吧。”
路希观看了下这父慈女孝的戏码，注意到卡普正对自己瞪着一双眼睛，见她终于看向自己后，咳嗽几声润润嗓子，骂道：“胡闹！”
路希心中嘟囔一句“怎么来这么快”，随即挽住古伊娜的手臂，热情介绍，“爷爷，我招揽了新的伙伴当海军——！”
卡普：“……！”
卡普立马藏不住笑容了。先前看路希要赢的时候就藏不太住，愣是为了要维持中将的威压压下去的。现在看到路希不仅赢了对局，甚至还主动招揽了新的优秀人才当海军，他的胡子都忍不住要翘起来。
“好好……咳咳、不对，你现在是海军的一员，要遵照上级的命令行事。怎么能想一出是一出。念你是初犯，就不计较了。”
路希：“……”她心中腹诽：海军麻烦规矩真多。面上倒是老老实实道歉，“噢噢，下次一定。”
至于是一定还会再犯，还是一定不犯错，就不得而知了。
路希招呼古伊娜：“那我们现在就走？”
古伊娜怔楞一瞬，心想自己的新伙伴行动力还真是强，说打就打，说走就走。不过仔细一想也是，留在这里也没什么其它可干的事情了，她本来就打遍全部人无敌手，于是应道：“好，我去收拾东西。”
霜月耕四郎看着两个迅速做出决定的小孩，有些无奈地说道：“……不留下来吃一顿饭吗？”
他本还想询问卡普，结果不等继续发问，那个叫路希的孩子大声回答，“不用啦，我们海军管饭的！有肉有菜，健康干净，免费管饱！还能随意加饭，不会饿肚子的！”
卡普也大笑道：“没错，别担心！上了船就能吃个饱！”
霜月耕四郎：“……”不，他不是担心这个问题。而且食物才刚刚从这里拿过去呢，他当然不会担心卫生问题，只是想来个临别叙旧而已。但一看古伊娜，又觉得自己多此一举。她不需要接着用一顿饭的时间和自己怀念过去，孩童就是只知道向前不后退的，回忆往昔是他自身的需求。于是便也不再纠结，微笑道：“去收拾行李吧。”
而方才一旁观战的学徒终于完成了古伊娜败了—古伊娜要走—古伊娜竟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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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当海军—的各个消息中回过神来，“古伊娜——”
有几个年龄较小的女孩扑了上来。“你真的要走了吗？”
古伊娜摸了摸对方的头，“嗯，道场接下去就交给你们了。”
“古伊娜不要走哇。”
“等我成为世界第一的剑客，就会回来的。”
“呜哇，古伊娜，你走了后那个绿毛头再来挑战怎么办啊？”
“你们要努力！”
路希百无聊赖地看着她们道别，听闻此话，好奇问了一句，“绿毛头是谁？”
不等古伊娜回话，其她的女孩子已经主动讲解起来那位绿毛头的罪状。什么“虽然一头绿毛但很凶恶”，“打败了隔壁镇上的所有大人”，“迷路了好几天才找到霜月道场”，“被古伊娜一剑斩下”，“经常坚持不懈来挑战，“没能每天来是因为路痴经常迷路”，“虽然本人从不承认”，“放出狂言说要打败古伊娜的很可恶的绿毛”，“古伊娜才是最强的”，“虽然打败古伊娜的你也不弱，但古伊娜还是最强的”诸如此类，种种种种。
路希兴致勃勃地跟她们畅聊起来，古伊娜趁这段时间与自己的父亲回房整理行李，随身携带的除了几件换洗衣物，一些钱币，便是先前一直挂在腰间的那柄刀剑——和道一文字。
这原本是她祖父的佩刀，她的祖父霜月耕三郎来到此处，定居这里，创建了霜月道场，后传至她父亲。
霜月耕四郎看着她的背影，明明还是个孩子，却已经有了闯荡世界的勇气，情不自禁感叹道：“说不定，未来有一日，你能回故乡看看呢。”
古伊娜闻言疑惑道：“故乡？”
霜月耕四郎笑道：“是啊，在更遥远的海域，一个叫和之国的地方。我的父亲，你的祖父曾经酒后提起过几句，虽然不知那是何处，不过我们的剑术确实来自那里。”
“那就是说，这个叫和之国的地方，会有很多剑客吧。”
“哈哈，或许吧。毕竟我也没去过。”
“我会去的，我会走遍很多地方，打败许多剑客。然后，我会回来……”会回来告诉你，女性也可以成为天下第一剑客。古伊娜垂下眼眸，没将心中所想的这句话说出去。不知为何，她又想起路希说的那句话——那我们去把他杀了吧，当时的路希说得是如此的理所当然，仿佛这根本不是一件什么大逆不道的事。
可是古伊娜心想，她无论如何也无法做出这种事。但没关系，她告诉自己，她确实没有办法在现实世界中真正杀死父亲，但是，她可以将父亲说的那句话，那句对她的否定，在脑袋里彻底杀死。
她到时候回来，要对父亲说，父亲，你的话，虚言一句。
然后，她说不定会收许多女性学员教导剑法。
古伊娜的心情陡然轻松起来，阳光已驱散阴云，她已明确自己的道路。
整理好行装之后便可以上船出航，路希正站在道场外等待她的到来，古伊娜看见她，心情自然而然愉快起来，她再次握住对方的手，说道：“我们走吧。”
古伊娜的剑势迅疾，且招式多变，只是抵挡便要耗费自身的一部分精力，长久以往，会陷入劣势。
必须制造一个反转局势的机会。
既然这样——路希心中一定，加重了握剑的力度，那她就干脆把自己的长处发挥到极点。
她浑身上下，最不缺的力气。
对策一出，打法便也起了变化。路希不再如方才那般且战且退，而是在闪躲中将自己的精力全部汇聚在握剑的双手上。她要发出一击，这一击必须得势不可挡，才能让古伊娜后退。
她深呼吸一口气，集中精神，抓住机会不再犹豫，剑身高高举起重重落下，与古伊娜的剑相撞。
古伊娜如先前那般接过对方的剑招，然而剑身相碰的刹那，身体迅速发出警告。不对，这力度不对，她的力气必须马上压过对方。
只是几秒的时间，路希朝古伊娜下盘踢去。小腿被踹，剑势凶猛，一时站立不稳，古伊娜只能收剑后撤，她需要调整状态。
但路希已然攻了上去，紧追不放。她确实不懂剑术，但知道如何打架。当敌人露出颓势的时候，更应紧抓不放，就像古伊娜先前对她做得那样，而她要战得比方才更快、更猛。
接下去的几招剑式更加凌厉，虽说从手法上讲只是简单的挥、劈、砍，但却带着势如千钧的压迫，这压迫直指古伊娜而去，让她一步退，步步退。
路希不准备给自己第二次机会，她想要一次胜利。
古伊娜随即意识到后退不是办法，战斗的节奏已变，现在这场战局的主导是路希，并非她。
一攻一守，一退一进。
观战的学徒们此刻闭上了嘴，大气不敢出，小心翼翼地看着场中局势。霜月耕四郎却轻声叹了口气，古伊娜要输了。
最后一击，两人木剑相撞，却因各自都拼上了全力，从而导致剑身从手中脱落。路希的掌心通红，隐约可见血丝。这疼痛刺激着她，让她在战斗中越战越清醒。
古伊娜立在原地片刻，说道：“我输了。”
虽是落败，却仍觉得痛快无比。她的唇角微微上翘，除却初次练剑的那段时间，这场战斗，是她打得最为舒心的一场。
路希摇头，“我们都输了。”
古伊娜明白路希指什么，两人的剑都脱落在地，可她素来固执。“你这是第一次拿起刀剑，我本就占了优势。胜利者，是你，不是我。”
既然如此，路希也不拒绝，对古伊娜伸出手，“那你跟我走。”
古伊娜凝视着对方的瞳孔，漆黑的，却似乎有滔天巨浪在深深处准备着。或许终有一日，这海浪会漫溢出来，席卷天地。她不再犹豫，握住路希的手，语气坚定，“好。”
本想评价几句这场战斗的霜月耕四郎却是思绪顿住，正如他先前不明白为何两人忽然对决剑术，也不明白此刻女儿说的好是什么意思。他只是难得的，一向平静无波的心中，起了几丝波澜，名为慌乱。
古伊娜转身过来抬头仰视着自己的父亲，教她剑术的人，带她入门的人，赠她武器的人……也是，说出女剑客无法成为天下第一的人。她的眼底闪过不可察的悲伤，随即整理好情绪，一字一句认真道：“父亲，我要离开霜月村。”
古伊娜的语气带着不可阻拦的决意，于是霜月耕四郎明白，他无法留住自己的女儿。她属于大海，属于岛外更广阔的世界。
“是吗……”他深深凝望着自己的女儿，古伊娜才长到他腰部左右，需要抬头才能看清他的脸。可或许今日之后，再次相会，便是自己要仰望她了吧。他倏然忆起自己死去的妻子，若是妻子还活着，不知会说些什么。然而现在只有他，霜月耕四郎露出鼓励的微笑，说道，“这样……也好。那你就去外面的世界吧。”
路希观看了下这父慈女孝的戏码，注意到卡普正对自己瞪着一双眼睛，见她终于看向自己后，咳嗽几声润润嗓子，骂道：“胡闹！”
路希心中嘟囔一句“怎么来这么快”，随即挽住古伊娜的手臂，热情介绍，“爷爷，我招揽了新的伙伴当海军——！”
卡普：“……！”
卡普立马藏不住笑容了。先前看路希要赢的时候就藏不太住，愣是为了要维持中将的威压压下去的。现在看到路希不仅赢了对局，甚至还主动招揽了新的优秀人才当海军，他的胡子都忍不住要翘起来。
“好好……咳咳、不对，你现在是海军的一员，要遵照上级的命令行事。怎么能想一出是一出。念你是初犯，就不计较了。”
路希：“……”她心中腹诽：海军麻烦规矩真多。面上倒是老老实实道歉，“噢噢，下次一定。”
至于是一定还会再犯，还是一定不犯错，就不得而知了。
路希招呼古伊娜：“那我们现在就走？”
古伊娜怔楞一瞬，心想自己的新伙伴行动力还真是强，说打就打，说走就走。不过仔细一想也是，留在这里也没什么其它可干的事情了，她本来就打遍全部人无敌手，于是应道：“好，我去收拾东西。”
霜月耕四郎看着两个迅速做出决定的小孩，有些无奈地说道：“……不留下来吃一顿饭吗？”
他本还想询问卡普，结果不等继续发问，那个叫路希的孩子大声回答，“不用啦，我们海军管饭的！有肉有菜，健康干净，免费管饱！还能随意加饭，不会饿肚子的！”
卡普也大笑道：“没错，别担心！上了船就能吃个饱！”
霜月耕四郎：“……”不，他不是担心这个问题。而且食物才刚刚从这里拿过去呢，他当然不会担心卫生问题，只是想来个临别叙旧而已。但一看古伊娜，又觉得自己多此一举。她不需要接着用一顿饭的时间和自己怀念过去，孩童就是只知道向前不后退的，回忆往昔是他自身的需求。于是便也不再纠结，微笑道：“去收拾行李吧。”
而方才一旁观战的学徒终于完成了古伊娜败了—古伊娜要走—古伊娜竟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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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几个年龄较小的女孩扑了上来。“你真的要走了吗？”
古伊娜摸了摸对方的头，“嗯，道场接下去就交给你们了。”
“古伊娜不要走哇。”
“等我成为世界第一的剑客，就会回来的。”
“呜哇，古伊娜，你走了后那个绿毛头再来挑战怎么办啊？”
“你们要努力！”
路希百无聊赖地看着她们道别，听闻此话，好奇问了一句，“绿毛头是谁？”
不等古伊娜回话，其她的女孩子已经主动讲解起来那位绿毛头的罪状。什么“虽然一头绿毛但很凶恶”，“打败了隔壁镇上的所有大人”，“迷路了好几天才找到霜月道场”，“被古伊娜一剑斩下”，“经常坚持不懈来挑战，“没能每天来是因为路痴经常迷路”，“虽然本人从不承认”，“放出狂言说要打败古伊娜的很可恶的绿毛”，“古伊娜才是最强的”，“虽然打败古伊娜的你也不弱，但古伊娜还是最强的”诸如此类，种种种种。
路希兴致勃勃地跟她们畅聊起来，古伊娜趁这段时间与自己的父亲回房整理行李，随身携带的除了几件换洗衣物，一些钱币，便是先前一直挂在腰间的那柄刀剑——和道一文字。
这原本是她祖父的佩刀，她的祖父霜月耕三郎来到此处，定居这里，创建了霜月道场，后传至她父亲。
霜月耕四郎看着她的背影，明明还是个孩子，却已经有了闯荡世界的勇气，情不自禁感叹道：“说不定，未来有一日，你能回故乡看看呢。”
古伊娜闻言疑惑道：“故乡？”
霜月耕四郎笑道：“是啊，在更遥远的海域，一个叫和之国的地方。我的父亲，你的祖父曾经酒后提起过几句，虽然不知那是何处，不过我们的剑术确实来自那里。”
“那就是说，这个叫和之国的地方，会有很多剑客吧。”
“哈哈，或许吧。毕竟我也没去过。”
“我会去的，我会走遍很多地方，打败许多剑客。然后，我会回来……”会回来告诉你，女性也可以成为天下第一剑客。古伊娜垂下眼眸，没将心中所想的这句话说出去。不知为何，她又想起路希说的那句话——那我们去把他杀了吧，当时的路希说得是如此的理所当然，仿佛这根本不是一件什么大逆不道的事。
可是古伊娜心想，她无论如何也无法做出这种事。但没关系，她告诉自己，她确实没有办法在现实世界中真正杀死父亲，但是，她可以将父亲说的那句话，那句对她的否定，在脑袋里彻底杀死。
她到时候回来，要对父亲说，父亲，你的话，虚言一句。
然后，她说不定会收许多女性学员教导剑法。
古伊娜的心情陡然轻松起来，阳光已驱散阴云，她已明确自己的道路。
整理好行装之后便可以上船出航，路希正站在道场外等待她的到来，古伊娜看见她，心情自然而然愉快起来，她再次握住对方的手，说道：“我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