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在海军
青雉最终还是看着路希跑完了一百圈。
他坐在树荫下，跑道外边，大部分时间睡觉，中途偶尔醒来几次，看看跑道上的女孩进程如何。
一开始匀速跑动，到后来速度渐缓，青雉第一次睁眼醒来时，对方几乎以一种蜗牛爬行的速度慢吞吞挪动着。青雉没有出口干预，看了几眼，又闭眼休憩。
第二次睁开眼，路希又跑了起来，比最开始的速度要慢，但比先前挪动的速度要快。不知道是第几圈，但看天色，已近午时。
是不是该吃午饭了？他斜躺在草地上，单手撑住下巴，乱七八糟地想着，有点饿了，早知道该准备点零食过来的。说起来也该带瓶水吧，跑了这么久应该渴了。
青雉打了个哈欠，第三次闭眼小憩，他有点等累了。海军英雄的孙女，这种对海军的热情到底能坚持到什么时候呢？
青雉有时会回想起往昔，奥哈拉屠魔令事件发生前，他也曾是这样一个对海军、对正义抱有满腔热血的人。可话又说回来，他这个学生的梦想不应该是……
青雉最后是被拍醒的。
把眼罩往上一移，睁开眼看到的是训练完盘腿坐在他身前的路希，此人正用包扎着纱布的手，兴致满满，相当有节奏感地拍打他的脸颊，见他醒来，才将手收回。
路希：“老师老师，你醒了。我跑完啦。”
笑容正像落在身上的阳光，温暖，令人舒适。
活泼的孩子。
青雉直起身子，试图开个玩笑：“还要我背你去医务处吗？”
只见路希摇摇头，应道：“不用啦，我只是很累很饿，也很渴，”她对青雉伸出双手，“老师，你可以背我去食堂。”
青雉凝视了她几秒，默不作声地想，这个新收的学生是不是有些得寸进尺了。不过……青雉无奈地叹气，她确实跑完了一百圈。
虽然是被卡普强迫收徒，但在永无止境的工作中，偶尔带个学生，忙点其它事情或许也不错。青雉如先前那般把她提上背，朝着食堂走去。
路希在他的背上摇头晃脑，甚至哼起了乐曲。
青雉默默听着，调子还不错，他想。
下午的时间终于没有如上午那般拼命训练，午饭结束后，连续训练带来的疲倦诚实地在路希的身上体现出来，她不住地打盹。青雉建议道：“你可以回去睡觉。”
另一点，他也不想一直被一个小孩跟着。
路希打着哈欠问话：“老师，那你呢？”
青雉平淡地吐出两个字：“工作。”
路希“噢噢”了两声，转身就走，“那我先走了，老师你工作加油。”
实在是看不出多少诚心的加油，青雉看着对方离去的背影，开始认真思考让这个学生代替自己处理公文的可行性。既然卡普说的是培养成未来的海军元帅，那提早接触海军公务也是正常的，是吧？
青雉在自己的办公室忙里偷闲工作了一下午。结束后靠在椅背上思考下班后要不要去附近的小岛吃个晚饭，说不定还能偶遇什么命中天女，就敏锐地听见走廊里传来哒哒哒的脚步声，最后在他的门前停下。
路希用没受伤的脚踢踢门，青雉没回声，试图假装自己不存在。
路希充分发挥主观能动性，自己打开了门，一脸期待地望着椅子上的青雉。
青雉沉痛扶额，说道：“路希士兵，已经是下班时间了。”
路希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可我是你的学生啊。学生和老师之间怎么会有上下班这种概念呢？”她语气坚定，“没有的，青雉老师。”
简直像恶魔在低语。
青雉觉得自己的语气一定带着淡淡的绝望。“我要去吃饭了。”
路希应道：“我也没吃，老师，我们可以一起吃。”
完了，这下是真的被小鬼缠上了。都是卡普的错。青雉盯着天花板看了几十秒，骤然起身，“走。”
他决定要用实际行动让这个烦人的学生知难而退。
青雉带着路希来到本部码头，他把自己的自行车停放在这里。路希扫视了一圈周围，不确定问道：“老师，我们要出海了吗？”
青雉：“是啊。”
冰冰果实的能力在海面上冻出一条道路，青雉骑上自行车准备前行，对着站在地上的路希说道：“我们该走了。”
路希打量着自行车，思考目前的情况。自行车没有车篮也没有后座，而她的老师显然不准备让她继续趴在背上。
路希一脸顿悟的表情：“我知道了，老师，这就是新的训练。”
她踏在冰冻的海面上，被纱布包裹的手直指前方，“出发——！”
她开始跑步前进。
青雉不急不慢地骑着自行车，漫不经心地注意着身后的动静。不管怎么说，小孩的体力是有限的。上午的训练已经消耗了她太多的体力，即便饱餐一顿，睡了一下午，但人能承受的力度仍是有限的。
她撑不到那座岛，青雉十分确信。
也确实如他所想。
并未过去多久，只是黄昏的晚霞淡去，星星已开始装点起了夜空。路希从与他的自行车并肩变成了落在后面。
随后月亮的模样愈发清晰，对方的脚步变得拖拖拉拉。青雉听到她大口的喘气声。路希在他身后喊道：“老师你可以骑的慢一点吗？因为我很累，但是我想跟上你。”
青雉的动作并未放缓，她们的距离愈发遥远。对方在冰面上缓慢而又安静地行走着。
冰制成的道路还不会那么快融化，但距离若拉得在远些，后面的小孩没能追上，一切便说不准。她可能会掉落海中。如果没能力气跑步，那应该也没有力气游泳。
一段路后，大约是休息够了，重新积攒了体力，对方又跑了起来。随后再过一段路，继续停下来走路。就这样跑跑停停，他始终没能脱离路希的视线。
青雉感觉骑车的腿有些累，于是停了下来，一脚踏地，看着远处的海平线。天色黑了下去，远方的景色已是一片模糊的影。身后的学生花了几分钟，也终于到达他的身边。
路希抬头望着他，注意到对方的视线，青雉也稍稍垂下了头，海风带着些许凉意，拂过脸面。路希的脸上滴落汗水，他忍不住想，真是有够拼命。
在这茫茫无边际的海面上，她们是唯二存在的人。
青雉忽然问道：“你的梦想不是成为什么海军王，也不是当上元帅吧。”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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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有点好奇，就目前情况看，路希显然不是被卡普硬抓过来的。但上午课上的回答又不见得有多么正义，一个有主见的人通常不会轻易改变自己的想法，为什么要加入海军呢？
了解学生的念头，也是老师要负责的事情吧。这样才能更好的为对方定制训练方案。
路希眨巴眨巴眼：“唔？”
青雉面无表情地注视着路希，缓缓说道：“卡普老师跟我说过，他家的孩子都很不听话，儿子去当了革命军，孙女和孙子，一个想当世界之王，一个想当海贼。”
路希震惊地看着他：“啊？爷爷的儿子？我爸吗？他居然是作为革命军战死的吗？”
这下轮到青雉茫然了。啊？他老师的儿子死了吗？没听说过啊。他这算是在人家伤口上撒盐吗？
青雉的神色深沉起来。
“你父亲的事……”不对，话题被转移了。青雉陡然回过神来，继续先前的问题，“现在我们谈论的是你的梦想。”
一直这样低头看人也挺累，青雉摇了摇脑袋，直接坐在冰面上，思考起另一个问题：小孩一般要多久才会长高。
路希拿不准青雉这个问题的用意，不过话说回来，能够这样谈论家事，她的爷爷应当十分信任这位大将吧。她的嘴角微微上翘，答道：“是海军王呀。”
青雉没放过她。“不当世界之王了吗？”
“老师，你还记得你小时候的梦想吗？”
“忘了。”
路希撇撇嘴，说道：“因为我们的岛上来了革命军，把王国里的贵族全抓走了。”
这事青雉知道，革命军袭击哥亚王国，天龙人被迫改航，卡普及时赶回去防止更大损失，据说信息是眼前之人传达给卡普的。他没出声，继续听路希往下说。
“我本来是把哥亚王国当做我的领土的，虽然还打不过贵族，但贵族也是我的人，要教训也只能被我教训。但是革命军算什么事嘛！直接把我的计划都打乱了，而且看起来就很强，根本打不过。”
“老师，我太生气了！然后意识到只待在岛上是没法变强的，因为根本没有人教我。爷爷也是，整天忙着海上抓海贼，忙起来半年都不见得有空来一次。所以我要当海军，海军里肯定有专门教人变强的法子。”
“然后呢然后呢，等我成为最强的海军，坐上元帅的位置，我就要把革命军的人通通抓出来，全部打一顿，让他们把我的虏仆……啊不是，把那些贵族还回来。接着我就要踩在他们头上耀武扬威，让这群人认我当老大啦。这样海军和革命军都是我的，我也是世界之王了。”
对方得意洋洋，信心满满。
青雉：“……”
嗯……完全的小孩心性呢，就好像心爱的玩具被抢走了一定要抢回来一样。是他高看对方了。
青雉无奈扶额：“……算了，你跟我走吧。”他起身，本来想直接上自行车骑走，又看身边的女孩原地伸展了下身体，准备继续跑步。
路途还很远呢。
他看了一眼自己的自行车，没有车篮也没有车后座。青雉想了想，拽住对方的衣领再次提起来，把她放到车垫上，平淡说道：“坐好，走了。”
他推车前行。
他坐在树荫下，跑道外边，大部分时间睡觉，中途偶尔醒来几次，看看跑道上的女孩进程如何。
一开始匀速跑动，到后来速度渐缓，青雉第一次睁眼醒来时，对方几乎以一种蜗牛爬行的速度慢吞吞挪动着。青雉没有出口干预，看了几眼，又闭眼休憩。
第二次睁开眼，路希又跑了起来，比最开始的速度要慢，但比先前挪动的速度要快。不知道是第几圈，但看天色，已近午时。
是不是该吃午饭了？他斜躺在草地上，单手撑住下巴，乱七八糟地想着，有点饿了，早知道该准备点零食过来的。说起来也该带瓶水吧，跑了这么久应该渴了。
青雉打了个哈欠，第三次闭眼小憩，他有点等累了。海军英雄的孙女，这种对海军的热情到底能坚持到什么时候呢？
青雉有时会回想起往昔，奥哈拉屠魔令事件发生前，他也曾是这样一个对海军、对正义抱有满腔热血的人。可话又说回来，他这个学生的梦想不应该是……
青雉最后是被拍醒的。
把眼罩往上一移，睁开眼看到的是训练完盘腿坐在他身前的路希，此人正用包扎着纱布的手，兴致满满，相当有节奏感地拍打他的脸颊，见他醒来，才将手收回。
路希：“老师老师，你醒了。我跑完啦。”
笑容正像落在身上的阳光，温暖，令人舒适。
活泼的孩子。
青雉直起身子，试图开个玩笑：“还要我背你去医务处吗？”
只见路希摇摇头，应道：“不用啦，我只是很累很饿，也很渴，”她对青雉伸出双手，“老师，你可以背我去食堂。”
青雉凝视了她几秒，默不作声地想，这个新收的学生是不是有些得寸进尺了。不过……青雉无奈地叹气，她确实跑完了一百圈。
虽然是被卡普强迫收徒，但在永无止境的工作中，偶尔带个学生，忙点其它事情或许也不错。青雉如先前那般把她提上背，朝着食堂走去。
路希在他的背上摇头晃脑，甚至哼起了乐曲。
青雉默默听着，调子还不错，他想。
下午的时间终于没有如上午那般拼命训练，午饭结束后，连续训练带来的疲倦诚实地在路希的身上体现出来，她不住地打盹。青雉建议道：“你可以回去睡觉。”
另一点，他也不想一直被一个小孩跟着。
路希打着哈欠问话：“老师，那你呢？”
青雉平淡地吐出两个字：“工作。”
路希“噢噢”了两声，转身就走，“那我先走了，老师你工作加油。”
实在是看不出多少诚心的加油，青雉看着对方离去的背影，开始认真思考让这个学生代替自己处理公文的可行性。既然卡普说的是培养成未来的海军元帅，那提早接触海军公务也是正常的，是吧？
青雉在自己的办公室忙里偷闲工作了一下午。结束后靠在椅背上思考下班后要不要去附近的小岛吃个晚饭，说不定还能偶遇什么命中天女，就敏锐地听见走廊里传来哒哒哒的脚步声，最后在他的门前停下。
路希用没受伤的脚踢踢门，青雉没回声，试图假装自己不存在。
路希充分发挥主观能动性，自己打开了门，一脸期待地望着椅子上的青雉。
青雉沉痛扶额，说道：“路希士兵，已经是下班时间了。”
路希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可我是你的学生啊。学生和老师之间怎么会有上下班这种概念呢？”她语气坚定，“没有的，青雉老师。”
简直像恶魔在低语。
青雉觉得自己的语气一定带着淡淡的绝望。“我要去吃饭了。”
路希应道：“我也没吃，老师，我们可以一起吃。”
完了，这下是真的被小鬼缠上了。都是卡普的错。青雉盯着天花板看了几十秒，骤然起身，“走。”
他决定要用实际行动让这个烦人的学生知难而退。
青雉带着路希来到本部码头，他把自己的自行车停放在这里。路希扫视了一圈周围，不确定问道：“老师，我们要出海了吗？”
青雉：“是啊。”
冰冰果实的能力在海面上冻出一条道路，青雉骑上自行车准备前行，对着站在地上的路希说道：“我们该走了。”
路希打量着自行车，思考目前的情况。自行车没有车篮也没有后座，而她的老师显然不准备让她继续趴在背上。
路希一脸顿悟的表情：“我知道了，老师，这就是新的训练。”
她踏在冰冻的海面上，被纱布包裹的手直指前方，“出发——！”
她开始跑步前进。
青雉不急不慢地骑着自行车，漫不经心地注意着身后的动静。不管怎么说，小孩的体力是有限的。上午的训练已经消耗了她太多的体力，即便饱餐一顿，睡了一下午，但人能承受的力度仍是有限的。
她撑不到那座岛，青雉十分确信。
也确实如他所想。
并未过去多久，只是黄昏的晚霞淡去，星星已开始装点起了夜空。路希从与他的自行车并肩变成了落在后面。
随后月亮的模样愈发清晰，对方的脚步变得拖拖拉拉。青雉听到她大口的喘气声。路希在他身后喊道：“老师你可以骑的慢一点吗？因为我很累，但是我想跟上你。”
青雉的动作并未放缓，她们的距离愈发遥远。对方在冰面上缓慢而又安静地行走着。
冰制成的道路还不会那么快融化，但距离若拉得在远些，后面的小孩没能追上，一切便说不准。她可能会掉落海中。如果没能力气跑步，那应该也没有力气游泳。
一段路后，大约是休息够了，重新积攒了体力，对方又跑了起来。随后再过一段路，继续停下来走路。就这样跑跑停停，他始终没能脱离路希的视线。
青雉感觉骑车的腿有些累，于是停了下来，一脚踏地，看着远处的海平线。天色黑了下去，远方的景色已是一片模糊的影。身后的学生花了几分钟，也终于到达他的身边。
路希抬头望着他，注意到对方的视线，青雉也稍稍垂下了头，海风带着些许凉意，拂过脸面。路希的脸上滴落汗水，他忍不住想，真是有够拼命。
在这茫茫无边际的海面上，她们是唯二存在的人。
青雉忽然问道：“你的梦想不是成为什么海军王，也不是当上元帅吧。”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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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解学生的念头，也是老师要负责的事情吧。这样才能更好的为对方定制训练方案。
路希眨巴眨巴眼：“唔？”
青雉面无表情地注视着路希，缓缓说道：“卡普老师跟我说过，他家的孩子都很不听话，儿子去当了革命军，孙女和孙子，一个想当世界之王，一个想当海贼。”
路希震惊地看着他：“啊？爷爷的儿子？我爸吗？他居然是作为革命军战死的吗？”
这下轮到青雉茫然了。啊？他老师的儿子死了吗？没听说过啊。他这算是在人家伤口上撒盐吗？
青雉的神色深沉起来。
“你父亲的事……”不对，话题被转移了。青雉陡然回过神来，继续先前的问题，“现在我们谈论的是你的梦想。”
一直这样低头看人也挺累，青雉摇了摇脑袋，直接坐在冰面上，思考起另一个问题：小孩一般要多久才会长高。
路希拿不准青雉这个问题的用意，不过话说回来，能够这样谈论家事，她的爷爷应当十分信任这位大将吧。她的嘴角微微上翘，答道：“是海军王呀。”
青雉没放过她。“不当世界之王了吗？”
“老师，你还记得你小时候的梦想吗？”
“忘了。”
路希撇撇嘴，说道：“因为我们的岛上来了革命军，把王国里的贵族全抓走了。”
这事青雉知道，革命军袭击哥亚王国，天龙人被迫改航，卡普及时赶回去防止更大损失，据说信息是眼前之人传达给卡普的。他没出声，继续听路希往下说。
“我本来是把哥亚王国当做我的领土的，虽然还打不过贵族，但贵族也是我的人，要教训也只能被我教训。但是革命军算什么事嘛！直接把我的计划都打乱了，而且看起来就很强，根本打不过。”
“老师，我太生气了！然后意识到只待在岛上是没法变强的，因为根本没有人教我。爷爷也是，整天忙着海上抓海贼，忙起来半年都不见得有空来一次。所以我要当海军，海军里肯定有专门教人变强的法子。”
“然后呢然后呢，等我成为最强的海军，坐上元帅的位置，我就要把革命军的人通通抓出来，全部打一顿，让他们把我的虏仆……啊不是，把那些贵族还回来。接着我就要踩在他们头上耀武扬威，让这群人认我当老大啦。这样海军和革命军都是我的，我也是世界之王了。”
对方得意洋洋，信心满满。
青雉：“……”
嗯……完全的小孩心性呢，就好像心爱的玩具被抢走了一定要抢回来一样。是他高看对方了。
青雉无奈扶额：“……算了，你跟我走吧。”他起身，本来想直接上自行车骑走，又看身边的女孩原地伸展了下身体，准备继续跑步。
路途还很远呢。
他看了一眼自己的自行车，没有车篮也没有车后座。青雉想了想，拽住对方的衣领再次提起来，把她放到车垫上，平淡说道：“坐好，走了。”
他推车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