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旧时代的投影

“苍白之森是一个「古代仪式场」，它即是「高阶仪式·苍白之森」，同时也是「神降仪式·苍白诞辰」的前置条件。

“不过在大多数时候，苍白之森都只会发挥出它作为高阶仪式的效果。

“它会不定期地招募一些卡在‘晋升之路’极点的猎人，我们既是猎人，同时也是猎物，在这里，只需要活到最后，就能够顺利完成‘晋升’，并且得到的模板更容易得到‘升华’……

“嗯……你听懂了吗？”

精灵少女名叫奥黛莉·维多克，她的授业老师是精灵族的「先知」，因此她知道许多普通精灵也难以得知的隐秘知识。

奥黛莉那一脉的精灵族，是由十二位“先知”共同领导族群，并且“先知”之位是能够继承的，由于精灵们都是世界树的孩子，并不存在后代，因此继承制度通常是指向自己门下的“首席学徒”。

而奥黛莉就是她老师手底下最杰出的学生，自然被授予了“首席”的称号。

换言之，她就是预定的下一任“十二先知”之一。

“明白了……”流岚点了点头。

——不就是晋级赛吗？

不过，把黄金级和铂金级安排在同一个对局里晋级真的合理吗？

“那这个仪式最终只能存活一人？”这才是流岚最关注的问题，从目前他所了解到的机制来看，似乎确实是这样。

但是隐藏副本的任务要求，又是让他们尽可能活到“天亮”。

也就是说，在“天亮”之后苍白之森的危机就会自动解除，只是流岚并不清楚，解除危机的方式，究竟是强制将他们这些攻略者踢出副本，还是以“剧情”的形式……

“理论上来说是这样的，但是‘苍白之森’并不禁止‘复生’之类的手段。”奥黛莉解释道，“从原理上来讲，在厮杀中获胜的猎人，收割的只是在仪式过程中被额外赋予的‘苍白之力’，而死去的躯体，只会被收割走他们体内残留的超凡力量。

“亡者的灵魂依然能够折返回我们进入仪式之前的地点。

“只要灵魂还在，就依然有存活的可能。”

流岚恍然大悟，如果按照奥黛莉的说法，那么苍白之森对于其他猎人而言，也相当于是一个“副本”，只是“买活”的代价比较大，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承担得起。

他看着奥黛莉那平淡如水的表情，心里暗暗猜测，这位精灵族“先知预备役”，大概率能够买活……

“那么你呢？你来自哪里……我在你身上闻到了熟悉的味道，你体内也有来自‘上古先民’的血统？”奥黛莉扭头，目不转睛地盯着流岚。

先前她还没有察觉到，但是在近距离接触后，她就从流岚身上感受到了一种血脉特质。

那是只有“上古先民”的后裔才具备的特质。

并且血统越高级的先民后裔，这种特质就会越发明显，奥黛莉能够感受到，眼前这名少年的血统级别虽然没有她高，但是也不低。

绝不是那种纯度只有个位数的“远亲”。

“上古先民？”流岚对这个陌生的词汇感到有些疑惑，不过他大概理解了奥黛莉的意思。

——他同样也能从奥黛莉身上感受到一股特别的气息，这种气息本身并不具备对外界的影响力，但是能够提升感应者彼此之间的好感。

奥黛莉能这么快放下对流岚的警惕，多少也有这种血脉特质的功劳。

“……虽然我不知道你指的上古先民是什么，但是我猜你应该是感受到了我体内的龙之血。”

“龙？”奥黛莉神情有些恍惚，她诧异地打量着流岚，“没想到这个时候竟然还能听到有关于‘龙’的消息，看来这趟苍白之森没有白跑一趟，老师一定会对此很感兴趣。”

果然……这个女人就从来没有担心过自己离不开苍白之森。

“你们很少听到‘龙’的消息吗？”流岚也有些费解，虽然纯血的龙基本见不到，但是龙裔还是很常见的才对。

哪怕是他们现实世界，龙裔之后都不只有他一位。

“还是说，你们的世界已经没有龙裔了？”

流岚已经从奥黛莉口中得知，来到苍白之森的猎人们不全是来自一个世界的生灵，正因如此，奥黛莉并没有询问流岚是“哪里人”，这个问题在这里基本没有任何意义。

这个问题问出来后，奥黛莉先是用一种古怪的表情看着流岚，似乎在思考什么很复杂的问题，在沉默了许久后，她才终于开口解释。

“……不只是我那个世界，所有的世界，如今几乎都见不到与‘龙’有关的踪迹了，别说纯种的龙，就算是血脉最次的末代龙裔，也几乎是濒临灭绝的生物。”

“什么？！”

奥黛莉的回答让流岚大为震惊，同时他也意识到，自己似乎透露了一些不得了的情报。

眼前的这个精灵少女虽然善良单纯，但脑子绝对不傻——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否则她也不可能被选为先知的首席弟子。

但就算奥黛莉猜到了什么，这对于流岚而言也无关紧要，他真正在意的是，奥黛莉她们所处的时代，究竟发生了什么，才会让“龙”连同他们的后裔一起销声匿迹。

要知道，纯血的巨龙最弱也是“高位”起步，而这往往是刻意摆烂后的结果，正常的巨龙在迈入中年后，基本都是“王级”生物，甚至有不少能够达到“半神”级别。

就是这么强大的种族，竟然会在所有的地牢世界中都消失不见？

流岚从奥黛莉的语气中能够听得出来，这些失踪的龙并非是主动躲起来，而是发生了某些意外，被迫从历史的舞台中退出。

“心灵之墙被焚毁的事情你应该知道吧？”奥黛莉开始用一种审视的目光看着流岚。

很显然，流岚刚才的话和反应有些爆雷，已经引起了她的怀疑。

“这个我知道。”流岚视若无睹地点了点头，事到如今，他也无所谓能不能再装下去了，无论如何他都得硬着头皮将这份情报搞到手。

——哪怕死了也不亏。

要知道，历史规律总是具有一定的重复性。

流岚等人所处的时代，龙并非是传说中的生物，而是真实存在，龙裔也还经常活跃在各大地牢副本之中，就连职业者阵营里都有着不止一位人类与龙裔结合后诞生的子嗣。

但……

假如未来有一天，历史重演了呢？

没人知道那一天什么时候会到来，流岚希望最好永远不要有那么一天，可他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

“心灵之墙被焚毁是一个涉及到所有世界的「神化事件」，几乎百分之九十以上的猎人，都受到了这个事件的负面影响。”奥黛莉迟疑了片刻，最终还是选择了解释。

流岚注意到，少女口中提到的是“神化”，而非“神话”——这二者之间有着巨大的差异，后者往往指代那些发生在历史长河上游，许久以前的古老传说，而前者意味着，心灵之墙遭到焚毁，很有可能就是近期发生的事情。

“每条超凡路径都会有属于自己的「限界屏障」，这是先行者对于后辈们的一种庇佑和祝福，而猎人路径的先行者和庇护者，正是诞生于心灵领域的龙——心灵之龙。”

说到这里，奥黛莉忍不住叹了口气。

“但就在前不久，祂陨落了，不只是祂，几乎所有的纯血巨龙，都在同一时刻莫名其妙的死亡，连同那些血脉纯度较高的巨龙后裔也随之陪葬……

“也就是血脉纯度低一点的部分末代龙裔侥幸地从那场浩劫中存活了下来，从某种角度来说，他们确实成为了‘末代’的龙裔……啊，抱歉，我没有恶意。”

流岚摇了摇头：“没事，你说的也是事实。”

他此时的注意力全部都集中在奥黛莉提到的事件上面，听完对方的话，他的后背已经浸出了一身的冷汗。

奥黛莉口中的龙族浩劫，让他头一回有了一种自己的命运不受控的恐慌，那在旧日出现的浩劫，让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头顶上或许挂着一把不知道存在与否的悬顶之剑，随时都有可能落下来，让他的人生成为一个笑话。

“那……你们知道造成这一切的原因吗？”流岚试探性地问道。

奥黛莉点了点头：“先知们推测，这应该与「劫月」有关。”

“……劫月？”

很好，陌生的词汇又多了一个。

流岚在发出疑问之前，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也许奥黛莉已经猜到了真相。

“唉……”奥黛莉叹了口气，“就是我们的司辰，圣数为‘五’的司辰，我想你应该知道司辰的存在吧？”

“嗯……”流岚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别的不说，此时头顶上就挂着一位正在偷窥呢。

“果然，我早该想到。”

奥黛莉抬头看了眼散发着暖黄色月光的满月，她有些无奈，又有些释然。

“月亮怎么可能会是圆的呢？除了那位之外，我可从来没有听说过，月之领域又有新的司辰染指……”

她看向流岚，眼中不再有任何的猜疑，反而多出了一些好奇。

“这不是我的时代，对吗？”

果然，她已经猜到了。

流岚心中的想法得到了验证，同时也意识到，哪怕是隐藏副本中的“npC”，他们也是有着自己的独立思考，即便他们是所谓的“历史投影”，但他们的思维模式和能力，都被完美地复制了过来。

换言之，他们是拥有自主意识的……当察觉到所处世界的“异常”时，他们就会宛若打破了第四面墙的剧中角色，开始怀疑并寻求自身存在的“真实性”，直到他们见到“真相”。

“是的，如今的你，只不过是一个历史投影，作为……作为挑战中的一环，而我就是试炼者之一。”流岚无奈的同时，又有些如释重负。

——终于不用继续演了。

不过他对奥黛莉得知真相后会有什么反应十分感兴趣。

“这样啊……那看来我没有成功。”奥黛莉表情有些失落，不过又很快恢复了正常。

“什么意思？”

奥黛莉的目光再次聚焦到天上的满月。

“我没能成为司辰啊……”

卧槽？！

流岚顿时被奥黛莉的豪言壮志给惊到了，他没想到眼前这位看上去平易近人，甚至带着几分富白甜特质的精灵少女，内心竟然藏着如此大的野心。

在得知自己只是投影后，奥黛莉明显放松了很多，也更加愿意多吐点情报出来。

这次甚至不需要流岚多问，她便自顾自地解释了起来。

“时代终究会迎来轮回，唯有在当前时代坐上司辰之位，才能够避免轮回，也只有司辰才有资格保留自己的神国与里面的臣民……

“而司辰具备‘唯一’的特质，凡是司辰，祂们的过去与未来都会被从历史之中移除，不……移除这个词不太准确，应该说是封存。

“司辰在任何阶段的自我，都会进入一种不可修改、不可触碰以及不可复制的状态，哪怕是‘时代’的规则也无法影响到这种‘唯一’的特性。

“所以……”

言至于此，流岚已经明白了奥黛莉的意思。

“所以，如果你真的成为了司辰的话，我就不会在这里见到你的投影。”

“没错，哪怕是旧日的司辰，在祂们重入轮回后，昔日的过往也依旧会处于封存的状态，并不会因为祂们重入轮回而得到解封。”奥黛莉补充道。

流岚理解了对方的言外之意。

——也就是说，哪怕奥黛莉与流岚之间的历史跨度超过了一个时代，但只要她成为了司辰，那么这里就不可能会有她的历史投影。

因此，不存在奥黛莉是A时代的人，她在B时代成为了司辰，在如今的C时代重入轮回后，流岚还能见到她在A时代的历史投影这种可能性……

“虽然这个问题有点蠢，但是……你为什么想要成为司辰？”流岚还是没忍住问了出来。

在他看来，成为司辰并不代表是件多好的事情。

作为经常与石钥接触的启明之域的宠儿，流岚很清楚，司辰这个位置不是那么好坐的，坐到那个位置上去仅仅只是个开始。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这在超凡领域，尤其是对于司辰们而言，并非是所谓的道德绑架，而是一种客观事实。

追求力量当然是好的，流岚自己也有攀升的欲望，否则不可能得到石钥的偏爱。

但……欲望也要与能力对等。

至少现阶段的流岚，并没有成为司辰的想法。

那个位置，他还没有资格去眺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