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8章 镜花水月（双更）

冷冽的月光照在大地上，寒风吹过，令在场的人心头不由得一颤。

不对！

就在阿奈身上的纹身开始燃烧，准备殊死一搏之际。

空中的月光变得越来越明亮，将整片夜幕都撕开了一个乳白色的口子。

灰魔人士兵们下意识地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无暇之白，填满他们的视线。

轰——！！

白色光柱从天而降，数十名灰魔人士兵，就像是被橡皮擦抹掉的铅笔字迹，凭空消失在所有人的视线当中。

不仅如此，当光柱砸落之后，余波掀起了一层层热浪，朝着周边席卷而去。

这一击下来，灰魔人这边死伤已然超过上百人。

在「白蛇」的加持下，原本需要引导许久的「月光炮」直接跳过蓄能阶段，毫不讲理地砸在敌人的头顶。

“运气不错。”陆鸣手中的白金戒指闪动。

刚才这记月光炮，同时触发了「命运专属」和「火焰赋能」两个词条效果，威力堪比高位法师的全力一击。

一击得手后，陆鸣也丝毫没有停下来，数发加大加量版的黄昏血焰puls四射而去，如同一颗颗炙热的人造太阳，将灰魔人的军队炸得人仰马翻。

此外，阿莉掀起的元素风暴、奥伯特的声浪海啸、莫奈的蛛丝利刃，都在无情地收割着一个又一个灰魔人的生命。

恐慌和绝望的气息，迅速在灰魔人的军队之中蔓延开来。

“神使大人！”

阿奈眼中一喜，看见了生的希望。

但她不仅没有就此懈怠，脸上反而露出了狰狞的笑容，“哈哈哈哈哈……天佑灰泽！你们全都得死在这里！”

燃烧的纹身凝固成一层厚厚的鳞甲，阿奈收起原本手中的匕首，指尖长出的利爪已成她最强悍的兵器。

“敌袭！快！快去通知太子殿下，让卫兵护送他撤退！”

“敌人不止一个！！”

“这是个陷阱，快跑！！！”

随着一名钻石级的统领，仅仅一招便被奥伯特斩落马下，灰魔人的士气骤然崩溃。

所有人都意识到，眼前这支人数不多的队伍，究竟有多么恐怖——其中甚至有一头传说级别的山兽！

没人知道山兽为什么会臣服于人类。

但这不重要了。

万一这支队伍攻入王城，那后果不堪设想！

其中一名溃败的灰魔人统领，正打算掉头往反方向逃离，他已经预感到，这个时候就算跑回军营大阵，也会被当作炮灰留下来，掩护太子离开。

他可没那么高洁……这一趟出来，家中长辈说好了是来混功绩，为他今后的仕途铺路，他可是家族最年轻的高位者，是家中唯一的希望。

他可是开国贵族的后代，将来家族的继承人，又怎能如此憋屈地死在这里？！

就在他转身的瞬间，他忽然失去了对自己身体的掌控权，强烈的窒息和眩晕感，袭向他的大脑。

一爪枭首的阿奈，抓住腾飞而起的头颅，喷涌的鲜血浸染她的面庞，野性在这一刻被彻底释放。

她转过手中的头颅，温柔地笑着说道：“没事，头晕是正常的，眼睛一闭就过去了。”

“阿奈！快回来！”

远处的罗斯已经注意到她，立即心急地高声呼唤道。

他看出来了，自己女儿的这个状态不正常——身为一个“猎人”在杀死敌人后，不立即转移阵地，还魔怔般地对敌人的尸首放垃圾话。

阿奈平日里虽然话多了一些，但是对待“工作”可向来都是干净利落，进行攻击后无论得没得手，都会立刻转移自身的位置。

而她现在的这个行为，已经有些“疯魔”了。

事实也的确如此。

在接连的高压，以及绝望和希望的双重冲击下，阿奈的“压力值”已经突破临界点，突破到“80”以上。

这次她的运气不如以往，没能通过潜在的“压力检定”，从而陷入了临时的“癫狂”状态之中。

她现在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杀！

杀光一切敌人！

只要把他们全杀了，就不会有人发现他们潜入的事实，帝国还有自己的亲朋好友们，也将不会受到敌人的侵扰！

“该死！喊不醒她！”

罗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他已经奋力地往阿奈的位置冲去，距离仍然不够。

然而，此时恰逢头顶黑红色冠冕的厄洛·阿斯泰入场。

“肃静！”

掷地有声的言语，荡平了空气中弥漫的一切惶恐与不安。

正在溃败的灰魔人大军，刹那间便镇定了下来，并在第一时间就地列阵，将这些来路不明的敌人，围在军阵之内。

如同海浪一般的声纹，从厄洛身上荡开。

受到洗礼的灰魔人士兵们，顿时士气大振，属性也受到了全方面加强，不畏生死地扑向奥伯特、罗斯、莫奈等一众高位者。

靠着付出一条条生命为代价，硬是扛住了陆鸣等人的攻势。

随着厄洛的入场，陆鸣等人能够明显地感觉到，敌人的身板变硬了许多。

那些原本奥伯特能够一招秒杀的高位者，已经能够两两结对与他过过招。

还有那些炮灰士兵，一个个跟打了鸡血一样，冲上来用命来为自家的高位者吃伤害，将自家的肉身和尸体当作过滤器。

等伤害打到那些高位者身上时，已经被削弱了好几层。

——这些超凡士兵也没有蠢到什么技能都不开就直接撞上来，在众多战场buff、防御技能、集群式护甲以及厄洛的领袖光环的加持下，哪怕阶位只有黄金级的灰魔人士兵，也能够吸收掉不少来自高位级别的伤害。

形势又一次反转，原本神兵天降的陆鸣等人，俨然面临四面楚歌的局面。

更糟糕的在于，阿奈还陷入了癫狂的状态，这会儿完全没有意识到事态的反转，毅然决然地冲向敌阵。

所有的一切，都在极短的数秒内发生。

“杀了吧。”

厄洛冷冷地看着像疯子一样冲上前来的阿奈，下令道。

既然还有同伙，那这个差点害他成为灰天王国成立以来死得最憋屈的太子的刺客，也就没有活下去的必要了，反正活口多得是。

就在这时，远处忽然传来一声轻叹。

“唉。”

陆鸣悠悠的叹气声，吸引了厄洛的注意。

突然，强烈的不安从他的心头涌起，令人作呕的恶寒从灵魂深处爬升，如同锁链般缠上他的脊背与四肢。

被恐惧扼住的喉部，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厄洛直到这时才意识到，原来……他才是那被囚禁的困兽。

绘制着“未来”二字的尘雾，在陆鸣头上炸开，一枚“黑”与“暗紫”相间的骰子浮现，数字定格在“十三”。

——那正是“六”与“七”之和。

空中的月，不知何时已然圆满，可照出的却不是暖黄色的光，而是一如既往的洁白。

安静的月光悄悄走过，无声地将一切都消融，这数万超凡者组建而成的大军，好似一场镜花水月，化作泡影缓缓消散。

更令人胆寒的地方还在后头，在月光的铺盖下，大地化作一面宏大的镜子。

一支无声的军队，一名又一名先前被抹除的灰魔人士兵，沉默着从中走出。

他们熟视无睹地越过陆鸣等人，一言不发地朝着原本的目的地继续前进。

“呼，没想到真有傻子。”陆鸣松了口气。

好险……差一点就不能把对面彻底团灭了。

但凡身为指挥官的厄洛，让军队的阵型稍微再分散一些，恐怕这场“镜花水月”的仪式就无法完成。

没错，这次「命运之骰」摇出来的并非是技能，而是一场源自于“镜”领域的高阶仪式。

时间往回推移五分钟。

在察觉到阿奈，并且意识到无论救还是不救，他们都已经暴露的局面后，陆鸣当机立断决定先救下阿奈再另作打算。

就在他准备带人冲出去的刹那，天上的月光忽然闪烁了一下，动静很小，用肉眼甚至不太能捕捉到。

如果是其他人大概会忽略这个细节，然而陆鸣却停下了脚步。

他猛地意识到了什么，他伸出左掌，若有所思地看着上面闪烁的简易祈祷仪式。

“陆哥？怎么了？”

张毅急忙问道，以为是陆鸣改了主意。

“别急。”

陆鸣深吸一口气，露出了笑容。

他已经得到了两全之法。

如今的“月”之领域，其实是由两位司辰共同管辖。

所以【贪月】通过“月”能抵达的地方，理论上【傲牝】也同样能够抵达，只是后者在大部分时间都被前者所压制，无法越过祂，直接投射自己的力量。

但换句话说，只要前者允许，后者也是能够将自己的力量辐射到一切月光照耀的地方。

一支军队在自家地盘悄无声息地消失，同时又不引起警觉，这样的事情，哪怕身为“罪恶之神”的【贪月】也做不到——至少祂不可能在世界规则允许的范围内，帮陆鸣达成这样的目的。

但“镜之神”能够做到。

没错，【傲牝】的权柄不仅有“失序”和“完美”，同时还有“阴”和“镜”。

祂的力量，最适合解决陆鸣当前的困境。

当然……

这一切都是有代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