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命欲涨归山雁

第94章 宋禧,你在生我气?

她要是会腻,早在四年前就腻了。

对宋禧来说,爱上赵砚森是一个极致残缺的过程。

十几年的时光,她依赖他爱慕他,用他来缝补自己,一步步成长。

他是她灵魂和精神的顶梁柱,一旦消失,大楼便会顷刻坍塌瓦解。

在国外的四年,宋禧退出了原来生活的圈子,没有赵砚森的存在,她放过他,努力重塑自己,但总徒劳无功。

傅关月说那是因为她没有完全打碎自己,故而无法完全重塑。

她笑着说,她已经很久没联系他了。

傅关月却道你连心理医生都骗过了,不愿提及他、不愿面对他,就证明了放不下。

所以,她做了很长时间的心理建设后,回来直面他。

她的感情会耗尽的。世上所有事物都有消失的一天,如果现在还没有消失,那只能说明时间没到。

“会有那么一天的。”宋禧垂着眼,平淡回答,“哥哥总会结婚,到时候要是被人发现我们的事,总归不好。”

赵砚森精深的黑眸一瞬不瞬盯她,嘴角扯出自嘲的弧度:“你又要跟我断绝关系,不再往来是么。”

自她回国以来,两人都默契地没提断绝关系的事,似乎那样就能当做没有彼此的四年不存在一样。

宋禧会闹小脾气,但不会闹大脾气,她非常绝望的时候,也佯装冷静镇定……这一点拜赵砚森所赐,他一边宠她又一边培养她。

“可我们本来就不是亲兄妹,谈不上什么断不断绝关系。”宋禧抿了下唇,轻声细语道,“我姑姑是你父亲的妻子,她儿子才是你亲弟弟。”

“那四年我不在,你们都没有拖油瓶,不是过得很高兴吗。”

“宋禧,你在生我气?”赵砚森皱眉,“当初断绝关系是你提的,离开也是你自己选的,怎么还怨我。”

宋禧每个月都和宋韫玉打视频电话,自然清楚他们过得怎么样。她知道是她自己出的国,她没资格计较。

似乎从头到尾只有她一个人活在痛苦里。她过去疯狂,自作自受,她认了。

可他们明明没有血缘关系,他凭什么能心安理得地摆着哥哥的架子管她。

宋禧仰起头,视野里的男人微扯薄唇,勾着冷淡无情的弧度。

她哥哥生来高高在上,傲骨自负,在商政两界纵横捭阖,有资本有气场有能力。

何错之有。

他唯一的错就是认她做妹妹,无限纵容她。

“都是我的错,可我不是道歉了吗?哥哥,我以前都道过歉了,你还想怎么样?”

过去总过不去,像柄冰冷的刀片装在胸口里,每吸一下气就会牵起撕心裂肺的疼。

宋禧顽强地控制情绪,不让眼睛变红,可眼尾还是泛起酸意。她逼迫自己迅速缓过去,转身要走。

赵砚森拦住她,神态淡淡的,开口却妥协:“没说是你的错。”

宋禧不搭理他,迈步想从他身侧离开,再次被赵砚森拦住。

不同的是,这回他直接将她拉入怀里,紧紧地抱住,她毫无还手之力。

“你放开我。”宋禧闷声道。

“西西。”赵砚森垂首,脑袋靠在她肩膀,嗓音低哑,“乖一点好么。”

宋禧没吱声,她在他怀里肩膀微微颤抖。

片刻,察觉到她伸出手环住他腰,赵砚森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她一惯会折磨他。

幽深的弄堂内,兄妹俩拥抱的身影那么惹眼,又那么沉默。

七八分钟后,调整好心情,宋禧一言不发跟着赵砚森到深处的一座院子。

方庭院的环境清幽,颇有聊酒一壶的雅情。穿过前堂,推开碧纱格门,往里走几米,掀起翠竹荷月的卷帘,款步踏进院子。

宋禧站在赵砚森身后,眼波环扫。

花窗下的槐荫间,虞老师俯首在压条机左侧的楠木桌上,正专心致志地用焊枪焊一只初成胎型的金丝珐琅芙蓉簪。

虞老师是非遗技术传承人,坊间她的花丝镶嵌手艺一绝。她在细金工艺上的造诣南北精通,包括京派繁缛轻盈的花丝和渝派简洁灵巧的花丝。

虞老师的传统花丝蕴着中式的典雅华贵,是赵老夫人最喜欢的花丝类型。

“老师,有贵客。”助理提醒聚精会神的虞老师。

虞老师抬眼望去,登时心花怒放,眼角的鱼尾纹和褶子明显,却不失优雅气派。

“今天吹的什么风,能请您拨冗过来。”虞老师停下手中的活,亲自招待贵客。

“过来看看。”赵砚森嗓音沉冷,举止言谈均是世家的优秀教养。

虞老师德高望重,对这位贵公子看似随和,实则处处带着恭敬和臣服。

“宋禧。”赵砚森剑眉微蹙,瞥眼瞧着距离自己至少一米远的女孩,“过来。”

宋禧不情不愿地走过去,看见虞老师,眉梢漾笑,心甘情愿地问好:“虞老师好,我叫宋禧。”

赵砚森目光不明地盯着她,周遭气场寡冷。

虞老师看着宋禧,又看了看赵砚森,最终视线落在宋禧脸上。

“好好好,一路过来累了吧,要喝点什么?”虞老师热情招待。

宋禧渴了,不扭捏,笑道:“开水就行。”

赵砚森却不疾不徐说:“给她弄些冰凉的甜品去火。”

宋禧:“……”去什么火呀。

虞老师目光在他们身上流转了一会儿,吩咐助理:“带宋小姐进屋,挑合口味的甜品。”

宋禧正好不想同赵砚森待在一起,便和助理掀纱帘进屋去了。

花丝间焊药熔化得大差不差,虞老师和赵砚森说了几句话后,继续收尾焊接工序。

见赵砚森目光追随着宋禧,虞老师嗅到微妙的味道,等他收回视线,便开口问:

“平日你鲜少来沪,到这儿的次数就更少了,一年到头都来不了一回。今天怎么带小姑娘过来了?”

“想找人夸她。”赵砚森倚在竹影摇窗的斑驳中,慢条斯理道。

“找我这个年过半百的老太婆帮你哄小姑娘?”虞老师乐了,“还有你做不到的事儿,也真是稀奇。”

“怎么惹她生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