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5章 兵户冲阵

那个叫老罗头的兵户,举着一面圆盾护住了周身。·墈`书\屋. !无.错`内?容,

他身为什长要行在全队的最前面。

黑娃子与几个新丁手持长矛,跟在他的身后。

近百个这种小阵,借着夜色的掩护,向着外营的北蛮人扑了过去

为了对抗北蛮,北川道督军府演练了新的战法,便是这种十几人互相配合的小阵。

据说这种小阵战术是由青原伯所创,攻防进退颇有章法。

西位州府将军,对李原的战法都非常信任,立刻便在北川兵户中推广了起来。

兵户村寨会根据自己的人丁数量,编成八到十个这种配置的小队。

平日里在乡务农,一月中操练五日,战时便集结成军。

每个小阵,通常由一名什长与两名伍长率领。

一般阵前配有三名刀盾手,负责撑盾为小队遮蔽弓箭。

小阵主要的攻击输出为七八名长矛手,他们借着刀盾手的掩护,紧跟其后伺机突袭。

而在小阵的后面,又有两三名弓手负责压阵,寻机射杀敌人。

此外,小阵的队尾,一般还有两名辅兵,用扁担挑着备用的武器与箭矢随时补充损耗。

这种北川道兵户编练的小阵,与并州义军的小阵有其异曲同工之妙。

所不同的,只是并州义军更喜欢厚重的橹盾,也就是那种沉重的大方盾。

阵中的长矛手要少一些,但会让所有人都携带投枪。

而北川兵户们则更偏爱轻便一些的圆盾,阵中长矛手的数量也会更多。¨狐?恋+蚊¢学¢ ,吾?错′内`容~

此时,兵户阵列距离敌军不远。

对面正有敌人的游骑向这边抛射羽箭。

带队百长的哨子声吹的更加急促。

老罗头,示意身后的兵户们赶紧向盾牌后面靠拢。

随即咚咚响,有几支北蛮人的黑羽箭射在了盾牌上。

一个躲的慢的新丁被一支黑羽箭射中了胸口,不过那个家伙运气好。

箭矢居然被护心镜给挡住了,但即便如此,他也吓的是浑身发抖。

老罗头一阵的招呼,勉力维持住自己的小阵不散。

但他能听得见身后左右,兵户们粗重的喘息声。

距离他最近的黑娃子,嘴里甚至传来了轻微的嗒嗒声响,那是牙齿在瑟瑟打颤。

罗老心中有些不屑,这些新丁刚才在帐篷中各个是求战心切,现在上了阵没有一个不怂的。

反倒是几名老卒表现沉稳,进退有度。

罗老头这一队是大军的二阵,在他们的前面,还有一列兵户为大军先锋。

又一阵急促的哨声响起,前面那一列兵户立刻按军令,呐喊着冲进了北蛮人的队列之中,随即便陷入了激烈的混战。

罗老头借着盾牌的遮蔽眯眼向前方望去。

夜色昏暗视野极差,只能借着微弱的火光,影影绰绰能看到无数的持矛人影在向前冲锋。

有人被奔驰的战马撞翻,但那骑马的骑士,迅速便被人影淹没。,幻′想!姬¨ ~哽¢鑫·罪,筷_

那些北蛮骑兵,被兵户们的长矛阵逼的是慌乱后退。

各种兵器的砍砸碰撞之声,混杂着人类的惨叫嘶吼声,一股脑的灌入了罗老头的耳中。

前队的兵户似乎攻破了北蛮人的骑兵队列,他们挺着长矛呐喊着又向前猛冲。

前锋获胜,让这老兵户也变得有些亢奋难抑。

其实这种顺风仗他也是第二次遇到。

以往大梁兵马遇到了北蛮人,通常接战不到片刻,阵线必然会崩溃。

将佐们通常会带着亲兵率先溃逃,将无数慌乱的兵户弃在战场之上。

对这些可怜的兵户来说,唯一能做的便是逃,不顾一切的逃。

老罗头当兵户当了十几年,在逃跑方面可说是经验丰富。

首先绝不能第一个跑,当官的不跑,他们这些当兵户的也绝不能跑。

临阵先退,只要被检举查出来,这脑袋是要被督军府拿去祭旗的。

第二便是要准备充分,绝不可乱跑,进入战场前便要辨别好方向。

像他们这些命硬的老卒,通常都会给自己备一个随身的小包袱,重量不能太大。

里面会装上一些干粮水囊,甚至还有些散碎的银钱,最关键的,是要有双备用的草鞋。

老罗头当兵户十多年,靠的就是这些经验,才能混日子活到了现在。

然而数个月前的赤水河大战,是他第一次没逃跑。

主要是也没有跑的机会,上官也不知怎么了,就是死战不退。

他们这些老兵油子也只好陪着。

结果没想到,阴差阳错,他们这一队人居然攻破了铁勒的后队。

老罗头为了自保,拼命砍死了一名受伤的铁勒溃兵。

那是他当兵户以来,第一次被上官褒奖。

军堡发了他五斗粮,二两银子的人头赏,以及一顶有些锈蚀的西瓣盔,外加一件有些破烂皮甲。

这是老罗第一次领到了能保命的甲胄。

他花了五钱银子把破旧的甲胄修补了一番,铁盔也经过了打磨,如今正穿在他的身上。

老罗头也成了兵户中,少数衣甲齐全的精锐。

这一次夜间埋伏作战,与上一次赤水河大战的感觉非常类似。

老罗头有一种没有理由,就是能赢的感觉。

周围的兵户们将赤水河大胜,归咎于青原伯的指挥有方。

而这老罗头作为十几年摸鱼的老兵户,则能感觉出更深层次的变化。

那就是整个北川道兵户与督军府,似乎隐隐的在发生着某种他所不了解的蜕变。

别的他也许不懂,但他能感觉的出来。

也许以后对上北蛮人,再也不用跑了。

一旁的黑娃子似乎牙齿也不颤抖了。

他瞪着黑亮的眼睛,望着前面惨烈的战场,面色变的潮红,呼吸也变得更加粗重。

不远处,老罗看见,百长己经将竹哨放入了口中。

全队的人都己经绷紧了神经。

又一阵急促刺耳的哨鸣。

那是他们这一列冲锋的信号。

一旁的黑娃子大喊了一声,随即一马当先的冲了出去。

老罗头则是心中暗骂一声你个棒槌,然后也撑着圆盾尽力跟上他。

身后的兵户们,无论是老卒还是新丁,各个都是喘着粗气紧急紧跟。

老罗头偷空扫了一眼。

要说这批新丁有一点他颇为满意,那就是一个都没跑。

无论心中恐惧还是发怂,他们依旧是紧跟着。

老罗头快步超过了冷静下来的黑娃子。

三名老卒立刻动作娴熟的用圆盾,遮蔽住整队的身形。

随着更多的沙沙声响起,罗老转头望去。

在他们小队的左右两侧,无数支如他们一样的小阵,都在快步前冲。

身在队列之中的感觉,似乎也赋予了他力量,让老兵户的心中有了一种莫名的安全感。

这时左侧的刀盾手似乎被地上什么东西绊了一下。

老罗头瞥眼看去,那是一具梁军兵户的尸体,胸口上插着黑羽箭。

这个人他认识,也是同村中一名惯于逃跑的老卒,叫张二驴,两人甚至还有些过节。

此时在他手中,还握着半根折断的矛柄。

见到同村人的尸体,他心中一紧。

又前进了几步,老罗头前面的地上又躺着一个人,那是名披甲的北蛮人,半截长矛贯穿了他的胸口。

身体因为剧痛依旧在抽搐着,毡帽铁盔下是一张死不瞑目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