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轮】校园怪谈(34)
裴彻的视线在那半截武器握柄上停留了半秒。他迅速移开目光,更加仔细地审视前方的路径和可能存在的威胁。之前的牺牲者意味着危险,但也可能意味着线索。
那些悬挂的、枯藤般的触须依旧在缓慢摆动,节奏未有丝毫改变,仿佛永恒的、催眠般的死亡之舞。
他没有选择直接穿过那片陈列着死亡证明的区域,而是更加贴近身旁嘶嘶作响、喷涌着白雾的阀门,沿着阴影更浓的罐体边缘,以更慢、更谨慎的速度迂回前进。
空气中的化学气味似乎更加浓烈了,混合着一种难以形容的、淡淡的腐败甜腥味,从远处那堆残骸的方向飘散过来。
喻灵儿感到一阵反胃。
就在这时,她的目光扫过头顶一侧纵横交错的管道阴影时,猛地一凝!
在她斜上方大约十几米处,一根粗大的、锈迹斑斑的管道侧面,附着着一团东西。
那东西的颜色几乎与铁锈融为一体,但仔细看,能分辨出那并非静止的锈块,而是在极其缓慢地……蠕动。
它没有固定的形状,像是一滩粘稠的、半流动的泥浆,边缘伸出数条细弱、不断尝试探出又缩回的伪足,吸附在管道上。
它的表面偶尔泛起一层油腻的、令人不适的光泽。
最让喻灵儿头皮发麻的是,在这团东西的中央,似乎包裹着什么……几片破碎的、暗色的布料,以及一点金属的闪光。
她立刻想起刻痕中的“蜕”。
不敢有丝毫犹豫,喻灵儿用指骨在裴彻未受伤的右肩后方敲击了两下,这是他们约定的“发现异常”的信号,同时她的视线死死锁定那团东西。
裴彻的脚步瞬间停滞,身体肌肉绷紧,凝固在阴影里。他立刻调整着呼吸和身体的姿态,确保自己处于最隐蔽的状态,然后才极其缓慢地,顺着喻灵儿指示的方向,抬起了视线。
他的目光精准地捕捉到了那团附着在管道上的诡异生物。
观察只持续了不到三秒,他便缓缓低下头,示意喻灵儿自己看到了。
没有言语交流,但一种更深的戒备在两人之间弥漫开。这东西的出现,印证了刻痕的警告,也意味着危险不仅来自地面和已知的那两种生物,还可能来自任何意想不到的角度和形态。
他们必须更加小心。
裴彻再次开始移动,更加刻意地避开管道正下方的区域。
迂回的前进花费了更多时间,但也成功绕开了那片令人不安的残骸区。
前方的巨大罐体排列变得更加密集,粗大的管道像蛛网一样在头顶和身边交织,泄漏点的白雾更浓,能见度时好时坏。那低沉的轰鸣声似乎也变得更加响亮,震得人胸腔发闷。
在一次长时间的静止潜伏,等待两只那种苍白迟缓的类节肢生物从远处一个泄漏口下方慢吞吞地爬过后,裴彻正要再次前进。
忽然——
“咣当!”
一声突兀的、金属撞击的脆响,从他们侧前方不远的一堆废弃金属零件中传来!
这声音在恒定的低沉轰鸣背景下,显得异常刺耳和清晰!
裴彻的身体猛地定住,瞬间将自己和喻灵儿完全藏匿于一个巨大金属罐的基座凹陷处,呼吸屏住。
那堆废弃零件堆叠得摇摇欲坠,看不清内部情况。声音之后,是短暂的死寂,只有远处不变的轰鸣。
然后,一种细微的、令人牙酸的刮擦声从零件堆里传了出来。
窸窸窣窣……
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移动。
裴彻眼神锐利,紧紧盯着那片区域,握着短刃的手指缓缓收紧。
喻灵儿也紧张地望过去,同时不忘注意着头顶和后方。
几秒后,一个影子从零件堆的缝隙里钻了出来。
那东西大约有半人高,结构极其怪异。
它由生锈的金属罐、断裂的管道、扭曲的铁丝甚至几块碎骨胡乱拼接而成,整体呈现出一种极不稳定的、多足爬行的姿态。它的“头部”是一个瘪掉的球形金属容器,上面没有任何明显的感官器官,只有两个不规则的破洞。
它移动时,那些临时拼凑的“足”发出细微的、叮叮当当的碰撞声,动作略显笨拙,但目标明确地朝着另一个方向——远离裴彻和喻灵儿隐藏位置的方向爬去。
它似乎并未被刚才自己弄出的声响所吸引,或者说,那声响就是它自己发出的。
难道,这就是“清洁工”?
它的行动模式很奇怪,似乎对活物并不敏感。
就在两人暗自观察这只怪异的“清洁工”时,喻灵儿的眼角余光猛地捕捉到上方的变化!
就在那只“清洁工”爬行的路径上方,大约七八米高的地方,一根从顶部垂下的、原本如同枯死藤蔓般缓缓摆动的“触须”,其摆动的节奏……变了!
它原本懒洋洋的、随机的摆动停止了。
那根细长、干枯、深褐色的触须,如同嗅到了气味的蛇头,尖端猛地绷直,精准地、无声地对准了下方正在移动的“清洁工”!
喻灵儿的瞳孔骤然收缩。
下一刻!
那根触须以肉眼几乎难以捕捉的速度,猛地弹射而下!
它不是柔软的鞭打,而是在弹出的瞬间变得笔直坚硬,如同一条致命的、无声无息的标枪!
“噗嗤!”
一声极其轻微、却又令人毛骨悚然的穿透声响起。
那根尖锐的触须精准地刺穿了“清洁工”那个由破罐子组成的“身体”!
“清洁工”的身体猛地一颤,发出一阵短促而混乱的金属摩擦声,随即彻底不动了。
触须缓缓收回,连带将那只失去活力的“清洁工”吊离了地面,悬吊在半空中,轻轻晃荡。那破罐子身体里,似乎有些许暗色的、粘稠的液体顺着触须滴落。
整个过程寂静、迅速、高效得可怕。
做完这一切,那根触须又恢复了之前那种缓慢、慵懒的、仿佛人畜无害的摆动节奏,连同它的“战利品”一起,重新融入了上方管道的阴影之中。
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它们假装睡着……”
喻灵儿感到一股寒气从脊椎直冲头顶,全身的血液都仿佛凉透了。
裴彻的侧脸线条绷紧。他显然也目睹了全过程。
那只“清洁工”并非活物,却依然被精准猎杀。是因为它的移动?还是它发出的声音?或者两者皆有?
这些悬挂的猎杀者,对“动静”极度敏感!而且它们的攻击迅捷无比,难以躲避!
刚才如果他们冒然快速移动,或者不小心弄出稍大一点的声响,此刻被悬挂起来当成果实的,可能就是他们!
两人在阴影里一动不动,仿佛化为了金属罐体的一部分。
时间一点点流逝,每一秒都如同在刀尖上行走。
裴彻极有耐心,直到确认附近再无异状,并且头顶那些触须似乎又恢复了完全“沉睡”的状态,他才用比之前更加缓慢、更加轻柔的动作,重新开始移动。
每一步都深思熟虑,避开所有可能发出声响的杂物和积水,完美地利用着轰鸣声的掩护。
喻灵儿趴在他背上,连呼吸都放到了最轻,眼睛因为长时间极度紧张地观察而酸涩不已,但她不敢有丝毫松懈。
在穿过一片被破裂管道中滴下的不明液体打湿的金属网格地面时,喻灵儿的目光再次猛地一凝!
她死死盯着侧前方一个巨大金属罐的底部。
在那里,罐体与地面连接的阴影里,她看到了另一个符号。
不是刻痕,而是用某种暗红色的、像是干涸血渍的东西,潦草画上去的。
也是一个被斜线划破的圆圈!
而在那个符号下方,同样用那种暗红色,画着一个清晰的、指向罐体侧后方的箭头!
裴彻也同时看到了这个标记。
他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但方向却极其自然地、不着痕迹地顺着箭头所指的方向,悄然偏移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