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6章 未命名草稿
林天启化作的流光撕裂云层，以最快的速度返回星穹灵院。
甫一落地，他便感受到一股不同寻常的压抑气氛。虽然护院大阵经过紧急修复，已重新撑起一道相对单薄的光幕，但灵院内的肃杀之气却比之前更浓。弟子们行色匆匆，脸上少了劫后余生的庆幸，多了几分凝重与决绝。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从镇魔渊方向飘来的硫磺与腐朽混合的焦躁气息。
他径直来到星辉殿。
殿内，气氛更是凝重得如同山雨欲来。汐瑶长老坐于主位，下方除了顾无念、青霖等核心弟子外，还多了几位气息晦涩、身穿古老星袍、林天启从未见过的老者。这些老者身上带着岁月沉淀的沧桑，其修为，竟无一不在灵泉境之上！显然是灵院真正压箱底的宿老，因镇魔渊异动而被惊动出关。
“天启回来了。”汐瑶长老微微颔首，目光扫过他，“突破通天桥，根基稳固，很好。”
那几位宿老的目光也同时落在林天启身上，带着审视与一丝难以掩饰的惊叹。以他们的眼力，自然能看出林天启体内那磅礴的混沌星力与那丝若有若无的至高气息。
“长老，镇魔渊情况如何？寂灭之海又是怎么回事？”林天启顾不上寒暄，直接问道。
一位面容枯槁、仿佛随时都会化作尘埃的宿老缓缓开口，声音沙哑如同岩石摩擦：“镇魔渊最底层的上古封印，正在加速崩解。被祖师爷以无上法力镇压的那头‘寂灭魔鳌’，已有苏醒迹象。其散逸出的魔念，甚至开始污染外围封印。”
另一位身材魁梧、须发皆红的宿老接口，声如洪钟：“至于寂灭之海……那是位于灵域极西之地的一片死亡绝地，空间破碎，法则混乱，据说曾是上古神魔战场，也是通往归墟之眼的已知入口之一。虚渊教团的‘葬星计划’，最终目标，极可能就是要在那里，以寂灭魔鳌和无数生灵为祭品，强行打开通往归墟的门户！”
林天启心中巨震。归墟之眼！果然是那里！
“我们必须阻止他们！”林天启沉声道，“无论付出任何代价！”
“谈何容易。”枯槁宿老叹息一声，“且不说寂灭之海本身便是大凶之地，空间乱流、时空碎片、乃至游荡的古魔残念，都足以让灵泉境陨落。虚渊教团既然谋划已久，必然在那里布下了天罗地网，甚至可能有星尊级别的存在暗中等待。”
“更重要的是，”汐瑶长老接过话，语气沉重，“我们并不知道他们具体的仪式地点和时间。寂灭之海广阔无边，环境恶劣，神念难以探查，盲目寻找，无异于大海捞针。”
殿内陷入沉默。这是一个几乎无解的难题。知道敌人要做什么，知道地点，却无法阻止，这种无力感最为折磨人。
林天启眉头紧锁，忽然，他想起了那枚得自邪修头目的奇异骨片。他立刻将骨片取出。
“长老，诸位前辈，请看此物。这是我从一名虚渊头目身上所得，其上符文指向寂灭之海，还有一个模糊的时间，以及……‘深渊回响’四字。”
“哦？”几位宿老目光一凝，同时看向那骨片。
枯槁宿老伸出干枯的手指，轻轻触摸骨片上的符文，闭目感应片刻，猛地睁开双眼，眼中爆发出精光：“这是……以古魔之骨炼制的定向罗盘！其指向的，并非寂灭之海 broadly，而是一个具体的坐标！这‘深渊回响’……老夫想起来了！那是寂灭之海中一处极其着名的险地，因其地形特殊，能汇聚并放大深渊魔吼而得名！虚渊教团极可能将仪式地点选在了那里！”
“至于时间……”另一位擅长推演的宿老掐指运算，脸色微变，“根据星象魔气波动推算……最快……就在七日之后！”
目标锁定！时间紧迫！
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
“七日……来不及大规模调集人手了，更何况其他灵院态度暧昧。”汐瑶长老迅速做出决断，“必须组建一支精锐小队，先行潜入寂灭之海，破坏仪式，或拖延时间！”
她的目光扫过林天启、顾无念、青霖，以及那几位宿老：“此行凶险万分，九死一生，甚至十死无生。谁愿往？”
“弟子愿往！”林天启毫不犹豫，第一个站出来。混沌道胚与虚渊乃是天敌，此事他义不容辞。
“弟子同往。”顾无念上前一步，站在林天启身侧，眼神清冷而坚定。师尊之仇，宗门之危，她绝不会退缩。
“也算我一个。”青霖嫣然一笑，虽知前路艰险，却毫无惧色，“救死扶伤，扰乱心神，或许我能派上用场。”
那几位宿老互看一眼，枯槁宿老道：“老夫几个老骨头，便镇守灵院，稳固封印，为你们牵制对方注意力。至于寂灭之海……便拜托你们这些年轻人了。”
“事不宜迟，即刻准备，一个时辰后出发！”汐瑶长老雷厉风行。
一个时辰后，灵院秘库之前。
汐瑶长老亲自为三人开启了宝库最深处的禁制。这里存放的，皆是星穹灵院压箱底的至宝。
“无念，此乃‘虚空剑舟’，乃祖师爷当年遨游虚空所用，速度极致，更能隐匿于空间夹缝，可助你们穿越寂灭之海的外围乱流。”汐瑶长老将一枚巴掌大小、流淌着空间波动的银色小舟递给顾无念。
“青霖，这‘生生造化葫’，内蕴一方小世界，生机无限，可瞬间恢复重伤，更能温养神魂，或许能抵挡寂灭之海的死气侵蚀。”一个翠绿欲滴、缠绕着生机的玉葫芦飞向青霖。
最后，她看向林天启，取出了一副残破古老的暗蓝色拳套，拳套之上镶嵌着九颗不断明灭的星辰，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力量波动。
“天启，此物名为‘九曜星殒’。并非灵器，而是祖师爷当年截取九颗即将寂灭的星辰核心，混合混沌金石炼制而成的一次性禁忌之物。其内蕴含的力量一旦完全激发，足以重创甚至……灭杀星尊！但代价巨大，非到万不得已，绝不可动用！”
林天启郑重接过拳套，入手沉重无比，仿佛托着九颗真实的星辰，那毁灭性的力量让他都感到心惊肉跳。
“弟子谨记。”
收起至宝，三人不再犹豫，来到灵院深处的古传送阵前。这座阵法年代久远，能直接传送到寂灭之海的边缘。
“保重。”汐瑶长老与几位宿老亲自送行，眼神沉重。
“定不辱命！”三人抱拳，踏入阵法之中。
光华冲天而起，空间剧烈扭曲。
下一刻，三人只觉得一股混乱、暴戾、充满死亡与毁灭气息的能量扑面而来！
他们已置身于一片光怪陆离、色彩扭曲的破碎天地之间！
脚下是漆黑如墨、粘稠如浆的海水，海水之中不时浮起巨大的、不知名生物的惨白骸骨。天空没有日月星辰，只有不断撕裂又愈合的空间裂缝，以及如同鬼火般飘荡的扭曲光影。狂风呼啸，却带着切割神魂的凌厉意蕴。远处，巨大的、沉默的黑色漩涡缓缓转动，吞噬着一切光线和声音。
这里，便是生命的禁区——寂灭之海！
“根据罗盘指引，深渊回响在那个方向！”林天启握紧骨片，指向一个方向，那里传来的空间波动最为混乱，隐隐有令人心悸的魔吼声传来。
“走！”顾无念祭出虚空剑舟，三人踏入其中。剑舟银光一闪，悄无声息地融入空间夹缝，朝着目标疾驰而去。
剑舟之内，三人全力调息，将状态提升至巅峰。
越是深入，周围的环境越发恶劣。空间碎片如同无形的刀刃，疯狂切割着剑舟的护罩。诡异的魔音无孔不入，试图侵蚀心神。甚至偶尔能看到一些完全由怨念和死气凝聚而成的恐怖魔影，在死海中沉浮。
好在虚空剑舟神妙无比，总能险之又险地避开最危险的区域。
如此前行了不知多久，骨片上的指引光芒越来越亮。
突然！
林天启猛地睁开双眼：“小心！”
几乎同时，剑舟前方的空间毫无征兆地塌陷下去！一只完全由混乱空间碎片和死气凝聚而成的巨手，如同拍苍蝇般狠狠拍向剑舟！
“冲过去！”顾无念清喝一声，剑舟速度瞬间飙升到极致，化作一道极细的银丝，险之又险地从指缝间穿过！
轰！ 巨手拍空，将下方的死海掀起万丈巨浪！
然而，还不等他们松口气，左右两侧又同时出现两只同样的巨手，合围而来！更远处，一个巨大的、由无数魔影纠缠构成的模糊面孔，在死海中缓缓浮现，空洞的眼窝锁定剑舟！
他们被发现了！而且是被寂灭之海本身的恐怖存在盯上了！
“是寂灭之海的守护魔灵！必须甩掉它！”青霖脸色凝重，双手掐诀，生生造化葫喷薄出浓郁生机，加固剑舟护罩。
“甩不掉！它的气息锁定了我们！”顾无念操控剑舟做出各种规避动作，但那巨手和魔影如影随形，攻击越来越密集！
剑舟剧烈震颤，护罩明灭不定，眼看就要支撑不住！
“你们继续操控剑舟向前！”林天启眼中闪过厉色，猛地站起身，“我来拦住它！”
“不可！太危险了！”顾无念急道。
“没时间犹豫了！相信我！”林天启语气坚决，不等回应，已然一步踏出剑舟，出现在那混乱的死海空间之中！
面对那遮天蔽日拍来的空间巨手，他深吸一口气，通天桥境的力量轰然爆发，混沌星力奔涌，右拳之上，九曜星殒拳套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光芒！
他没有动用拳套本身的力量，而是将自身混沌星力灌注其中，然后，一拳向天！
“碎星——爆！”
一道凝练到极致的混沌星芒，如同逆冲的流星，悍然撞向那空间巨手！
轰——！！！
恐怖的爆炸将那只巨手炸得粉碎，混乱的空间能量四溢！
那魔影发出一声愤怒的咆哮，更多的巨手从死海中探出！
林天启眼神冰冷，毫不畏惧，主动冲了上去，《不灭星体》运转到极致，归墟拳印、碎星指力疯狂倾泻，与那魔影的巨手不断硬撼！
他如同风暴中的礁石，死死挡在剑舟之前，为她们争取时间！
每一次碰撞，都让他气血翻腾，但他的眼神却越来越亮！在这极致的压力下，他对力量的运用更加纯熟，通天桥境的修为彻底稳固，甚至隐隐有所精进！
剑舟趁机加速，终于逐渐甩开了魔影的锁定范围。
“林天启！快回来！”顾无念焦急的声音传来。
林天启又是一拳轰碎一只巨手，借势倒飞而出，重新落入剑舟之中，脸色苍白，却带着畅快的战意：“没事了，继续前进！”
顾无念深深看了他一眼，不再多言，全力操控剑舟。
又前行了约莫半日，骨片上的光芒几乎刺眼，那若有若无的魔吼声也变成了震耳欲聋的、仿佛能撕裂灵魂的咆哮！
前方，景象豁然开朗，却又更加令人心悸。
那是一片无比巨大的、如同漏斗般的海域。海水在这里疯狂旋转，形成一个直径万里的恐怖漩涡！漩涡的中心，深不见底，散发着吞噬一切的黑暗！而在漩涡四周的海面上，矗立着九根通天彻底的黑色石柱！石柱之上，刻满了扭曲的邪异符文，此刻正散发着浓郁的暗紫色邪光，与漩涡中心的黑暗产生着共鸣！
无数虚渊教徒如同蚂蚁般跪拜在漩涡周围，吟诵着邪恶的祷文。更远处，还有几道气息恐怖的身影悬浮空中，显然是灵泉境的邪修头目在主持仪式！
漩涡的中心，那黑暗深处，隐约可见一个庞大无比的阴影正在缓缓上浮，散发出令人窒息的寂灭气息——正是那头被镇压的寂灭魔鳌！它似乎正在被那邪阵强行唤醒、拉扯出来！
仪式，已经开始了！
“就是这里！深渊回响！”林天启眼神锐利如刀。
“必须阻止他们！”顾无念握紧了长剑。
青霖看着那庞大的邪阵和无数教徒，脸色发白：“直接冲过去就是送死！”
林天启目光扫过那九根邪异石柱，又看了看漩涡中心挣扎的魔鳌，脑中飞速运转。
“不能硬闯！擒贼先擒王，毁阵先毁基！”他指向那九根石柱，“那九根柱子是邪阵核心，也是维持通道、拉扯魔鳌的关键！我们必须同时毁掉它们，才能中断仪式！”
“同时毁掉九根？”青霖倒吸一口凉气，“这怎么可能？它们分布如此之广，且有强大邪能守护！”
“所以需要配合。”林天启眼神冷静得可怕，“我来主攻，吸引他们注意力和最强火力。无念师姐，你剑速最快，负责东、南、北三个方向的石柱。青霖师姐，你擅长封印与生机之术，负责西面两根相对较近的石柱，并随时准备接应。剩余四根，交给我！”
“这太冒险了！你一个人怎么可能对付四根？还有那些灵泉境头目！”顾无念反对。
“没时间争论了！相信我！”林天启语气斩钉截铁，“一旦魔鳌被完全拉出，一切就都晚了！准备动手！”
他深吸一口气，将状态调整至最巅峰，九曜星殒拳套微微嗡鸣，散发出危险的光芒。
顾无念和青霖看着他坚定的眼神，最终一咬牙：“小心！”
“动手！”
林天启暴喝一声，率先冲出剑舟，如同扑火的流星，毫无畏惧地冲向那邪阵核心！同时，他将自身气息毫无保留地彻底爆发开来！
混沌星力冲霄而起，那丝至高无上的混沌本源气息再次惊动天地！
“林天启？！他竟然敢来这里？！” “杀了他！快杀了他！” “阻止他！不能让他破坏仪式！”
邪修阵营瞬间大乱！那几名灵泉境头目又惊又怒，同时舍弃了主持仪式，化作数道邪光，扑向林天启！无数邪修的攻击也如同暴雨般向他倾泻而去！
“来得好！”
林天启狂啸一声，不闪不避，归墟拳印轰然爆发，将漫天攻击纷纷湮灭！同时，他速度不减，直接冲向最近的一根邪异石柱！
“拦住他！”灵泉境头目惊怒交加，各种狠辣邪术铺天盖地般砸下！
林天启顿时陷入了重重包围，险象环生！
但就在所有注意力都被他吸引的瞬间——
嗤！嗤！嗤！
三道细微却凌厉无比的纯白剑光，如同划破黑夜的闪电，悄无声息地从三个不同方向射出，精准无比地命中了三根石柱的核心符文！
与此同时，两道翠绿色的封印光柱也从另一个方向落下，缠绕住了另外两根石柱！
正是顾无念和青霖出手了！
她们选择了最佳时机，一击即中！
砰！砰！砰！砰！砰！
五根石柱上的邪异符文瞬间黯淡、崩碎！整个邪阵剧烈摇晃，运转骤然停滞了一瞬！漩涡中心那魔鳌的上浮之势也猛地一滞！
“不好！还有同伙！” “快去保护石柱！”
邪修们顿时阵脚大乱！
而陷入重围的林天启，眼中却爆发出璀璨的光芒！
就是现在！
他无视了身后袭来的恐怖攻击，将所有的力量，所有的意志，所有的决心，全部灌注于右拳的九曜星殒拳套之上！
拳套之上，九颗星辰骤然亮起，然后……轰然爆炸！
毁灭性的、足以让星尊色变的恐怖力量，如同宇宙初开的大爆炸，以他为中心，悍然爆发，吞没了剩下的四根石柱，吞没了那几名冲来的灵泉境头目，吞没了无数惊恐的邪修！
“不——！！！”
在无数绝望的嘶吼声中。
轰！！！！！！！！！
天地失色，万物失声。
唯有那毁灭的混沌星光，成为了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