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是非成败
一行人进入城中，法正患病不便外出，在府衙迎接。
见刘禅竟骑在关羽头上，不由大惊，关云长生性高傲，怎能如此？
但看到关羽并无愠怒之色，反倒满脸带笑，又摇头失笑。
世子果然人小鬼精，早上才说要以纨绔示人，立刻就做出一副无法无天的样子。
此举看似顽劣，实则是让关羽借机报恩，减少其心中愧疚。
阿斗不愧为北斗应命，白捡了一个好弟子！
众人见礼寒暄一番，到府内就座，刘备安排人准备酒宴，为关羽压惊。
在刘禅一番插科打诨之下，果然关羽的愧疚和不安减少许多，气氛也轻松了许多。
席间众人再次总结得失，关羽主动认错，让众文武大感意外，刘备更是倍感欣慰。
他这两个兄弟，一个高傲，一个暴躁，劝过多少次都难改正，这次荆州之变，终于让云长改变性情，也算是因祸得福。
刘禅和关兴坐在关羽左右，心中也是感慨连连。
历史上关羽此时应该已经被孙权所杀，人头送往洛阳交给曹操了。
经过这次变故，关羽整个人的气势变得内敛温和，只有久经沙场的大将自带的威严之相，不见记忆中的冷傲之色。
没有夜走麦城的悲壮，肯定让二爷的英雄之气减少几分。
但涅槃再生的关羽，何尝又不是大圆满境界的盖世英雄？
其实关羽的“傲”是不分人的，糜芳只是众多被关羽“怼”的人之一。
关羽连黄忠、马超都不服，甚至对昔日老队友都说出“大丈夫终不与老卒为伍”的话，对于糜芳这种没有战功的人更看不上眼。
但关羽傲上而不辱下，善待卒伍，刘禅来到江陵之后，发现城内人心稳定，除了个别豪族外，百姓对关羽和蜀军的评价都不错。
老对手张辽、徐晃几人多年后依旧挂念，尤其是曹操永远得不到的白月光，足见其为人。
刘备安抚关羽一番，慨然道：“傅士仁叛变，糜子芳生怨，其实孤也有过！当日众文武推举吾为汉中王，封赏群臣，不该忽略了荆州将士……”
“大哥……”关羽见刘备当众认错，忙道：“这都是愚弟不善治政，任性而为所致，与兄长无关。”
刘备摇头道：“二弟不必如此，自古成大事者，务必赏罚分明，善于待人御下，待荆州事了，孤当亲至襄阳，向众人致歉。”
刘禅也觉得刘备进位汉中王后，也有些飘了。
荆州是的失利，不能全怪关羽性格高傲，也不应该掺杂过多的阴谋论，刘备在人事方面的忽视也是重要原因之一。
正如傅士仁所说，黄忠、马超、诸葛亮这些后来加入的人，通通后来居上升官了。
留守的荆州系元老基本都被忽视，不说糜芳、傅士仁，就是伊籍、马良、王甫这些老部下一个都没升。
这就像在一个创业公司，眼看要上市了，结果干了一辈子苦活累活的创业元老，因为技术不过硬，或者思想落后，就要放在底层，让后来者当领导。
这种喜新厌旧、后来居上的做派，怎么能不让人寒心呢？
当过牛马的都知道，当你的部门领导只是个经理时，你可能心中不服，觉得自己也能干。
当他升为大区总监时，你会心服口服，甚至在公司聚会时提到领导会觉得有面子。
但如果当他升为总监，却带了新团队做大项目，而将你还留在老项目，干个小主管，还要被部门经理经常责骂背锅时，你就想跳槽了。
刘备厚此薄彼的操作，导致荆州离心离德了，关羽被困后，其他各郡县反抗的极少，全都叛变了。
如果刘备当时封赏的时候，能考虑到荆州旧部，大概率就不会给孙权偷鸡的破绽。
经过关羽的负荆请罪，刘备的自我批评，荆州战事便算告一段落。
接下来的主要任务，就是反包围吴军，抓住孙权这条大鱼。
关羽听闻张飞、黄忠也到荆州，法正已经五路出兵，设下十面埋伏，再也坐不住了：
“大哥，孙权袭吾之后，某当亲自统兵杀回公安，擒了碧眼儿。”
“云长稍安勿躁！”刘备笑道：“我们暂时不宜与江东全面开战，孙权之事我自有决断。”
“如今曹操在南阳已集结十万兵马，襄阳人心未稳，还需二弟亲自去坐镇，威慑曹贼，我们才能全心围堵孙权。”
关羽现在对孙权恨得咬牙切齿，抱拳道：“襄阳有关平镇守，王甫、马良等辅佐，可保万无一失。”
法正却道：“此时不宜再与曹军开战，曹操已亲至南阳，若要他退兵，非云长不可威慑。”
关羽一想也是，抱拳道：“我明日便回襄阳。”
刘备道：“倒也不必急于一时，你我兄弟一别近十年，难得相聚，不妨多留两日。”
酒宴结束之后，刘备便拉着关羽去了后堂，当夜在府衙抵足而眠。
次日一早，刘禅早早起来，带着刘备和关羽到城外糜芳墓前祭拜。
虽然糜芳之前险些犯下大错，但他亲自引吕蒙进城，消除大患，再大的错误，也得到二人原谅。
而且糜芳假死，也是他们二人之间的秘密，让他明白舍生取义的英雄，必将得到尊重。
华夏儿女生来就有一种历史责任感，国家大义高于一切，一个人无论你身前犯了多大的错误，只要最终对国家有功，都会受人尊敬，甚至名垂青史。
反之不管你生前有多高的名望和功绩，一旦做了卖国贼，必将遗臭万年。
比如明末的太监王承恩，明国时期的汪精卫。
孤坟不远处的树林之中，糜芳正激动得看着这一幕，眼中包含热泪。
在公安见过孙权之后，他并没有直接回徐州，而是悄悄返回江陵。
他要亲自看一看自己的“结局”。
看到关羽亲自祭拜自己，他以前对此人的不满和怨恨烟消云散，甚至愧疚不已。
“世子诚不欺我！”
糜芳抹着眼泪，喃喃道：“文人的美誉，商人的金币，在辉煌的英雄面前一文不值。”
直到刘备等人的背影消失薄雾中，糜芳才深吸一口气，语气坚定道：
“出发！”
“去哪？”
“回家——”
糜芳暗自握拳，腰背挺直，迎着朝阳大步向前，他还有更重要的任务去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