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0章

有她和祝予安这两个完美的样本在眼前，从研究者的角度来说，她迫切地想要验证自己的设想是否真的有可行性，可她人性里的善又让她不得不强迫自己保护这两个孩子。

但她到底还是放弃她了。

她一个人无法完成那么大的一个课题，她需要帮手，所以她找了一个最信得过的，也最强大的帮手。

是保护她，却也把她放在了一个楚门的世界里，时时刻刻，都被一双又一双的眼睛盯着。

“阿姐……”黎秋察觉到她沉默里的悲愤，“阿姐，不管怎么样，我……我都会帮你的。”

“跟你没关系，黎秋。”

祝岁喜抬手擦掉眼角的泪，她像是须臾之间就接受并且消化了一切，桌上那碗面已经凉了，但她却吃得很香，“黎秋，不要自责，这跟你没有关系。”

“阿姐。”黎秋起身，站在她床前，“我不知道阿妈到底是什么心思，她也没办法给我们答案了，你只需要记住，你、我、阿哥和黎春，我们是一家人，无论发生什么，我们俩都会站在你们这边。”

祝岁喜笑了笑，她握了握黎秋的手：“我知道。”

“手术……”黎秋又抿了抿嘴，“因为阿妈的嘱托，这些年我做过很开颅手术，如果……如果你信得过我。”

“让我想想吧，黎秋，让我想想。”祝岁喜手上用力捏了捏她，“我需要时间。”

“好。”黎秋说，“无论如何，阿姐，让我看着你，因为我不信任别人。”

她们从小就睡在同一张床上，一起长大，一起经历少年时的每一个转折点，她是什么样的女孩子，祝岁喜比谁都清楚。

“好。”她答应了她，“黎秋，不要担心，我们这个家，不会散，无论发生什么，我们四个人始终是一家人。”

“可是阿姐……”

黎秋终于鼓起勇气，她一条腿支撑在床边，轻轻地抱了抱祝岁喜，身体和声音都在颤抖，“阿姐，我知道你很难过，阿姐，你可以哭，可以骂，你甚至可以恨阿妈，但你不要折磨自己，好不好？”

“好。”祝岁喜没有力气回抱她，索性将力都卸在她身上，大概是因为做医生的习惯，她身上总有一股消毒水味，祝岁喜其实并不喜欢这个味道，但今夜，此时此刻，她却在这个味道里找到了一丝安宁。

***

就在这个小院里完全陷入沉静的时候，赵明义也到了沈义国家门口。

门铃急促地响起，里头的人睡眼惺忪的将门拉开，还没开口，面上先吃了一拳头。

“沈义国，你们他妈的到底干了啥？”赵明义不管不顾地抓住沈义国的衣领，趁着人没反应过来，脚下一别就把人放在地上，“他妈的到底发生了啥，我那些孩子都罢工了！”

沈义国睡觉都是靠安眠药，刚刚又被长时间的门铃吵醒，脑袋和脚步一样昏沉的从监控里看到外面的人是赵明义那么老王八蛋，刚打开门，还没开口呢就吃了一拳头，回手机会都没有呢又被他给放倒了。

他完全懵了。

“老子问你话呢！”那老王八蛋又开口了，他眼珠子一定，看着眼前这张臭王八蛋的脸，意识终于归拢了一点。

他奶奶的，他又被这老王八蛋打了。

“赵明义！”他终于忍无可忍，“老子是你领导！”

“老子他娘的知道！”赵明义膝盖压着他的身体，“所以老子来你家而了，沈义国，穿上那身衣服你是我领导，在你家，您就得叫我一声老哥哥！”

“他娘的……”

沈义国还没骂完，赵明义膝盖一用力，“老子千辛万苦把你这条命救回来你就这么回报老子的是吧！”

这话一出，沈义国立马蔫巴了。

他放弃抵抗，趴在地上：“事情比你想的复杂，这样，你先放开我，咱们哥俩好好说说，行吗？”

“我信你的屁话！”赵明义才不信他的话。

“我说老哥……”

沈义国喘着粗气跟他讲道理，“我就是个副厅，你说说，我能有那么大的力？你好好想想，当初是谁决定要调那孩子到京州来的？我是不是跟你提过？你自己个儿不当回事，有些话我总不能掰开揉碎了的给你讲清楚吧，我这里也有保密原则的好哇！”

过了一会儿，沈义国身上的力突然松开了。

赵明义往旁边一坐：“他娘的，你们到底支了多大的摊子。”

沈义国起身，跟他一样坐在了地上，他叹了口气：“我说老哥，你这么多年升不上来真是没错，亏我过去这么多年还为你打抱不平呢，就你这莽劲儿，也就我能受得了。”

赵明义破天荒的没骂人也没打人，沈义国一看，旁边这位老哥已经陷入了深度思考。

老胳膊老腿的被他刚才那一通折磨，沈义国这会儿浑身都疼，所以破罐子破摔躺了下去，等着赵明义自己想明白。

过了好长一会儿，赵明义的拳头捶在地板上：“他娘的！”

沈义国幽幽开口：“想明白了？”

“为什么？”赵明义却问了一句，也不知道是问他还是问自己。

“甭管为了什么，咱们都只有配合的份儿。”沈义国说。

赵明义的情绪却突然激动了起来，他在质问，又不知道到底该质问谁：“为什么他们什么都知道，清云还是死了？老霍……老霍为什么也死了？”

沈义国苦涩地笑：“说什么呢你，老哥，霍老哥的死跟人家有什么关系，他不是……”

赵明义突然侧身，他不知道去抓什么，只能揪住沈义国胸前的衣服，可看着他茫然的眼睛，他突然身后一凉，硬生生将那句要喷出来的话截住了。

不是的，不是的……

老沈啊，老霍的死是因为暗河计划，他是因为暗河计划而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