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9章 林如霜
赵氏这么一介绍，宋绾才算知晓了这女子的身份，原是宋绾公公房里赵姨娘的侄女林如霜。￠d￠a¨w~e-n¨x+u′e′x*s¨w!.~c/o?m,
听说这位林如霜因为生下来不足月，自小身子就不大好，在十三岁的时候就被赵姨娘接过来来京中看病。
这一看就住了下来，今年刚好及笄。
顾家是京城大族，府里的下人都上百个，多养一个人也没什么。
但是让宋绾有些疑惑的是，这林如霜既然是一个姨娘的表亲，这赵氏还是主母，能让这样一个人时时留在身边？
怎么瞧着有些奇怪。
问过安后要离开的时候，宋绾特意与顾明玉一起走，听了顾明玉的话倒是解了疑惑。
顾明玉笑道：“实话与大嫂说，当初那林如霜刚来的时候，我瞧她也是不怎么喜欢她。”
“但是与她相处久了，便觉得她当真不错，我平日里也爱找她说话。”
“二房的那些人我不怎么喜欢，所以这一年来我与她倒是常能说得上话。”
宋绾牵着顾明玉去竹林下面的石凳上坐下，这时节还是早秋，刚过了酷暑，坐在石凳上正好凉爽。
宋绾低头给顾明玉斟茶，又笑道：“看来那位霜姑娘的确讨喜。”
顾明玉接过茶盏饮了一口含笑道：“可不是。”
“刚见到她的时候，或许会觉得她柔柔弱弱的不是让人很喜欢，但一与她靠近了，听着她那慢声细语的话，竟也听得舒心。”
“主要她当真做事也周到细心，又谦虚，熬药，做菜，照顾人，样样拿手。”
“还时常给我做穗子，做绣帕和荷包，我母亲的衣裳有处针线坏了，她拿去补了真完全看不出来。”
“关键她还极有善心，常拿自己的私房补贴下头的下人，下人生病了还送药过去，才不过半年多，府里的人都喜欢她了。”
说着顾明玉又靠近宋绾道：“对了，她还会一手推拿揉肩，我母亲总是肩疼，她便常常来给母亲揉肩，揉脚，还常给我母亲熬药膳。”
“如今我母亲可喜欢她了，她也一整天陪在我母亲身边。”
宋绾听罢，却是听出一些意思。
要说那林如霜这么尽心的侍奉大夫人，没点私心宋绾还真有点不信。
但她毕竟是来投靠的，自己姨母又只是妾室，她侍奉好大夫人也没什么，谁不想在府里过得更好？
就算是有私心或者要求什么，也寻常。+小,说§宅u? d?[更#^新1′·最ˉ@?全?+%
宋绾算作了解了林如霜，其实也只是好奇，没有别的意思。
她本不打算问了，顾明玉又凑到了宋绾的耳边，神神秘秘的低声道：“再告诉大嫂一个秘密，我母亲之前本来还打算让林如霜去我大哥房里的。”
宋绾一顿，心下想了想，林如霜这么得婆婆的意，她要这么安排，其实也算不得太奇怪。
宋绾看向顾明玉问：“已经安排了？”
顾明玉摇头，小声道：“倒还没有。”
“因为那些日子大哥要娶大嫂，回来与父亲和母亲好似还闹了呢，这事就搁置了。”
“不过我母亲好似说等大哥成亲了再安排。”
宋绾听罢顿住。
虽说她明白顾万山要娶她，顾家里的人定然是不怎么愿意的，但听见顾万山为了她与家里人起冲突，心里头还是不是滋味。
顾万山那样沉稳的人，他为了娶她……
顾明玉看宋绾没说话，忽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连忙又道："大嫂别乱想，我可喜欢大嫂的。"
“京城里那么多女子，能让我大哥上心的女子，只有大嫂了。”
宋绾笑了笑，看向顾明玉：“你放心，我没有乱想。”
接着宋绾又问顾明玉：“你想让林如霜做你大哥的姨娘么？”
顾明玉想了想，又看向宋绾，有些犹豫的道：“大嫂要听实话么？”
宋绾含笑：“没关系的。”
顾明玉便接着道：“其实我也很喜欢她。”
“上回我生病风寒了，很严重，太医开的药方也不怎么管用。”
“可上回她给我熬的药，吃了没多久就好了。”
“她说她从小身子不好，吃过了许多药，算是半个郎中了。”
“我觉得她很厉害，并且她和赵姨娘一样都很低调，要是留在大哥房里，我想她一定也会尽心侍奉大嫂的。”
说着顾明玉挽住宋绾的胳膊的道：“并且我觉得大嫂也一定会喜欢上她的，她真的很会照顾人，也会下棋画画，也从来不会生气。”
顾明玉说着又看向宋绾：“大嫂也放心，她肯定不会争宠，定然会安分守己的。”
宋绾静静听完这些话，看着顾明玉与她说话的模样，像是有一些担心她不会答应似的。
其实宋绾本来没有介意，只是她没有想到林如霜会让顾明玉也这么喜欢。/?小??x说§:C%¤m*s￠d| @首?}发& 并且从林如霜的口中听到的顾明玉，的确也是样样极好的，赵氏会考虑让林如霜做顾万山的妾室，也说得过去了。
宋绾看着顾明玉笑道：“要是母亲做主，我自然不会不答应的。”
顾明玉一听宋绾这么说，脸上立时绽出笑意来：“真好。”
“如霜姐姐也不用回去嫁给那个混蛋了。”
宋绾听这话好似还有缘故，便问道：“这话是何意？”
顾明玉便细细与宋绾讲林如霜的身世。
顾明玉虽然说的不算详细，但是宋绾也从顾明玉的话里听出了大概。
林如霜出身儋州商户，自小家境还算优渥，小时候也与另一家做绸缎的商户吴家定了亲。
两家常来往，也算是定的青梅竹马的姻缘，况且吴家也没有嫌弃林如霜自小身子不好，林老爷便更觉得这门亲事好，写了婚书婚约，两家盖了手印。
哪想后来那吴家大公子渐渐不学无术，吃喝嫖赌无一不做，最爱搏戏，院子里更是通房都有好几个。
吴家更是被散了一半嫁财。
要是真的嫁了进去，那无疑就是跳进了一个火坑里去。
林如霜被母亲送到京城来，一是为了养身子，二也是为了躲避与吴家的婚事。
其实宋绾还从中听到了另外的一层意思。
现在林如霜两月前就已经及笄，也仍旧没有没去，为的是什么，宋绾明白。
吴家不过是商户，即便手上有婚书又如何？自然不敢得罪京城的权贵。
林如霜出身算不上好，在京城内找一户有些权势的人家做正定然是不可能的。
她有美貌，正妻不行，妾室却是可以的。
那最好的人选自然是顾万山。
想来林家也是做了这个打算，既不怕吴家的闹，又能让林如霜跟着顾万山后，让顾万山帮帮林家，一石二鸟。
也不难想为何林如霜为何这么想让人喜欢她了，她也的确做到了。
不过也无可厚非，人都是有私心的，要是宋绾将来要嫁一个混账，她大抵也是不愿意的。
宋绾没有再多问林如霜的事情，她也没打算在顾万山面前提。
但是这天下午的时候，宋绾坐在凉椅上翻看着云嬷嬷递给她的册子。
这册子里都是她的嫁妆，一件一件放在哪处都做好了标记。
宋绾也没怎么认真看，主要顾家这样的大族不似沈家，顾家的富贵她从踏进来的时候，从这里的一草一木，亭台楼阁，和平日里用的膳食里都知晓了，比宋家还富贵，还不至于要来动她的嫁妆。
宋绾听到林如霜来的时候，还有一些诧异。
她放下手上的册子让云嬷嬷拿去收着，又让探春去请她进来。
林如霜进来的时候，一进去便闻到一股沁人心脾的香味儿。
那种香并不浓郁刺鼻，闻起来很温和，若有似无的，她眼神看向宋绾旁边小案上的那只小巧的鎏金香炉便明白，仅仅是那香炉里燃的香，也是在儋州看不到的东西。
她双手捧着一碟造型别致的糕点，垂眸立在宋绾的面前，视线落在宋绾那绣着金线的绿色裙摆上，视线一点点上挪，最后停留在宋绾脖子上那串价值不菲的珍珠项链上。
午后的光线透过纱窗慵懒又恰到好处的落在宋绾的身上，珍珠熠熠生辉，视线再上抬，就是宋绾那张白净又漂亮的脸庞。
素净的妆容，不媚不妖，却透出股白里透红的妩妩来，细眉红唇，疏疏坐在那里，丹青水色的画卷，一如画里出来。
与林如霜当初想象中的模样一点也不像。
她原想既是嫁过人的女子，那应该是略微丰盈妩媚的，能让大公子那样冷清的人喜欢，或许生的也极好看，但应该也有些妇人气的。
又是尚书家的千金，听说从前有些任性，想来又或许是珠光宝气一身，富贵又活泼。
其实全不一样。
宋绾身上没有半点已为人妇的样子。
她那天见到宋绾，其实就忽然明白，为什么大公子会宁愿被大老爷打鞭子，也执意要娶宋绾了。
抛开宋绾已经成婚过，她的容貌家世也挑不出什么来。
再有那天大公子在正堂上老太太面前维护宋绾的模样，她至今还记得。
林如霜微微垂了垂眸子，低声道：“我听厨房的说少夫人喜欢吃云片糕，我做了些给少夫人尝尝。”
“少夫人尝尝喜不喜欢。”
说着林如霜又往前走了两步，将碟子送到宋绾面前，不远不近的距离，没有太过靠近，但宋绾一伸手便能拿到。
说实话，入口的糕点，宋绾寻常都是让身边的丫头做，或许让丫头去铺子里买就是。
她与林如霜还算不得认识熟稔，她忽的送糕点过来，她想着不吃终究不好，还是伸手拿了一块。
她记得明玉说过林如霜做的糕点好吃，想来她常做，宋绾倒是想瞧瞧林如霜到底有没有心机。
若糕点里面真有什么，也算是看清本性。
她尝了一口，没想到味道真是极好。 她的确喜欢吃云片糕，但林如霜做的的确有些一样，没那么甜，有一股清香，吃完一块不腻，甚至还想再吃一块。
她是真心的夸她：“霜姑娘的手真巧。”
又叫林如霜去自己旁边坐下。
林如霜很是规矩的先给宋绾福身后才去旁边坐着，她眉眼温婉，一直低垂的眸子这才看向宋绾，轻声道：“少夫人喜欢吃，我便常做好送来。”
宋绾笑了笑：“这倒不必。”
“为了一碟云片糕，没必要花费这么多时间。”
林如霜咬了咬唇，轻声道：“我借住来顾府，本就是仰仗大房的人照拂我。”
“如霜没有别的心愿，只希望能用微薄之力来报答。”
“只要少夫人喜欢，我也一点不会觉得是浪费时间。”
宋绾看着林如霜说话，眸子深处安静，规规矩矩的坐着，脸上没有谄媚，反而有股忧郁的冷清，的确如顾明玉所说的，林如霜说话让人听着心暖。
她身上也没有轻浮气，让人能看得到她的真诚。
更何况林如霜的确能干，就连常吃云片糕的宋绾都觉得她做的糕点好吃。
宋绾笑道：“我听明玉说过你，她说你样样能干，还会些医术。”
“其实不必你怎么报答我，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林如霜微微一愣。
其实他今日来为的也是来探探宋绾的脾气。
她的确想要留在大公子身边为妾，吴家是个火坑，她要是不能留在京城，回去后就必然要嫁进吴家。
京城内大官显贵不少，她想要去别家做妾其实她也能够办到，但是她这半年来跟在顾明玉身边去过几场宴会，再没见到过如大公子那般出众又洁身自好的男子了。
她也并不求太多，能够留在大公子身边就好，即便一辈子得不到大公子的喜欢，她也默默的照顾大公子，照顾大房的人。
也会尽心的侍奉少夫人，不会生别的心思。
如今听了宋绾这话，也不知道她知不知晓大夫人想让她给大公子做妾的意思。
但至少从现在看来，她觉得宋绾很温和，如顾明玉那般好相处。
她的心莫名的就是一松。
要是大夫人真的做主，这位温和的少夫人也一定会答应的吧。
她心里发热，抬起眼帘看向宋绾：“我做的再多也不够。”
“少夫人亦是温和的人，如霜命好得了少夫人的夸，心里更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