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9章 又见
循着二盼手指的方向看过去,街对面有家婴幼用品店,玻璃门擦得锃亮,橱窗里挂着一排排粉嘟嘟的小连体衣,还有堆得跟小山似的尿不湿,暖黄的灯光从里头透出来,看着就特别有温馨感。
“盼盼,靠边停车!咱进去转转给旭旭买点啥,看孩子总不能空着手吧。”
我瞬间坐直了身子,伸手拍了拍二盼的肩膀头示意。
“必须得买点,挑好的,拿贵的。”
老毕一听,立马掐了烟屁股往窗外一弹,推开车门迫不及待的就往店里冲。
刚进店里,一个穿着粉色围裙的店员小姑娘就热情的迎了上来,不过眼神里透着浓浓的好奇,估计是少见我们仨这打扮的大老爷们来婴幼店逛吧。
“几位大哥,是给宝宝买东西呀?宝宝多大啦?”
扫量几眼,对方特别专业的询问。
“呃..”
二盼挠了挠后脑勺,有点不好意思地连比划带回答:“总共就这么点大,身子骨特别弱,得要最软和的衣裳,还有那啥...好点的奶粉,你给推荐推荐?”
小姑娘立马眼睛一亮,领着我们往童装区走:“那得要A类棉的连体衣,贴着皮肤不扎,奶粉的话,有款专门给体质弱的宝宝喝的,非常好消化。”
我随手拿起一件印着小老虎的连体衣,摸了摸布料,软乎乎的跟棉花糖似的,心里特别满意。
“这连体衣拿两件,不用太大码,我干儿子长得比平常孩子小很多..”
老毕拿着件衣服在手里揉捏几下。
店员姑娘轻声道:“拿了几件59码的刚好,宝宝长得快,多拿两件换着穿。”
“这个薄点,是不是戴着舒服?那个吸水性好,晚上能少换几次?”
二盼则蹲在尿不湿货架前,拿着不同牌子的尿不湿翻来覆去地看,跟研究什么宝贝似的自言自语。
说着话,又很彻底的否决了自己,“算了,都拿点,反正也不沉,多备着总没错。”
没一会儿,我们仨怀里就抱满了东西,各式各样的小袜子、隔尿垫、印着小熊的小毯子,还有几罐沉甸甸的奶粉,林林总总堆了一购物车。
结账的时候,老毕掏出钱包,数钱的手都带着点颤,我知道他不是心疼钱,而是那股子莫名的情绪堵在胸口,有点说不上来的滋味。
“你说咱跟那小崽子才认识几天啊,怎么就跟自家亲娃似的?”
走出店门,二盼抱着那床小毯子,声音放得特轻,生怕吓着谁似的。
我拎着两大袋东西,脚步顿了顿,心里也跟着琢磨起来。
自打杜昂的人把旭旭送去医院,我的心里就没踏实过。
这小旭旭的命是真的苦,刚生下来没多久就被遗弃,好不容易盼来个“陈美娇”当妈妈,结果又变成了杜昂和瓶底子的“道具”。
最关键的是孩子患有先天性的心脏病,又因为岁数太小,没什么特别好的治疗方案,现在只能靠老天爷垂怜,靠他自己命硬,才能渡过难关。
我低头瞅了瞅手里的袋子,余光不由扫向旁边的老毕和二盼。
我们哥几个都是在社会上飘的,今天不知道明天的事儿,既没个正经工作,也没有稳定的生活。
如果我们能有个安稳的家,会不会真的收养小旭旭?
我脑子里突然冒出这个念头,跟着又赶紧摇头。
就我们这整天东奔西跑、时不时还得跟人起点冲突、亮亮刀枪的遭瘟日子,真把那么小的孩子带在身边,是对他好,还是害了他?
说不定哪天我们出去办事,回来就见不着他了;说不定哪天跟人结了梁子,人家找我们报复,还得连累这小家伙。
这些念头跟乱麻似的缠在脑子里,越想越乱,直到二盼拍了拍我的肩膀:“想啥呢龙哥?快上车,再不去医院,值班医生都该下班了。”
我才回过神,赶紧把东西往车上塞,跟着坐进了车里。
一路上没人说话,车厢里静悄悄的,只有车轮碾过路面的轻响。
我想哥俩的心情或许如我一般的纠结和矛盾吧。
直到车子停在医院门口,我们才拎着东西往新生儿重症监护室走。
刚到门口,就看见坐在护士站里跟俩小护士正聊骚的大华子,乐呵呵的点头打招呼:“来了啊,我寻思你们还得半个点呢,走吧,已经跟护士姐姐们都商量好了,我带你们看看旭旭去。”
片刻后,我们轻手轻脚地走进监护室,隔着厚厚的保温箱玻璃,就看见旭旭躺在里面,小脸白净,但是没有正常孩子的那种红润,倒是比我们刚捡到他那会儿精神多了,小手攥成个小拳头,放在胸口,呼吸均匀,睡得正香。
那模样,就跟个小天使似的,瞬间把我心里的那些糟心事都冲散了不少。
“哎呀小宝贝,睡着的时候真乖。”
老毕趴在玻璃上,声音压得极低,生怕吵醒了旭旭。
二盼也凑过去,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旭旭:“你看他那小鼻子,跟咱老舅还有点像呢。”
“别扯淡昂,我鼻子可没这么小。”
大华子立马不满的拍了一下二盼。
我们四个就那么围着保温箱,你一言我一语地小声念叨着,说的全是些没营养的话,可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笑。
聊着聊着,老毕突然叹了口气:“这孩子要是能健健康康的,该多好啊。”
一句话,把我们刚升起来的好兴致又给压下去了。
是啊,先天性心脏病,这四个字跟块石头似的压在大家伙的心尖。
医生说手术成功率不算低,可问题是孩子太小,外加身体底子实在太差。
又看了一会儿,护士过来提醒我们该走了,别影响其他宝宝休息。
哥几个只能依依不舍地往外走,走到门口的时候,老毕突然停住了脚步,从手腕上撸下他那条如影随形的手串。
那是他第一次蹲笆篱子回来时候,大华子送他的平安符,虽说嘴上不屑,可自从戴上以后他就没往下摘过,平时谁碰一下他都跟人急。
他小心翼翼地捧着那条手串,走到保温箱旁边,轻轻放在了玻璃台面上,然后双手合十,闭上眼睛,嘴里小声呢喃着什么。
大家心里都明白,他是在为旭旭祈祷,祈祷这小家伙能平平安安地度过难关。
别瞧我们这帮人平时在外面混不吝,动不动就舞刀弄枪的,可心里都藏着块柔软的地方。
就像老毕,平时见谁怼谁,可看见旭旭那可怜的模样,他比谁都上心,二盼大大咧咧,好似没心没肺,可刚才在店里买东西时,专挑贵的好的拿,一点都没犹豫。
出了医院,天已经黑透了,街边的路灯亮了起来。
“咱也别上老马烧烤摊,就搁这附近随便找个地方吃口得了。”
折腾了小半晚上大家都有点疲惫,再加上刚看完旭旭心情也不是太爽,我环视一圈出声。
老马烧烤摊,在我们住的小院附近,摊位不大,但是味道特别正宗,最近一段时间基本就是大家的宵夜食堂。
“就这儿吧,我看种类不少。”
接替二盼开车的大华子方向盘往旁边一摆,指了指路边的一处大排档小。
摊面中等,支着个防雨棚子,摆着几张油腻的红色小塑料桌,老板正拿着蒲扇在扇着炭火,烤肉的香味随即飘了过来。
“老板,来二十串烤羊肉串,五串烤腰子,再来四个烤馒头,四瓶冰镇啤酒!”
找了张靠墙的桌子坐下,老毕立马吆喝一嗓子。
“来啦!”
老板应了一声,立马忙活起来。
没多一会儿,啤酒上桌,我仗着牙口好直接咬开瓶盖,给他们仨各倒了一杯,自己也满上。
“啥也不说了,吃好别喝倒..”
我刚端起杯子,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踏踏踏!”
“别特么跑,狗日的!”
“站住,不然弄死你...”
紧接着,“砰”的一声,一个人影从医院方向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先是鹏翻我们旁边的一张空桌子,接着又没头苍蝇似的怼在我们的桌子上。
“哗啦..”
桌子当时就撞得剧烈晃动,啤酒瓶倒了两个,洒了一地的酒。
“操的..”
我皱眉刚要骂街,抬头一看,愣住了。
那家伙留着寸头,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不是白天跟我们在工人村棋牌室里叫板的那个“狗篮子工痞”侯品嘛。
他身上的t恤被扯破了,后腰的地方缠着几圈纱布,纱布上渗着血,看样子是刚缝合没多久,被这么一折腾,又裂开了,就连脑袋上的寸头也被人莫名剃光了,路灯下一晃明的反光。
他喘着粗气,扶住桌腿想要爬起来,身后已然传来一阵骂骂咧咧的声音。
“王八蛋,你跑啊!看你今天能跑到哪去,真当我姓孙的是吃白食啊!”
这声音似曾相识,我绝对在哪听过!
侯品一听这声音,脸瞬间白了,转头就想往另外一边跑,可是俩腿一软,直接摔倒在地。
他侧头看见了我,立马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爬起来扑上前就狠狠的抓住我的胳膊:“大哥,救我!王胖子他们要灭我口,还把割了我一个腰子..”
“啥玩意儿啊..”
我还没反应过来,刚下意识的甩开他。
就看见一群人从医院门口冲了过来,为首的家伙顶着一脑袋花花绿绿的鸡冠头,活脱脱就是个鸡毛掸子,身上的花衬衫鲜艳又显眼,也特么是个老熟人,竟是跟我闹过几次别扭的那个孙乐。
就是银河集团的那个怂玩意儿,上次要不是宗庆及时出手帮衬,我估计在别墅了就让他折了。
这孙乐领着大概能有十几个人,呼啦一下把我们的桌子团团给围住。
当瞅清楚是我后,他双手插兜,吊儿郎当地斜眼冷笑:“哟,这不是崇市的社会哥吗?咱还真是冤家路窄呐!这段时间我做梦都是你。”
说着话,他的目光扫过侯品,随后又落到我身上。
“快死心吧老弟,你再朝思暮想我龙哥也不可能收你当宠物。”
老毕摸了摸鼻尖,轻飘飘的冷笑怼回去。
“怎么着,想管我的闲事呐?”
见我没搭理,他晃晃悠悠的走上前努嘴...